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为大,大邦大国大国君,再大,也有征服不了的人。致仕六年又四个月要复出,是靠裙带,《孝经新说》值五百两黄金,是书值钱还是孝值钱?
一
世上没有永远聪明的人,最聪明的人有时也会办出让傻子都感到可笑的事来,今天的胡惟庸就犯了这样的错误。
日前他听朱元璋说,要为大公主择驸马,朱元璋像无意又像有意地问起胡惟庸的儿子多大了,学业有无专进。
这等于暗示胡惟庸,他的儿子有吉星高照的可能。胡惟庸想,万一再与皇室攀上亲,等于在保险箱外又加了一层保险,光环外面又多了一道光环。
他请准了皇上,今天带儿子胡正进宫,总得让皇上看一看。胡正不能说是白痴,但绝不是聪明人,他有一张叫人容易发笑的娃娃脸,常常无缘无故笑嘻嘻的,这次带他陛见,胡惟庸再三叮嘱他:“见皇上千万要稳重,不可乱说,要看我眼色行事,皇上看上你了,可要招你为驸马呀。”
胡正关心的是公主长得丑不丑,他说得看看。
胡惟庸瞪了他一眼,胡正才不做声了。胡惟庸教训儿子,公主就是瞎子、哑巴,总也是金枝玉叶,也是万人求的。
胡惟庸万万没有想到,李善长带着他的儿子李祺早坐在皇上面前了,李祺长相清秀,一表人材,谈吐也清爽有条理。
这不是打擂吗?胡惟庸心里多少有点不快,可又不能表现出来,早知李祺也来,他就不带儿子来献丑了。
朱元璋对胡惟庸说:“来了?坐下吧。”
胡惟庸对李善长施礼:“老丞相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善长说:“昨天,皇上不召,我也正想回来奏报中都修建之事呢。”
朱元璋打量着胡正,问:“你多大了?”
胡正说:“去年十七,今年十八,明年十九。”
朱元璋皱起了眉头,又问:“你在读什么书啊?”
胡惟庸怕再出纰漏,马上代答:“正读《诗经》。”
朱元璋令胡正背一段《硕鼠》听听。
胡正便背道:“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还不错,背得也还流利,胡惟庸松了口气。
朱元璋说:“讲一讲吧。”
胡正看了他父亲一眼,说:“大老鼠呀大老鼠,别吃我粮食,吃了我三年,问我答应不答应。”
李善长和李祺差点笑出声来。
朱元璋很不悦:“你这个样子到朕这儿来干什么?”说胡正,却是给胡惟庸听的。
胡正说:“不是要招我当驸马吗?也不知皇上的大公主丑不丑。”
胡惟庸踢了他一脚,但已经来不及了。
朱元璋对胡惟庸说:“刘基说过你儿子傻,朕没在意。幸亏朕叫来看看,不然怎么对得起皇后和临安公主?”胡惟庸很尴尬,弄不好是欺君之罪,他只得为自己开脱,说他儿子是叫皇上的威仪吓住了,才语无伦次。
朱元璋对李祺、胡正说:“朕有一副对子,看你们谁能对上。上联是:千里为重,重山重水重庆府。”
胡正抓耳挠腮地想了想,说:“万金为富,万金万两万万岁。”
胡惟庸瞪了儿子一眼,朱元璋大摇其头,说对得不工,不伦不类。
朱元璋转过头去看李祺,李祺说:“皇上看我对的行不行。一人为大,大邦大国大明君。”
李善长露出了笑容,朱元璋更是抑制不住喜悦之情。他说:“胡正,你把万两黄金和万万岁列在一起,是说朕爱黄金呢,还是什么意思?”
胡正说,当皇帝才有黄金万两啊,若不谁当!
胡惟庸吓得汗流满面地跪下说:“臣有罪,他平时本来不这样的,见了皇上太紧张,吓得词不达意了。
朱元璋说:“你起来吧。这也不能算你有什么罪过。想当驸马,想与朕结亲,这也是人之常情,你们下殿去吧。”
胡惟庸拉着胡正就走,胡正还在问:“皇上相中没相中我呀?”
他们下殿后,朱元璋拾起桌上的一张纸说:“回头朕请人看看他们的生辰八字合不合。”他看了一眼李祺,说:“都想削尖了脑袋来当驸马,朕早立了规矩,朕的驸马不准为官,占不着什么便宜的。”
李祺却不卑不亢地冒了一句,启禀皇上,并非天下男人都想当驸马的。
李善长吓了一跳,忙呵斥他:“放肆。”
朱元璋却耐住性子问:“为什么?”
李祺说,金枝玉叶必然脾气大,有了过失也不敢随便休妻,娶了公主,岂不是比娶了个上司还凶?
朱元璋哈哈大笑起来,不但不怪,反而夸奖他其实说得对。并说今后一定严加管教公主们,第一不准摆公主的谱,第二,犯了六出之过,准许人家休妻。
李善长有点坐不住了,忙请皇上别在意小儿说话不知深浅。
随后他呈上了厚厚的一本账目,那是中都的账目,他说臣不敢擅专,请皇上过目。
朱元璋说:“你太小心了,朕是你的账房吗?”说得很有风趣,却透露着信任。
朱元璋大笑,李善长也笑。
二
刘基的青田老家依然是水绿山青的幽静所在,当年刘基常常垂钓的溪水边,如今又支起了钓竿,但刘基却并未专心垂钓,他坐在树阴下,却在摆卦,大概这不是一个好卦,很闹心的样子,呆呆地望着远山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