幽州位于天朝北疆边缘,东系涧水,西接勐山,南北两面多是平原,中有低山起伏,阔野长空,连绵不绝。
北风过,苍茫茫枯原无尽,远带天际。
万余人的玄甲精骑穿越勐山低岭出现在一带开阔的平川,马不停蹄急速行军,遥遥看去像是一刃长驱直入的剑锋,在半黄的山野间破出一道玄色锐利,将大地长长划开。
当先两骑却是白马白袍,率先奔驰众骑之前,十数名近卫落在身后,分做两队如同鹰翼般展护左右,激起尘土飞扬。
夜天凌自少年时便极爱这纵马疾驰的感觉,极速中抛却周遭一切,天地间仿佛空无一物,如登临绝顶,孤独而快意十足。
风驰快如电掣,长风袭面高扬风氅,他冷峻的唇角不由微勾,冽似寒冰。
眼边猛而扬过白裘一角,有人和他并驾齐驱毫不滞后。
他心间蓦然生出丝新奇,那一瞬,原本涤荡着的寂傲似是突然同什么迎面碰撞,乍然飞散。从未有过的感觉,却莫名的舒畅。
他收勒马缰,缓缓停下略事休息。
卿尘在他一步之前停住,施施然转马回身,见他朗目星亮别有意味的看着自己,抬头笑问道:“怎么,有兴趣比比看?”
眼前云骋长鬓压霜,她因方便身着了男儿骑装,轻裘胜雪意气从容,一双秋水清瞳深若点漆,顾盼间竟别有一种风流俊俏潇洒的美。
夜天凌正打量她,突然听到这样一句,眼底划过有趣的神色:“你可知已有多少年天朝上下无人敢和本王比试骑术,更别说是女人。”
卿尘在他身旁立马侧首,凤眸清扬:“所以她们都不是凤卿尘,更不是凌王妃。”
夜天凌淡峻眼中清光微闪:“说的好!”
“以前方那带湖水为终点。”卿尘手中银鞭前指,看了他一眼:“先到者胜。”
落 + 霞 + 小 + 說 + lu Ox i a ~ co m-
随着夜天凌点头,卿尘已扬鞭打马,两人双骑化做白影银电飞纵飚出,疾如追风,快似闪电。
卫长征同几个近卫不约而同的苦笑,立时随后追出。
原以为有王妃在旁总会劝着,谁知竟是添柴加薪,一并纵马去了。幸而他们这些人的骑术早被凌王锤炼的炉火纯青,否则也不能追随左右这么多年。
风驰云骋畅然飞驰,并羁齐头,几乎同时在湖岸前停步,溅起冷冷冰水碎扬,风过枯苇低弯下腰身,露出平境般的的水面倒映长天。
分毫不差的距离勒马,卿尘却又意犹未尽小溜了一圈才回马,夜天凌伸手握住她拉倒身边,“别疯了,小心一会儿心口又疼。”
卿尘扬起睫毛笑着瞥他,方才云骋快风驰便紧随其旁,云骋慢风驰便缓缰略收,前后竟只差指掌距离,单凭这控马的技巧,他便高明了不下数倍。
她却故意说道:“还没分输赢呢。”
夜天凌神色清朗,闲闲说道:“王妃厉害。”
卿尘发巾一扬,微微撇嘴,横眉嗔道:“谁要你让了!”说罢自己却忍不住“扑哧”一笑。
夜天凌不以为忤,目光在她的笑间一带,清隽的脸上是淡淡的轻松,说道:“照这速度,用不了多久便可到幽州。”
卿尘点头,纵目看察四野:“幽州这地势,真难为十一竟能在此挡下虞呈叛军。”
“是以要尽快收复合州,合州凭祁门关天险,乃幽州以南各处的天然屏障。”夜天凌遥望平川,眼中隐有一丝深思的痕迹。
卿尘忍不住叹道:“只可惜守将投敌,合州轻易便落入叛军手中,恐怕失之易,得之难。”
“无防。”夜天凌神色沉定:“这世上没有攻不下的城。”说话间目光自远处收回,转身问道:“累不累?”
