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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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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西妈妈的动作果然很快,见贺云西生日那天许疏星没直接拒绝便几番试探许父,提及两人的婚事,让贺云西上门拜访。

许疏星也觉得稀奇,平生从不在意她做什么只在贺云西问题上大动干戈的许父竟然让她和贺云西一起回趟家。

不过回国后她没回过许家,想到早有这一遭,因此也没推辞。

那日之后贺云西只发了条微信,说两周后给她答复。

其实贺云西那天的态度已经让许疏星不再期待什么答案,但她还是会想着贺云西顾念着这二十多年的交情让她在许父面前看起来不要那么可怜。

许疏星做了下深呼吸,让出租车停在许家别墅门口。比贺云西积极的是贺云西妈妈,许疏星刚下车就接到了电话。

“簌簌啊,云西到了吗?”

虽然连个人影都没看见,许疏星还是习惯维护贺云西:“阿姨,他应该快到了。”

许疏星挂了电话进门,许父就出声:“终于舍得回来了?”

她和许父太久没见,许疏星语气也生硬:“不是你让我回来的吗?”

许疏星第一句话就是顶撞,许父坐在沙发上,压抑着山雨欲来的怒气:“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听话?你连去法国这事都没跟我商量过,眼里还有我这个爸吗?”

许父的话有些口不对心,明明心里盼着许疏星回家,开口却依旧是责备。

许疏星习惯了,也不会多想:“那我只能下次再来了。”

看许疏星扭头就要走,许父叫住她。

“贺云西那小子人呢?”

“他有约不来了。”

“你真要跟贺云西那小子结婚?”

“怎么?不可以吗?”

“你啊你,他要真喜欢你还能当着你的面在法国谈这么多女朋友吗?”

“你非要我们许家丢面才肯罢休吗?”

许疏星倒是笑了:“丢面?我从小到大还少吗?你怎么就在意这一回?”

许父被许疏星气得脸色发白:“许疏星,是不是我太宠着你了?我都说了你喜欢谁都可以,就是贺云西那小子不行!”

许疏星没想到许父这么坚决,又想起贺云西为难的神色,愈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是啊,他们都很宠着她,让她任性得无法无天,可结果呢。

“这不行那不行,我连喜欢都不能自己决定了吗?”许疏星笑着笑着,觉得荒唐,“你们真的在意过我的想法吗?”

许父又急又气:“简直无理取闹!”

可许疏星态度也不让半分,两人性子如出一辙,都不愿意低头。

“许总。”

气氛正焦灼时,楼梯顶上忽地传来男人清寂的声音。

一老一少都寻声看向楼梯。

男人拾级而下,脚步声一声一声,踏在壁钟的时间节奏上。

那双过分好看的桃花眼,轻轻在空中和许疏星的视线交汇。

鹿沉只穿件稍显单薄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手臂挽着一件藏蓝色羊绒大衣。

分明是打扰气氛的人,偏偏气定神闲仿若无事发生。

许疏星发觉自己有些丢脸,偏过脸躲避鹿沉的视线:“怎么没说你有客人在?”

在鹿沉面前,父女好像都默契地维护起形象来,许父向鹿沉笑了下:“鹿总怎么下来了?”

鹿沉似是没听到父女的争执,微微低首向许父致意,礼貌出声:“时间有些晚了,我下次再来拜访您,德国的项目希望您再考虑下。”

许父拿出中年男人赔笑的表情,十分客气:“那今天我就不留鹿总你了,招待不周的地方请你见谅。”

鹿沉道:“许总客气了,希望以后有机会和许总合作。”

