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许疏星记不太清。
她一边在心里否认鹿沉是刚刚那位好心先生，一边闻到鹿沉外套上同样特别的木质香。
她实在无法把两个人联系起来。
侍应生连续说了好几声对不起，许疏星依旧不在状态。
回套房后，许疏星失眠地打通岑枝的电话，恰巧岑枝也没睡。
“哟，许大小姐半夜找我又有什么事？不会是新一轮的社死经历吧。”
许疏星想，这和社死也没差了。
她回想起鹿沉问她房间号的时候，她一脸防备拒绝回答，生怕鹿沉真的对她有非分之想。
鹿沉毫不留情地抢过她的房卡，看了眼，随后对面前的侍应生说：“给这位房间号2502的小姐，准备点胃药和温水。”
......
见许疏星许久不说话，岑枝问：“又是跟鹿沉有关系？”
许疏星越想越崩溃，干脆用枕头蒙住脸。
“枝枝，”过了一会，许疏星又问，“你觉得…鹿沉是喜欢我吗？”
岑枝想了想：“如果我是男人，我绝对喜欢你！再说了，鹿沉高中不是还被你拒绝了吗？他肯定是对你余情未了！”
许疏星五官精致娇俏，长相身材都是上乘，在高中不知道有多受欢迎。
而鹿沉高中时性情孤僻，总是独来独往，谁也不了解他，大家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他还倒追过许疏星。
不过把高岭之花拉下凡尘的不是别人，而是永远万众瞩目的许疏星。
这似乎也很合理。
许疏星回想起高中时和贺云西打的赌，那都是脑子里进的水。
“……高中的时候是我把他的演讲稿换成情书，让他成为一中笑谈的。也是我，先造谣他倒追我的。”
许疏星像鹌鹑似的安静了几秒，得出结论：“枝枝，我觉得他肯定是在报复我。”
许疏星回临江公馆后，那件西装外套被她带回挂在衣架上。
西装上还残留着木质香的味道，让她很容易想起那天发生的一切。
许疏星想不出鹿沉那天关心她的理由。
但这意大利手工西装在她手上的确是个烫手山芋，她迟早得找个时间还给鹿沉。
许疏星拎着那件需要干洗的西装出门，岑枝还在电话里安慰她。
“有没有可能那个好心先生并不是鹿沉？只是一个也用同款木质香的男人？”
“明城也不小啊，用同款香的人很正常，为什么一定是鹿沉呢？”
许疏星心情很复杂，咬牙切齿地说：“枝枝，就是他。”
没有人比许疏星更想否认这点，但香水是很自我的东西，即使是同一款香，在每个人身上都会有细微的差别。
许疏星是很典型的学院派设计师，毕业于巴黎的ESMOD。在校时就在LVMH集团旗下实习，毕业后顺利进入LVMH集团工作。
后来她因为喜欢调香，去当家老爷子那当了几年助理。她可能认错人，但不可能认错香。
许疏星拎着干洗好的西装到CBD大楼时，她的办公室已经整理出来了，就在18层最靠里的一间。
办公室里采光极好，是现代化的极简风格，空间用透明玻璃隔开，能清楚看见对面的情况。
“对面是谁的办公室？”
“Lily姐说，等过几天资方会派专人来推进收购事项，这是给资方准备的。”
Eileen创立十年在外面树敌不少，更是因为近日在巴黎秀场出了风头，成了许多品牌的眼中钉。对于现在的Eileen来说，被收购确实不算是坏主意，还能趁着这机会好好调整人员结构。
许疏星还在猜要收购Eileen的是谁，Lily已经从门外冲了进来，热情地给了她来了个法式亲吻。Lily是Eileen品牌的创始人，也是许疏星的同门师姐。
许疏星问起收购，Lily果然坦然承认。打开国内市场最重要的是提高知名度，而提高知名度最快的方法就是邀请名人当品牌模特。Eileen创立至今，使用的全是素人模特。资方的意思是，要破了这个先例。
“人选呢？”
“......”