卿尘摇头:“不累,下一程比比看谁先到幽州城怎样?”她俏皮的笑着。
夜天凌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前方轻尘飞扬,忽有先锋兵飞骑来报:“王爷,前方探报,虞呈叛军轻骑偷袭幽州被守军阻截,现下双方短兵相接,正在交战!”
“所在何处?”
“城西二十里白马河。”
“地图。”
身后侍卫立刻将四境军机图就地展开,夜天凌翻身下马略一察看,问道:“我方何人领兵?”
“澈王爷亲自带兵阻击。”
“兵力如何?”
“各在五到七千之间。”
“传令。”夜天凌战袍一扬:“全速行军,抄白马河西夹击叛军,若见虞呈生擒活捉!长征,率四营兵士护送王妃先入幽州城,不得有失。”
“得令!”将士们领命声中,卿尘对他深深一望:“一切小心。”
夜天凌微微点头:“先入城等我。”
“嗯。”卿尘唇角带笑,目送他翻身上马,率军而去。
四千士兵待命在侧,她突然微拧了眉,旋即又轻笑出声。夜天凌此战练兵以聚士气,却也必是雷霆一击,今日虞呈怕要遭殃,她扭看向卫长征:“这一仗不能去,少了你们立功的机会。”
卫长征俊朗面容露出一笑:“各司所职并无区别,但凡王爷吩咐下来就必有道理,无论何事长征都会尽心去办。”
或者是跟在夜天凌身边久了,卫长征虽年轻却行事极为沉稳。
卿尘暗中观察夜天凌身边诸将,夏步锋勇猛,南宫竞多才,史仲侯犀锐,唐初善谋,而卫长征便胜在这个稳字,他名义上不过是区区近卫统领,实际上却是夜天凌心腹之将,深得信任。
“走吧。”她收敛思绪回身上马,一边笑说:“若是他们仗都打完了我们还未到幽州,就丢人了。”微一带马,率先驰出,四千将士随她往幽州奔去。
澈王大军驻扎于幽州城北,卿尘等人过幽州城不停,直奔军营。
营中将士同凌王部将一向相熟,留守副将闻报出迎,却见玄甲军中多了个眉清目秀的人物。
白衣轻裘翩若惊鸿,神情静,静中明光焕发,风骨傲,傲中沉定从容。不着甲胄不携刀剑,纵马率于玄甲军之前,淡然清隽,甚至稍带些冷冽,然就是这分冷冽中有什么令人极其熟悉的东西,镇定在军前不动声色穿透人心,使整个玄甲军与凌王在时丝毫无异。
凌王妃随军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那领先的左副将柴项对卫长征打了个询问的眼色,卫长征俯身说了句,柴项神情一震看向卿尘,卿尘颔首微笑。
柴项知晓分寸,亦不多礼,即刻安排驻军扎营。方安置停当,便有侍卫来报凌王、澈王已领兵回军。
卿尘远远见夜天凌同十一并骑回来,身后将士井然有序,略带着些气血昂扬兴致勃然,显然是得胜而归。
十一一身戎装轻甲,外披绛紫战袍,挺拔身形倜傥俊朗,待到近前,打量她笑道:“哪里来的俏公子,怎么我都不认识?”
数月未见心中着实挂念,卿尘亦笑着望他,闻言凤眸微挑,马上潇洒作揖:“在下见过澈王爷。”
十一扬眉长笑:“大战归来有美相迎,人生快哉!”
卿尘刚要反驳,突然目光落在他左臂。长风翻飞处带起战袍,下面的甲胄之上竟有血迹,眉梢弧度尚未扬起便蹙拢:“可是受伤了?”
“不妨事。”十一轻描淡写道:“不过一时疏忽,那虞呈倒聪明,竟让他走脱了!”
