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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3)

张笑天Ctrl+D 收藏本站

陈友谅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没办到,喘了一阵,伸手指着床头的一个铁皮箱子。

  达兰问他是不是要打开?

  陈友谅从手腕上解下一把钥匙。达兰接过来,打开箱子,里面有一个漂亮的嵌螺甸檀香木匣子。

  达兰知道里面装的是皇帝玉玺,不知他此时拿出来要做什么。

  陈友谅点点头,达兰把匣子捧到他面前,陈友谅打开匣子,里面有一方很大的玉玺,达兰早就听陈友谅说过,这是用和氏璧打造的皇帝之宝,是汉高祖的,后来宋徽宗得到,又偶然传到了陈友谅手上,他才做了皇帝。他让达兰带着它,日后交给陈理,并告诉陈理,等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一定让他传位给达兰的孩子,传弟不传子。

  达兰说:“口说无凭啊。”

  陈友谅说:“朕写下来,拿纸笔来。”

  达兰马上去找纸笔。

  四

  刘基下榻的营中,一灯昏然,屋中四壁皆空,只有几卷书和一壶清茶摆于案上,刘基与佛性大师分坐桌子两侧,师徒二人一边品茗,一边叙旧。

  佛性啜着茶说:“看你的气色,知你一帆风顺,很得宠啊。”

  刘基说:“老师荐我来辅佐他,敢不尽心尽力?”

  佛性说:“倒不是因为我与他有过一点槛外之缘,我是替天下苍生选主啊。他能器重你,你便有施展平生抱负以利天下的机会。”

  刘基说:“是的,事无巨细,他都来问我,有时我觉得李善长都被冷落了,我心里并不踏实。”

  佛性问起他现在官居何职。

  “一先生而已。”刘基说。

  “这叫什么官职?”佛性大为不解,对尊敬的人皆可称先生啊。

  刘基告诉佛性,朱元璋当众说过,先生是最被敬重的至尊,天下可称先生者,孔子、孟子而已。朱元璋说,给刘伯温位极人臣的一品官也是对他的亵渎,索性免俗,什么都不给,先生到底。

  佛性说:“阿弥陀佛,倒也别致。伯温,我虽已出世,却又时时入世管你们的事,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刘基岂能不解先生之心?佛性想把他平生的大志交付与学生,由刘基替他完成,这大志是利国利民利苍生的。

  由于说到佛性心坎上去了,佛性眼中竟涨起了泪潮,频频点头。

  有人来报:“长老,先生,平章大人着人来送夜宵了。”

  佛性说了句多有叨扰。

  门开处,几个厨师鱼贯而入,菜肴摆满了一大桌。佛性说:“替贫僧多谢你们主公。”刘基给了厨师们几贯赏钱。

  厨师退去后,佛性说:“送了这么多!”

  刘基说朱元璋对老师真是破例。他平时自己吃饭,一碗饭,一碗汤,几碟小菜而已。

  佛性说,苦命人出身,总是知道节俭,知道一粥一饭来之不易。

  “也不全因为受过穷。”刘基说,他也有做给下面人看的意思,他都如此俭朴,别人谁敢奢靡!

  他们又说起陈友谅的结局,佛性执意说他已亡,刘基深信不疑,单等胡惟庸回来证实真假了。

  此时胡惟庸那条船借着暗夜和芦苇荡的掩护悄然滑行在湖面上,下弦月昏暗,湖上一片灰茫茫,只有远处陈友谅水寨的船上张挂着高高低低的灯笼,梆子声,巡夜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似乎为了壮胆。

  这条船钻进了可以没人的芦苇荡中。原来是胡惟庸带从人来吊唁陈友谅的,船上摆着猪头、羊头和牛头。

  一个侍卫问:“咱们偏离泾江口大营了吧?”

  另一个说:“可不是,船掉头吧?”

  胡惟庸却说:“我把船开到这儿来,是想救大家一命。”

  众人狐疑地望着他。直到此时,胡惟庸才告诉从人,这是必死无疑的差使。他让大家想,我们有无活路?如果人家陈友谅根本没死,或者只是受了点伤,我们大张旗鼓地带着三牲来吊祭,这不是当面咒人家死吗?陈友谅生性残暴,马上得把我们剁成肉泥。

  一个侍卫说:“说得在理呀。”

  胡惟庸接着分析,如果他果真死了,也不会放我们回去,大战之际折主帅,会动摇军心的,他们必定要瞒得铁桶似的,怕我们走漏了风声,能不杀我们吗?

  一个侍卫不平地说:“这哪里是来刺探情报,这是叫我们来送死呀!”

  胡惟庸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主公想要的情报只一条:陈友谅到底是死是活。我们弄到准信不就完了吗?

  “对啊!”“幸亏胡大人为我们做主。”

  有人问:“现在怎么办?我们听胡大人的。”

  胡惟庸下令,把三牲都推到湖里去,算祭龙王,求龙王保佑他们。

  一阵隆隆声,众兵士把猪头、羊头等供品全掀入湖中,湖里开了锅一般,水花四溅,胡惟庸带众人跪在船头,口中都念念有词。

  起来后,胡惟庸说:“一切都听我的,我先带一两个人去看看,别人在二里以外的关帝庙里藏身。”

  众人答应着。

  夜色浓黑,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泾江口镇街市到处是陈友谅的兵营。

  胡惟庸带着两个随从,都披着雨衣顶着雨笠,踏着泥泞跋涉着。

  偶尔有巡街兵士提着风雨灯走过,还有敲梆子报平安的戍卒。胡惟庸几人走走停停地尽量躲闪着巡逻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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