“资方要让陈艺涵做Eileen下季度的品牌模特？！为什么选她？”
Lily不知道许疏星和陈艺涵的过节，继续说道：“资方认为我们之前挑选素人模特是为了展现出细节至上，用完美修饰不完美的宗旨。而陈艺涵作为近期上升最快的小花，国民度高，这次合作将是双赢的局面......”
Lily后面说的话，许疏星没心情再听。
她视线在屏幕上停顿了下，眉皱得更紧了。陈艺涵就是高级小白花的长相，但姿态不行，不仅小家子气还没气质。
这哪和Eileen的宗旨符合了？
就事论事，许疏星觉得陈艺涵就是资方硬塞进来的。
许疏星刚想问出是哪个眼光差的资方，但Lily很坚决地说在合作没有确认之前，资方要求保密。
不过Eileen需要有人来跟进收购事项，许疏星作为新合伙人，抓住这次机会立威再合适不过。
因此Lily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向资方推荐了许疏星。
Lily可怜兮兮：“疏星，你拒绝我好几次了，你这回不能拒绝！”
许疏星呵了声，面无表情拎着那件西装按亮电梯：“要是这个资方成为我的上司，我一定当面跟他说他眼光烂透了。”
电梯门开，许疏星转身正好看到里面的鹿沉。
鹿沉一身黑西装打扮，像平时一样没什么表情。
他身边站着的人她刚好认识——祁霁。
祁霁分明认出她：“许疏星？”
其实许疏星觉得自己不该意外。
Eileen只占CBD大楼的三层，其余楼层也全是知名企业，祁霁和鹿沉在也不奇怪。
但她现在手里还拎着干洗过的西装外套，模样实在不算体面。
电梯门关上之前，鹿沉伸手按住开门键：“不进来？”
许疏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进去。
因为前几次社死经历，她并不想跟鹿沉打招呼。
电梯里边气氛很微妙，祁霁和许疏星不算熟，但好歹他也是岑枝的塑料老公。
但巧又巧在，他同时又是鹿沉的合作伙伴。
基于那日酒吧两人提前离开的怪异举动，祁霁更觉得他这个中间人多余。
看着许疏星把手里的纸袋越攥越紧。
祁霁咳嗽了声，提醒道：“那个，许疏星你快把纸袋攥坏了，轻点。”
许疏星低头看了眼纸袋，确实是要攥坏了。
反正她要还给鹿沉，不如就这样还给他好了。
看着数字屏上显示的楼层越来越低，许疏星深吸了口气。
电梯门一开，她一鼓作气把纸袋推到鹿沉怀里：“还你。”
鹿沉像是还想说些什么，但许疏星没给他这个机会，马上扭头就走。
祁霁看了眼冷着脸离开的许疏星，又看了眼抱着纸袋的鹿沉。
纸袋里边是件西装。
祁霁今天是跟着鹿沉来和Eileen协商的。
电梯门开之前他就听到了许疏星在骂资方眼光差，鹿沉倒是淡定被骂了什么反应也没有。
要说两人之间没点什么，他绝对不信。
“许大小姐可是说你眼光烂透了，”憋了一路，祁霁终于啧了声，饶有兴趣地问，“鹿沉你是在哪又欠她的债了？”
资方推动下，Eileen已经开始和陈艺涵的团队接洽。
作为下季度的主设计师，许疏星一连十几天都要呆在公司把关下季度成衣。
接连几天，公司都在讨论许疏星和即将到来的资方。
“你听说了吗？资方的办公室就在许总监对面。”
“我天，我已经能想象到以后的场面了，那不得电光火石擦枪走火啊。”
Eileen是近十年来成长最快的时尚品牌，员工也多半是年轻人，思想作风都开放。
一个女同事直接乐了：“拜托拜托，看老头子吵架还不如看帅哥美女吵架呢！”
“你们别说，今天资方来视察了，呜呜呜呜那气质简直了，我差点以为他是娱乐圈的。”
“而且还很年轻！资方处理了一个非常大的并购案这才被派过来，有这么厉害的手段我还以为会是个老头呢！”
