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受宠若惊,又百思不解地问:“我福寿是个什么人物啊,值得丞相这么为我操心?莫不是胡丞相有什么事要我办?”
“你真是个聪明人。”胡惟庸说他有一个仇人,想请福寿帮他除掉。
福寿点了点头,说:“行。其实,丞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想除掉谁,抓起来关进刑部大牢不就完事了吗?还用自己操心?”
胡惟庸说他的这个仇人不是随便能抓、能杀的,皇帝也让他三分。
福寿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说,说,徐,徐大大将、将军?”
胡惟庸点点头:“不然就不请你了。”
福寿的头摇得同货郎鼓似的,连连说:“不行,不行,我可不能对他下手。”
胡惟庸问:“为什么?”
福寿说:“人得讲良心啊,我跟了大将军这么多年……”
“跟了六年,不还是个把门的吗?”胡惟庸不屑地说,“把门的狗而已,他有什么良心!”
福寿说:“反正说什么也不行,丞相另找别人吧。”
胡惟庸放下脸来:“你不干,你还能走出我的相府吗?”
福寿傻了:“丞相……”
胡惟庸又笑了:“你就是出得去,你回到徐达那里也没命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福寿惶惑地盯着他。
胡惟庸告诉福寿徐府里有他的耳目,你一举一动都在我掌握之中。你不下手,我的人就会把你的事告诉徐达,我事先写了一封叫你下手杀他的信,把这信往徐达手上一交,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你想想吧。说罢,胡惟庸伸了个懒腰走了。
扔下福寿一个人可怜地在那里发呆。
二
福寿当然也想得银子,说上一房亲事,可那代价是杀自己的主人。他当然不能干。不干自己就得罪了丞相,胡惟庸要处置他这么个小人物,不和捻死个蚂蚁一样吗?
福寿好不犯愁,便买了一斤酒,也不吃菜,在门房里一口接一口地喝起来,竟误了事。
夜里,徐达骑马归来,却见大门紧闭。随从大叫:“反了!看见将军回来,怎么不开门?”
随从跑到门房一看,福寿正在喝酒,已喝得东倒西歪,还在喝。随从上去打了他两个嘴巴,福寿才醒过来,问:“大,大将军回来了吗?”
随从不理他,自己去开了大门。
徐达大怒,叫人把福寿押到了大厅里,徐达要教训教训这个不守规矩的人。
福寿跪在他面前,徐达说:“你跟我不是一年半年了,怎么连规矩都不懂了,当班看门的时候喝起酒来?”
福寿说:“小人心里有事难过,是借酒浇愁啊。”
徐达笑了,感兴趣地问:“我倒想听听,我们福寿浇的是什么愁啊?”
福寿说:“有人雇我来杀你,我不下手,就陷害我,说要借大将军之手除掉我。我跟大将军这么多年,别人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能动心,也不能背主啊。”
徐达沉吟了片刻,问:“想杀我的人只有一个,胡惟庸,对不对?”
福寿吃惊地看着他:“我都告诉大人了,他再陷害我,你可千万别信啊。”
徐达说:“你说了实话,我还会信别人的吗?”
福寿被徐达派到塞外蓝玉那里去谋差了,徐达并不在意胡惟庸的小手段。
这天他有意绕远路过胡惟庸相府前,只见门前车水马龙,来往的轿子不断,大门洞开,门口放了收礼的红毡桌子。
徐达拍拍大轿扶手,叫轿夫停一下。
落轿后,徐达问:“胡丞相家办什么喜事这样贺客盈门?我怎么一点信不知道,去打听一下。”
跟随跑去问了,马上回来说,胡丞相府中出了奇事,一口很深的古井里忽然长出一棵竹笋来,蹿出水面十丈多高,因为称奇,一传十,十传百,文武百官都来观看贺喜。
徐达皱起了眉头。
随从问:“进去看看?”
徐达说:“别扫人家兴,走。”
大轿抬过去了,显然胡惟庸得到了徐达路过的消息,带儿子胡正跑出来,却不见影,忙问门人:“徐大将军呢?”
门人答:“停了一下又走了。”
胡惟庸怅然若失。李存义也来到了他身边,方才他看了一下上贺礼的单子,六部九卿、五都督府、通政使司、钦天监、太医院、行人司、御史台、堂官、司官差不多都到了。胡惟庸说:“我看看单子。”
一看,上面只有寥寥几个人名,就说:“不对吧,怎么才这几个名单?再说,这汤和什么时候来过?”
李存义笑了,谁来了无须记,把谁没来记下来了就全有了。这是没来送礼的人名。
胡惟庸很赞赏他这亲家办事高人一筹。其实,长不长竹笋,是不是祥瑞之气,都无关紧要,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要借此看看人心,谁在他这边,谁敢拗着他。
李存义说:“来的人也并不都是真心。”
“那当然。”胡惟庸说,有的是真心,有的是随大流,有的是惹不起,有的是想提个一官半职,这也好,各怀心腹事,各念各的经。只要他们怕胡惟庸,谄媚我,都是好事。
李存义说:“井中出祥瑞的事,皇上会不会忌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