夜天凌对十一道:“去让卿尘替你看看,这里有我。”
十一点头:“四哥来了我便轻松了。”笑着下马入了营帐,军中事务尽数丢给夜天凌处置。
命人将帐中火盆添旺,卿尘小心帮十一解了战袍,一见之下便皱眉:“再深几分便见骨了,流了这么多血定是伤着以后还逞强。”
十一未受伤的手撑在军案上,闭目养了养神,睁开眼睛依旧是明朗带笑:“身为主帅,便是这条臂膀废了也不能露怯。”
卿尘边替他重新清理伤口,边轻声埋怨:“你是皇子王爷,何必这么拼命?”
十一道:“军中一视同仁,只有将士兄弟没有皇子王爷。”
“倒不愧自少便跟着四哥,说话口气都一样。”卿尘无奈。
淡淡清凉将伤口火辣辣的疼驱退几分,药汁的清香盈于身边,十一笑说:“还是你这伤药灵。”
“走前不是给你带了吗?”
“赏给受伤的将士了。”十一随意道。
卿尘知道他便是这般性子,也没办法,取来绷带敷药包扎,突然看到他肩头一道淡淡的伤痕,随口道:“这是以前的旧伤。”
十一侧头看去:“也是你上的药,只不过那时候可没现在这么轻柔。”
卿尘不怀好意的将绑带一紧,十一“哎呀”一声,满脸苦笑:“女子……小人!”
卿尘挑着眉道:“不怕受伤就别喊疼,澈王爷现在会生灶火了?”
十一抚着伤口,俊朗的眸子往她身上一带,突然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他抬起胳膊活动一下,寻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案前:“我不会生灶火,却总比有人不仅不会生火烧饭,还不知家里有什么没什么,进屋被自制的蛇酒吓着,出门找不到回路,甚至自己住什么山,在哪一州哪一郡也不清楚,要好的多。”
他长长说了一通,卿尘微怔,眸底轻波,淡淡半垂眼帘,薄露笑意。
原来有这么多破绽,看十一平日随意率性,其实事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清楚明白。他的敏锐洞察总是淡在那无处不在的潇洒中,只有少数极亲近的人看得到。
十一眼光扫至她身前,黑亮而带着点儿笑谑:“四嫂,你在那竹屋日子到底是怎么过的?”
卿尘抬手将药瓶丢去,他侧身避开一手接住,放声大笑。
卿尘将睫毛一扬,迎着他明朗的注视带出流光一转,随即眼眸弯弯的笑着:“你怎么就没有想过我会是什么人的安排?”
“想过,”十一坦然作答:“但你不是。”
卿尘眉目一静,神思微微游离,似是想到了极远的地方,她突然心满意足的叹口气,淡淡说道:“算你赌对了,我谁都不是,只是你面前的我。”
彼此看着,俩人同时一笑。
十一并无追问下去的意思,接过她递来的伤药,笑着在手中掂了掂。
卿尘取水给他,刚刚起身却身形一顿,抬手抚上胸口。
十一见她脸色突然苍白,忙伸手扶她:“怎么了?”
她缓缓摇头,心口突然袭来阵闷痛,一时间说不出话。她靠着十一的搀扶慢慢坐下,自怀中取出个白色玉瓶,将里面的药服下后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微微抬头,见十一剑眉紧锁,满是担忧的看着她,问道:“还是那病症?”
她淡然一笑:“已经习惯了。”
十一道:“定是这些日子随军奔波累着了。”
“没有。”她立刻否认。
“不必瞒我,”十一道:“四哥的玄甲军我再清楚不过,没有多少人吃得消,何况你这身子。其实我早便想说,你跟来军中太辛苦了。”
她沉默一会儿:“别告诉四哥,一路上他已经很迁就我了,我不想拖累他,但我一定要来,这时候我要和他在一起,有一天便在他身边一天。”
十一眉头不由得一皱:“这话说的叫人心里不自在,像是……”他顿住不言。
卿尘眉梢微微一带似笑,苍白里透着明澈,将他未说完的话说出来:“有今日没来日,所以有一日便紧看着一日。”
十一抬手止住她:“别再说这样的话,天下名医良药总能找来,宫中还有御医,待回天都好生调养,怎么还有治不好?”
