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东方不承想,他不当领导后,烦心的事却又接踵而来。他到后院养猪酿酒没几天,高为民开着轿货车找到了他,递给他一张纸条:“老单,给我弄两头肥猪。”
高为民原是景福分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当初谢英鹏在景福分局刑警大队当副大队长时,因调查柯东辉的一起伤害案,与高为民意见相悖,高为民从中作梗使谢英鹏被免职,而后被市局政治部分配到监管支队。后来高为民在“10·12”案件中因徇私枉法,被判有期徒刑一年半。他被释放后,自己开了个酒店。单东方比较了解高为民的为人,所以对他很反感。
纸条是刘立国写的,上面写着送给高为民两头猪,一百斤白酒。单东方看完纸条,抬头说:“肥猪好像没有了。”
高为民拿自己不当外人似的说:“那我自己上猪舍看看,挑两头。”
单东方冷淡地说:“对不起,我们的猪舍为了防疫安全,是不让外人进的。”
听了单东方的话,高为民很不是心思地说:“那好吧,你看着装吧。”
单东方告诉工人抓了两头刚出栏的猪,又叫来“劳动号”,拿下轿货车的酒桶给装了一百斤白酒。
当猪和酒装上车后,高为民坐进驾驶室里,勉强地说了声:“谢了。”便开车走了。
单东方回到办公室,把刘立国的纸条夹在工作日记里,禁不住地骂着:“你他妈的刘立国把监管支队民警的福利都弄没了,而你却大撒手地用支队的财物送人。”
“报告!”一个“劳动号”站在门口喊着。
单东方抬头一看,原来是今早刚从未决监室串过来的“劳动号”,他问:“什么事?”
“单管教,我想跟你聊聊。”
单东方指着旁边的塑料凳说:“进来坐吧。”
“劳动号”进来坐在了塑料凳上。
单东方问“劳动号”的基本情况。“劳动号”说他叫庞爽,22岁,是因寻衅滋事进的看守所,被判有期徒刑2年,现已在看守所待了1年。在没上“劳动号”监室前,始终在祁军所管的监室,祁军对他很照顾,让他当过值班员。庞爽还说他姨夫是刘立国。单东方问你说的是哪个刘立国?庞爽说就是你们的支队长。
单东方知道,自己管理的几个“劳动号”,因与监区比,干活比较清闲,为此留所服刑的在押人员有点儿门路的,都往他这儿奔。虽然在他这儿干活的“劳动号”有些特殊,不过他听了庞爽说他姨夫是刘立国的话,仍是将信将疑。
单东方说:“既然你姨夫是监管支队的支队长,那你就应当表现好一些,不要给我,或是给你姨夫找麻烦。”
“单管教,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找麻烦的。”庞爽说着,他起身把攥的手张开,放在办公桌上一小卷百元钞票说,“单管教,这五百元钱是我的一点儿意思。”
单东方说:“我是向来不收在押人员钱财的,你把这钱收起来。”
庞爽像是没听见单东方的话似的,转身向门外走着说:“单管教,我干活去了。”
单东方的脸阴沉了下来:“庞爽,你给我站住。”
庞爽身体一激灵,站住了。
单东方厉声说:“你不把这钱拿走,我现在就让你回监区干活去。”
庞爽反身见单东方严峻的面容,忙低头过来拿起钱,悻悻地走了。
庞爽是惹是生非的人,他在未决监室时,因他有特殊的关系,始终被祁军关照着,即使他有违反监规的现象,祁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此他形成习性,在单东方这儿仍我行我素。下午,“劳动号”吴涛向单东方汇报说:“单管教,庞爽刚才往酒桶里撒尿;我说他,他不但不听,还骂我。”
“这小子,这不是祸害人吗。”单东方从椅子上站起身说,“我过去看看。”
庞爽犹如没事似的,正在酒坊里蹲着抽烟。
单东方指着他说:“你把烟给我掐了。”
庞爽起身把半截烟扔在地上,用脚蹍灭。正在干活的两个“劳动号”见到单东方,也规矩地站在了墙边。
单东方问庞爽:“你犯什么错了?”
“我往酒桶里撒尿了。”庞爽的回答虽坦然,但像是脑袋缺根弦似的。
单东方问:“你在家也往饭锅里撒尿吗?”
“我没往饭锅里撒过尿。”庞爽说:“我不是有意往酒桶里撒尿的;是我睡了一觉,睡迷糊了,才往酒桶里撒尿的。”
单东方对庞爽这个不谙事理的在押人员不愿多费口舌,考虑到对方所说的跟刘立国的关系,就说:“庞爽,监管支队后院的酒坊和猪舍,都是讲究卫生的地方,像你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在后院干活的。你今天做的错事,我也不处罚你了,但我得把你送回监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