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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3)

张笑天Ctrl+D 收藏本站

刘基突然重重地放下筷子,说了声:“不好!”

  宋濂问:“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刘基对不让他们插手这案子,没什么可说的。他忽然担心起来,万一有人做手脚,来个杀人灭口,不就死无对证了吗?

  宋濂说:“你也疑心背后有贪官把持?”

  “这我说不准。”刘基觉得必须保住考生这个活口,一旦他没了,就成无头案了。
 
  宋濂问:“那你想怎么办?”

  刘基想了想,只好找人买通牢头了。他自嘲说,自己也是贪赃枉法之人。既以身许国,何事不敢为!说罢大笑。

  此时刘基担心会被灭口的犯人钱大倒活得好好的,正抓耳挠腮地坐在那里发呆。牢头过来了,问他:“听说你想吃好的?还想有张床?”
  钱大吹嘘自己家有钱,皇上没钱了都得冲他家告借。有钱能使鬼推磨,大不了多给他们银子罢了。

  牢头根本不信,远水解不了近渴,谁相信皇上向他家借钱?几个牢子全都揶揄地大笑。

  钱大从脖子上扯下一个很重的长命玉佩,叫牢头先拿去,声称五百两银子也值。

  牢头接在手里,掂了掂,说:“谁知道是不是假的,回头拿到首饰铺子里去验验,若是真的,那亏待不了你。”

  这时门外有人叫:“牢头呢?开门,中书左丞杨大人到!”

  一见来了救星,钱大从栅栏空隙里伸出手去,劈手夺过玉佩,说:“你们知道吗?中书左丞是谁?是我亲娘舅!他来了就好了。我用得着巴结你们几个臭牢子吗?”

  一听此言,牢头气得上去踢了他一脚,因为杨宪已到了跟前,只好退到一边。

  “你可来了!舅舅,快放我出去。”钱大说。

  “胡说!”杨宪厉声呵斥道:“谁是你舅舅!”他恨这个不通文墨的外甥,连利害攸关也不懂。

  钱大吃惊而不解地看着杨宪,见杨宪向他拼命使眼色,才安静下来。这一切都被牢头看在眼中。牢头是谁?个个都是势利场中的老奸巨猾之流,察言观色、随机应变,是他们敲诈银子的看家本事。方才杨宪和钱大的对话和眼神,已叫他心里有底了,只是装着不在意。

  杨宪喝令牢头和牢子们走开。

  牢头只得吆喝牢子们:“走开,别影响大人审案子。”

  牢头断定这里面有鬼,抓住鬼就等于抓住了大把的银子,这机会岂能放过!既然杨宪想避人耳目,牢头无法在门外偷听,他也有办法。

  牢头老鼠眼睛眨了眨,从长廊尽头一架木梯子爬上去,小心地爬进了天棚气眼,再匍匐着向前爬,天棚是有空隙的,牢里的一切从上面看得一清二楚。

  杨宪正大声训斥钱大:“你这个大胆狂徒!竟敢在天子眼皮底下作弊,不知这是欺君之罪吗?”这是他在做官样文章。

  钱大此时也学乖了,大声说:“小民知罪了。”

  杨宪怎么会想到牢头就在他们头上的天棚里,正从缝隙里往下看。

  杨宪向外面看看,见走廊无人,快步走到钱大跟前小声告诫他,叫他记住,不要乱咬,不能说出他爹是钱万三,问起来就说叫李大。更不能说出他舅舅是他杨宪!

  天棚上的牢头不禁狂喜,他可抓到大筹码了,真是天赐啊,这能敲来多大一笔银子呀,你杨宪可是个有油水的主啊。

  钱大说:“那不是更没指望放我了吗?”

  杨宪叮嘱他不能说出信鸽带题的事,更不能说有人代他答卷,叫他一口咬定,那卷子的抄本是在贡院里白果树下捡的,叫他记住了。

  钱大点点头,说:“记是记住了,可怎么救我出去呢?”

  “这你不用着急。”杨宪给他讲明了利害,捡的文章,抄了也不犯死罪。只要不把杨宪咬出来,就能救他出去。若把舅舅咬出来,就没人救他了,他就得杀头。

  “我记住了。”钱大惶惑地点头。

  杨宪走了。

  棚上的牢头咬牙切齿地狞笑:“活该我发一笔大财呀。”

  送走了杨宪,牢头把几个看牢的弟兄叫到一起,把偷听来的机密说了一遍,别提有多高兴了,好像金榜题名了。他眉飞色舞地问几个同伴:“你们说,我上门去敲杨宪一大注银子,他敢不给?不给,我就去向皇帝出首。”

  一个小牢子说:“对!敲他一千两银子也不多!可别忘了给我们几个分点打酒的钱呀!”

  牢头答应他若得一千两,拿出一百两给他们哥几个平分,然后大家一起走人,再不干这牢头、牢子的差使了,当财主逛青楼去。

  几个小牢子喜得哈哈大笑,豪赌、狂吃、逛窑子是他们最高愿望。

  一个满脸褶皱的老牢子却泼了一瓢凉水,劝大家别乐得太早,依他看哪,这事干不得。弄不好银子一两弄不来,倒会把命搭上了。

  一个小牢子问:“不会吧?他敢不给,告到皇上那,他杨宪也得掉脑袋。”

  老年牢子说,杨宪是谁?马上要当丞相的人了!谁能扳倒他?你敲诈人家,人家说你是血口喷人,先把你抓起来,活活打死你,和捻死一个蚂蚁一样容易!他会让你吓住?谁有本事一下子告到皇上那?谁能保证皇上信你的?本来官场就是官官相护的呀。

  生姜还是老的辣呀,大家全目瞪口呆了,方才的梦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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