卿尘扬唇笑了,抬头看着帐顶半晌,清静的眸光落在十一眼中:“你和四哥一样,总不把我当成大夫,其实我不比这天下任何大夫差,这病,在这里治不好。此话我只告诉你,你该信我。”
十一只觉得面对她的平静心中莫名的沉闷,他清楚自相识起她说出的话便从不曾有欺瞒,许久才问道:“四哥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病难医,但这些我没对他说过。”卿尘答道。
十一突然在她刚才的话中想起什么:“你说在这里治不好,那是有治的好的地方?”
卿尘眸色极深极远,始终安然的笑着:“有,但我不会去。”
“为什么?”
“如果要冒着再也不能见的风险,那和不治并无区别。”卿尘淡淡道。
“卿尘。”十一十分不解的道:“你在和我打什么哑谜?”
“十一。”卿尘喊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答应过我三件事,你说过无论何事都可以。”
十一英气的脸上透出郑重,将向来倜傥的笑冲淡:“我说过的是只要是你托的事,我一定尽力做到。”
卿尘平静的看定他的眼睛,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便把他托付给你了。不管他要做什么,也不管是对是错,请你在他难的时候帮着他,在他危险的时候护着他。”
十一眼中那丝深黑的明锐被苦笑一掠而过:“倘若真有你说的那个‘如果’,他还能活吗?”
卿尘压着衣襟的手微微一紧:“能,他比任何人都坚强。”
十一叹了口气:“四哥与我是长兄如父,亦师亦友,这些你不说我也会做,换成四哥对我,也会如此。”
“那我便放心了。”卿尘道唇边勾起笑容。
“但我担心。”十一道。
“嗯?”
“你最好是给我保证没有那个如果,否则我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十一认真说道:“四哥无情,是因他不轻易动情,你比我更清楚。那种痛苦,你叫我怎么帮他替他?”
“我会的。”卿尘微微扬头,眼中透出潜静的坚韧:“我也答应你。”
十一向她伸出一只手,两人在半空击掌为誓。
过了会儿,卿尘笑着说道:“这病虽不能痊愈,但也不会轻易致命,调理的好一样会长命百岁,你也放心,我毕竟是个不错的大夫。”
十一靠在案上闭目,神情略有些疲累,再睁开眼睛,对卿尘道:“你心里害怕。”
卿尘闻言笑容一窒,十一坦亮的目光直看到她心底,将她看得透彻。她深吸一口气,静静道:“知我者,十一。”
情到深处即生忧怖,她确实是怕,却不是怕生命的消亡。
这种怕,无处可说无法可说,悄无声响的盘踞在一处,似有似无,她往心底深埋着不去想,不去想便当没有,却被十一一眼看出。
“卿尘,很久前你心里就存了不止一份的担忧,你可记得我和你说过,莫为明日事愁。”十一说道:“你只要相信你看定的人,也相信你自己,就足够了。”
看着眼前和往日略有不同的十一,卿尘报以清湛的微笑。
可以在一个人面前不必顾虑和遮掩,包括一切情绪的起伏,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她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每一个春夏秋冬日升月落都不会改变,有夜天凌,有十一,她知足。
“你们都好,我便无忧亦无怖。”她低声说道。
十一脸上浮起既往俊朗的笑容:“对了,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卿尘问道。
十一自案前取出个小锦袋,交给卿尘,卿尘打开一看,惊讶的抬头:“你从哪儿弄来的?”
托在她掌心的是一道小巧的绿幽灵串珠,清透的水晶体中生长着神秘的暗绿色的花纹,相得益彰,幽雅的美丽着。
第七道玲珑水晶,卿尘白皙的手指轻轻握起,指尖触到水晶冰凉的温度。
“听四哥说你喜欢这些串珠,收集了不少,偶尔得到便给你留着了。”十一道。
卿尘月眉淡扬,低声笑道:“若是让四哥知道你给我这个,怕是要怪你。”
“嗯?”十一奇怪。
“什么事背着我呢?”随着清淡的声音,营帐被挑开,夜天凌进来正听到卿尘的话。
卿尘将那串珠一握,往身后一藏,巧笑嫣然:“保密!”
