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一棵树下,常三多又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采矶一手端水,一手在为老人捶着背。铜盔将军向他们的方向走了过去,边走边对那裨将道:“还有患了病的百姓也要设法多寻些药来及时医治。”说着他已经走到常三多跟前,俯下身子问:“老人家,你的身子要紧吗?”采矶站起身一抬头,顿时呆住了,手里的碗“当”地掉了下来。她的嘴里喊出两个字来:“令官!”眼中泪水已夺眶而出。铜盔将军的目光一阵慌乱,说道:“你说什么?”
采矶一把拉起常三多,用兴奋的口气道:“舅,你快看这是谁呀!”常三多睁大了眼睛,伸出一只手:“令官,是你吗?”
铜盔将军看看左右:“他们一定是认错人了,走,咱们到前面看看。”说完,急匆匆地迈步朝前走去。常三多在后头大声喊道:“令官!你站住,我是你爹呀!”铜盔将军对裨将道:“这两人饿昏了,尽说些胡话,快把他们拦住,给他们弄点吃的。”说着急匆匆向前走去。
采矶紧追了几步,嘴里喊着:“令官,你这是怎么了,舅都病成这样了,你就走了吗?”几个士兵把她拦住,铜盔将军从亲兵手中接过缰绳飞身上马,一挥鞭马向前驰去,几十名骑兵跟在他的后面,很快,马蹄声消失在黑夜中。
采矶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常三多挣扎着爬过来,关切地问:“采矶,你怎么了?”采矶泪水飞落:“一定是他当大官了,怕认我了!”常三多一跺脚:“这个畜生,我去找他去!”采矶伸手拽住常三多,一脸悲伤地道:“舅!他的心要是变了,找他又有何用?”
由于一路劳顿,这一夜采矶睡得很死。躺在篝火边的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自己和常令官进了洞房,令官看着她在不停地笑,可是,当她把手伸向自己的丈夫时,却什么也没有碰到。
天亮的时候,篝火只剩些余烬,四野响起鸟鸣的声音,采矶睁开眼睛,突然发现身边有一只包袱,她摸了摸,打开一看,里面有几包药,还有一些钱。采矶喊道:“这是谁的东西?谁的东西?”四周却没有人应声。常三多在一旁说道:“闺女,你别喊了,我知道是谁的东西,一定是他夜里来过了。”采矶一愣,看着舅舅道:“你说令官?”常三多叹了口气道:“一定是他心里过意不去了!这个混蛋总算没有良心丧尽呀!走,咱们去前头找那些兵丁打听打听,兴许就能问出他的下落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打听五打听,两人还真打听到了昨夜来的那个铜盔将军姓常名胜,从前做过当今太子李承乾的铠曹参军事,因为这一层关系在军中升的很快,年轻轻的已经是驻泾州的唐军前军统军了。
采矶搀着常三多一路打听,一直找了三天,才来到泾州前军军营的大门前。常三多向守门的兵卒说明自己是常统军的亲爹,是来认亲的。把门的士兵看看他们褴褛的衣衫,怎么也不信统军大人会有这么个穷酸的爹。
采矶就撒了谎道:“都是因为路上遇到了土匪,才落到这个地步的。”士兵问采矶是什么人,采矶说自己是常家的丫环。士兵打量了她几眼,说道:“嗯,这丫环倒像那么回事儿,不过,常将爷已经调到左屯卫军,昨儿就往长安去了。”
一听这话,采矶当时就差点瘫下来,常三多宽慰她道:“孩子,别难过,知道他的去向就好,咱们原本就是畿县的人,对长安熟悉,一定能找到他。”听了舅舅的安慰,采矶强打起精神,二人转身南下,向长安一路迤逦行去。长安越来越近,她离希望就越来越近,八年的等待,她将等来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