许疏星在旁看着两人寒暄,差些觉得他俩才是一家人。

也是,都是追名逐利的商人,有什么不同。

许疏星觉得自己突然的想法荒唐可笑,拎着包就要往外走。

鹿沉并不热衷于客套话,既然许父没有留人的意思,自然也看眼色礼貌道别。

许父因为近年来身体不好一直在湖心别墅这边休养,许疏星来得少,压根不认识路,刚出了门口就开始犯难。

过了腊月,明城的天气刚转暖,下完的雪痕迹消了许多。鹿沉的动作很轻,只有枝头簌簌的落雪声充当他存在的证明,许疏星走了几步才发觉鹿沉就跟在她身后。

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让鹿沉撞见她最丢脸最不像她的那一面。

但她此刻却庆幸起那个人是鹿沉,不是旁的什么人。

许疏星停下来,转身去看鹿沉。

鹿沉套上了那件藏蓝色羊绒大衣,双手插在口袋里,像平日一样平静地看着她。

“你今天来…”许疏星问了一半才意识自己没必要好奇,硬生生转了话题,“你刚刚听到了多少?”

鹿沉像是在回忆,过了会才勉为其难陈述:“从非要和贺云西结婚开始。”

想到自己委屈的样子,全被鹿沉看在眼里,许疏星连伤心的心情都没了。

“鹿沉你怎么总喜欢听墙角啊!”

看许疏星跳脚,鹿沉心情似乎好了点。

他淡笑,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也因为这笑看起来少了三分冷意。

“许总监。”

“那些话,可是自己进我耳朵的。”

许疏星差些忘了,鹿沉从来不是什么光风霁月的君子。

她还想反驳,贺云西的电话姗姗来迟。

鹿沉明显猜出来电主人是谁,似乎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荒唐。他收笑从许疏星身边过去,表明自己无意参与她的私事。

许疏星犹豫了下,发觉自己还是抱有期待。

她接通,对面声音混杂,女人的叫喊声吵得让人头疼,贺云西急切又抱歉的声音却让她陷入更不堪的境地。

“簌簌,对不起。”

“我不能和你联姻了。”

贺云西挂断后是嘟嘟的忙音,许疏星在原地站了一会,没缓过神来。

她像是真的被贺云西惯坏了,听不得这样伤人的拒绝。

因为夏清禾的事,Eileen几乎是一团糟,就连鹿氏集团和夏清禾所属的百影都股价大跌,贺云西带走夏清禾后,Lily终于头疼地给许疏星打了个电话:“簌簌,你可能要回Eileen一趟。”

这情况让许疏星想起夏清禾和贺云西那场轰轰烈烈几乎人尽皆知的恋情。

他们在高考前被发现早恋,差些被勒令退学,贺云西妈妈自然不会让贺云西闹出这么大的丑事,最后的牺牲者只是夏清禾。

夏清禾在高考前退了学,贺云西心思不在学习上也没考上国内的大学。

再之后夏清禾拿着贺云西妈妈给的一百万彻底消失在贺云西眼前。

她不顾许父反对,陪着贺云西去法国疗伤,这一陪就是十年。

她的十年,等来的原来是这样的结果。

天刚暗下来,弯月占了半边天,清薄的月色衬得远处的人影愈发清寂。

得知连鹿氏股价也大跌,许疏星一时也把那人当成了同病相怜的救命稻草。

在那种情景下,她看着鹿沉的背影竟然脱口而出。

“席霖的事我考虑过了。”

“我可以帮你。”

席霖算是明城里最担得起纨绔公子哥名讳的人,就连花花公子周彦都不敢轻易得罪他。

但偏偏他不怎么露面,神秘得很,更别提有关生意场上的机要。

不过在临江公馆的时候,许疏星见过席霖几次。

因为席家和许家有交情,席霖瞧见她并不意外,只是玩味地笑了下,道声好巧。

席霖长相偏阴郁柔美,皮肤白得有些病态,丹凤眼上挑得厉害,虽然是笑着,但眼睛里没笑意,像雪夜里的孤狼,淡漠轻慢,仿佛天生缺乏情感。

许疏星听长辈说,席霖跟他的戏子母亲生得一模一样。

二十几年前,席霖的母亲勾引席家家主生下了席霖。席霖五岁时,他母亲和席家家主一同驾车冲下悬崖殉情。

席家家主死后产业陆续被其他世家蚕食,后来席霖卷土重来,成了最年轻的席家家主。

接下来几天,许疏星竟然日日跟席霖碰面。

三次之后席霖连一句巧也不再说,许疏星也不是个喜好恭维的人,也当作未见过般照样出入。

许疏星想,要是鹿沉让她干的是得罪席霖的事,那他也太没良心了吧。

鹿沉定在原地,转身看她,对她的提议也有些意外。

过了一会,鹿沉却拒绝了:“不用了。”