夜天凌眼光掠过她眸底轻轻一停,她不说他便不问,只自己抬手倒了杯茶,不慌不忙坐下来。
终于是卿尘忍不住:“你怎么不问十一给了我什么?”
夜天凌中指轻动弹上茶盏,淡淡说道:“过会儿把你们俩个分开审,才知道说的是不是一致。”
卿尘撑不住笑了,十一亦笑道:“我看还是招了吧,倘被带到神机营去审那可吃不消。”
卿尘便将那串珠拿出来,夜天凌幽黑如墨的瞳孔微微一敛,薄唇轻抿,意味深长的瞥了卿尘一眼,却只说到:“很漂亮。”
十一对夜天凌心情神色再熟悉不过,立时知道这串珠关系着什么,而且是四哥颇为在意的事情,一种隐而不发故意淡去的在意,不提不说却放在心底的在意。
卿尘不待他问,便说道:“东西我笑纳了,事情便有时间让四哥慢慢说给你听,到时候方才你问我的也就明白了。”
夜天凌看看十一:“改日再说此事,只要届时你不大惊小怪。虞呈今日虽侥幸逃脱,但损兵折将也够他消受。”
十一听谈到军务,便略收起了漫不在乎的神情:“仗虽是胜仗,但虞呈六千精锐骑兵险些全军覆没,以后要引他出战便难了。我此次是费了不少功夫把他诱来,他们似是想用拖延的法子。何况虞呈此人原本便谨慎多疑,现在既知玄甲军也到了幽州,怕是更不会轻易出战了。”
将西路大军拖在此处,中军过了临安关便失了呼应。
兴兵之事拖的越久,军政经济皆生疲惫,天下人心便越乱,人心不定,必生新乱,如此下去步步将入艰难。
但于叛军,却是恨不得四境皆兵灾祸迭起,就此动摇夜氏王朝百年统治。
夜天凌修长的手指在案上轻扣,陷入深思,稍后道:“虞夙生有两子,长子虞呈率西路叛军,次子虞项可是随他在燕州?”
“对。”十一道:“听闻二子素来不和,虞夙自不会将他们放在一处。”
“不和便好。”夜天凌神情肃淡:“不防派人散发消息,便说虞呈率军久无功绩,虞夙欲以次子虞项取代西路指挥权。”
“逼迫虞呈急于建功,引他出兵。”十一接着说道:“这消息最好是从燕州那边过来。”
“便让左先生设法成就此事。”夜天凌突然想起什么事,淡淡一笑:“你这几日将柴项闷的可以。”
平业将军柴项乃是十一军中一员骁将,近几总不能率兵出战,着实郁闷的无法可施,几乎每日都来请战,却都被十一轻描淡写的打发回去。
十一呵呵一笑:“他胸中那股气憋到这份上,届时定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我自有重用他之处。”
卿尘这边将墨渍微干的一张纸递来,一边调侃十一:“可怜柴项不知道有大功在前等着,还得再苦闷几日。”
夜天凌一眼扫过,道:“便是这个意思。”
是拟了给左原孙的书信,卿尘见都无异议,再提笔写了几个字,取出一枚小印蘸了朱红印泥清晰的压在下方。
十一看她纤细的手指收笔执印,觉得整个军营里肃杀的铁血气氛都在她举手投足中慢慢沉缓着,稳而不戾,静而不躁,本来因战事而飞浮的心就这么沉定下来,恢复了清宁。他静了会儿,不禁叹说:“改日我也娶个这样的王妃,才不输给四哥。”
卿尘微笑,白玉般的脸上若隐若现安静的温柔,夜天凌抬眼看十一:“天都还有人等着你大婚呢。”
十一愕然失色,卿尘不仅莞尔,极狭促的笑着,十一狠狠瞪她一眼,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