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到了东方(6)
“恐怕这老头眼下不会离开这里了。要是这样的话,你只好暂时出去了,他受不了你。你看他有多么不耐烦,他手里的棍子在地下刨出了坑。他呀,只想独占这个罂粟园,这样他就可以重返雪山的美景了。”
“雪山美景?他的双眼不是被那雪山的光刺瞎的吗?”
“是,又不是。怎么说呢?他到了冰天雪地里,那种风景让他发狂。为了在脑海里永远留下那种风景,他就设法弄瞎了自己的眼睛。当然,我现在弄不清他脑子里究竟是充满了那种雪山之光呢?还是一片漆黑?你瞧他多么痛苦,这是由于我们在这里,我们只好出去了。”
金不由分说提起乔的箱子就往外走。
堵着那道门的人们纷纷给乔和金让路,一些人吓得趴到了地上。他们害怕些什么呢?他们趴在地上还要用手将脸蒙起来。
“你喜欢这里的妇女吗?”
他们在酒店门口停下,金提出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我没有细看她们,而且我身上很脏,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乔感到自己有点语无伦次,他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意思。
“怎么会很脏,你刚才不是在罂粟园洗过澡了吗?”
乔听不懂。他抬起头来看酒店的招牌,他不认识那些血红的文字,只觉得这种红色有点虚张声势。
“怎么这么红?”他不知不觉地说出了声。
“哼!”
他们进去了,里头没有人。
刚一坐下,就听到里间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还有压抑的哭泣声。是女人。
“是性压抑。”金举起酒碗喝了一口。“已经有一年了,所有的人都在禁欲。你要去看她吗?她等你进去呢。”
乔不好意思地“啊”了一声,脸涨红了。他看见金不屑地撇了撇嘴,便很惭愧地避开他的目光。
房门“吱呀”一响,女人出现了。这是个年轻女子,全身赤裸,长发齐腰。她的两只乳头直挺挺的,像狼眼一样看着乔。幸亏她马上进去了,要不然乔真的坐不住了。
“我真羞愧……”乔嗫嚅着,他想向金说些什么,可是金已经不见了。
乔变得活跃起来,站起身往里面走去。
女人躺在猩红色的毛毡上,正在呻吟。她在昏暗的光线中看见乔朝自己走来,便打着手势让他脱光衣服。乔照办了。那是深深的河底,群蛇乱舞,那些蛇毫无阻碍地进入他们体内,又从另一边出来。处在近于昏厥过去的状态中,乔隐隐约约地看见女人在他的上方,她将寒光闪闪的匕首递到他手中,无限柔情地将两只疯狂的乳房压下来。乔下意识地将匕首刺进了她左边那只乳房。他的最后的念头是:深深的河底怎么也会有浪?
马丽亚在织那幅最大的没有图案的挂毯,她感到某种东西即将在她的聚精会神的编织中凸现出来。丽莎已经偷偷地进来了,就站在她的背后。
“整个‘古丽’公司都乱套了。”她轻轻地说。
“啊!”马丽亚闭上眼,幻觉从她脑际消失了,房里空空荡荡的。这时她闻到什么东西烧焦了,于是跳起来往厨房跑,丽莎也紧跟着她。
那只猫惨叫着跑出门,身上的毛全烧坏了。
“你瞧,它打开了煤气炉。”马丽亚忧虑地说。
她们俩一块儿收拾好厨房,坐下来吃烤好的巧克力饼。马丽亚腾出手来抚摸烧伤了的猫,棕色的猫毛纷纷掉落在地,猫的双眼显得很浑浊。只有马丽亚知道它有多么痛苦,因为它在想念它的非洲老家。它被人带来时,只有老鼠那么大,可是马丽亚知道它身上充满了火热的记忆。
丽莎告诉马丽亚,在昨夜的长征中,她到达了中国西藏的铁索桥,她在桥上迈步,冷风从深渊里旋上来。当时她脑子里还出现了这个念头:如果在西藏遇见了乔,一定要为马丽亚捎话回去。可是整整一夜她被困在桥上了。
“两个梦相逢的日子仍旧离得很远吗?”她的声音滞留在厨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