他像是刻意要和她保持距离,连语气都出奇的平静克制。

十年了,许疏星不明白鹿沉为什么又像高中那时候一样,不想跟她有任何交集。

但许疏星一向不信邪,她拉住鹿沉袖口:“鹿沉你的人情我是不会欠的。”

连许疏星也说不清拉住鹿沉时她是什么心情,只是鹿沉那时的神情让她很在意。

僵持了一会,鹿沉终于说了句话:“我和人还有约,许总监要一直这样拉着我吗?”

鹿沉的语速放得缓,听起来过分温柔,倒让许疏星不自在了。

许疏星慌张放手,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又没说一直拉着你。”

鹿沉垂眼看了下刚被许疏星拉过的袖口:“那就好。”

莫名其妙被鹿沉嫌弃,许疏星心里更不服气了。

她就这么像个要黏着他的麻烦?鹿沉心里就是这样看她的吗?

许疏星赌气似的跟着鹿沉走出了许家别墅,跟着鹿沉一起坐上了劳斯莱斯。

劳斯莱斯沉默地往明城郊外开,鹿沉还真一眼都没看她,当她不存在。

就像高中时和她僵持一样,既不对她生气,也不将心思放在她身上。

许疏星开始回想,她到底是哪得罪鹿沉了。

“鹿沉,你是当我不存在吗?”

“没有。”

“那你就是觉得我烦人。”

“...没有。”

“那你为什么拒绝我?”

鹿沉其实没睡着,数年来的繁忙日程已经让他养成了浅眠的习惯。

身边人出声,他缓缓抬眼,桃花眸中的睡意已然四散。

“我想许总监很明白,你没必要担这么大的风险。”

“如果我自己愿意呢。”

许疏星没等来鹿沉的同意。

鹿沉声音很轻,落地却清晰:“可我要是不愿意呢。”

不愿意?

许疏星没想到鹿沉会这样说。

大概是车内气氛太过微妙,许疏星觉得自己脸上有点热,连脑子都有点不听使唤。

她直直地看着他,眼神带着点势在必得的决心。

“那你怎么样才愿意?”

静默中,鹿沉出声:“我说不愿意你就会放弃吗?”

许疏星脱口而出:“不会。”

他们视线在狭窄的空间内交缠对峙,只等着某个人先露怯。

鹿沉先回避了她的视线,看向窗外初融的雪。

他神色如常下了逐客令:“接下来我跟许总监不顺路,许总监就在这下吧。”

许疏星往外看了一眼,有些不可置信:“在这下?”

明城化雪时最冷,鹿沉竟然让她中途下车。

鹿沉神色没松动,看来鹿沉是下了决心要把她丢在这。

许疏星也没犹豫就下了车:“等我处理完Eileen的事,我们再好好谈谈。”

小唐借后视镜看了眼被抛在车后的许疏星,又试探性地问鹿沉:“鹿总,我们真的不送许小姐...”

鹿沉已经倚在一旁闭眼休息,像是不想再谈及:“不用。”

和鹿沉共事五年,小唐已经能从只言片语中猜出他的意思。

劳斯莱斯最后停在明城郊外的一座庄园中,大概是私人行程,小唐没有留下。

庄园不算很大,一眼就能望到底,只是主人用心装饰,即便是凋敝冬日里,也自有冬日的生机。

那株鸢尾还没开花。

可他却又一次陷入了她的一时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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