“啊啊啊啊我也是。我们许总监也不差啊，Eileen在巴黎大爆的就是她的设计，是不是有点强强那味了！”
“......你们是在说簌簌吗？”
“夏...夏老师。”
夏清禾捧着咖啡，微笑说：“叫我清禾就好了。”
虽然不知道资方为什么突然换人，但官宣夏清禾成为品牌代言人的消息后，网络反响很好。加上夏清禾脾气好，一会就和工作人员处好了关系。
“你们还不知道吧，簌簌和资方以前就认识呢。”夏清禾听着八卦，微笑着插话。
夏清禾身边爆发出尖叫声，迅速围成一团：“夏老师真的吗？”
“是啊，我们都是高中同学。”
“哇，夏老师的意思是你和资方都是许总监的高中同学吗！”
夏清禾几句话一锤定音，在场的人纷纷起哄，继续追问许疏星和资方的关系。
夏清禾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许疏星正巧跟着Lily拿着策划案过来，完完整整地听见了。
许疏星其实没想到资方会临时换人，换的还是夏清禾。
夏清禾也是上升期的小花，和陈艺涵算是竞争对手。虽然她五官比例不算完美，但胜在是清纯初恋脸，有些缺点反而接地气，跟Eileen的品牌宗旨很契合。
但就私人恩怨来说，这还不如陈艺涵呢......
许疏星面无表情地在心里骂了好几百遍资方，娱乐圈这么多女明星，尽挑些跟她有过节的。
许疏星在后头听得越来越没耐心，正想出声打断，前方人群倏然安静下来，无敌默契地看向她。
或者是说，她后头。
许疏星忽地意识到什么，转头看过去。
与某个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鹿沉走在最前头，剪裁良好的黑色西装衬得他整个人清冷又寡淡。
他瞳色深，隔着浅金色的细边框，像片不曾有人侵犯的海，让人极有压迫感。
许疏星跟他对视两秒，移开眼，皱着眉说：“他怎么在这？”
Lily倒是松了口气，这回总算不用在许疏星面前保密了：“这就是资方派来的代表，难道你们认识？”
在场的人没人意外，除了许疏星。
她终于明白资方的保密协议是针对谁。依着高中那点破事，鹿沉为了报复她竟然把陈艺涵换成了夏清禾。
长达两秒的沉默后，许疏星冷笑了声。
她踩着高跟鞋过去，站在鹿沉面前。
“鹿沉你——”
鹿沉抬起手，抽走她手里的策划案，许疏星直接失了声。
他微微垂头，许疏星能看见他镜片下长而密的睫毛和鼻梁的弧度。
他身边的男人对了下手机的图片，正要开口解释：“鹿总，这位是......”
鹿沉垂眼大致翻了几下文件，打断他：“不用介绍，这位我认识。”
鹿沉的手指慢条斯理地翻过纸页，纸张时不时传出的沙沙声，让许疏星的神经瞬间一麻。
不知怎么的，她忽地想起鹿沉身上似有若无的雪松香。
半分钟后，鹿沉合上策划案，轻微动作携来一阵雪松香。
他将文件递回去，桃花眼微弯，语气像是夸奖——
“看来许总监做得还不错。”
鹿沉夸奖完许疏星后，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许疏星和鹿沉不仅认识，而且关系密切。
听完八卦之后，Lily果然用一副吃瓜的表情敲响了门：“疏星疏星！你和鹿氏继承人是什么关系！”
办公室里，许疏星依旧冷着张脸坐在沙发上，隔着透明玻璃盯着对面的人。
Lily叫了好几声，许疏星才回过神，更生气了。
所以。
鹿沉他刚刚是笑了吗。
在这种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是故意刷存在感的腹黑狐狸（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