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6点钟民警点完名,靠在墙上的柯东辉,目光满是恨意地聚在徐克柱身上。他沉沉地叫了声:“徐克柱,你过来。”
徐克柱是下午刚进来的,外表给人以精明的感觉;他听到柯东辉叫自己,两眼滴溜儿地转着犹豫了一下。当他听到身后的柯东辉再次叫自己时,才从板铺上下来,走到柯东辉跟前。
柯东辉在板铺上腾出一块地方,面无表情地说:“上来坐。”
徐克柱战战兢兢地坐下,讨好般冲着柯东辉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可柯东辉没有理会。
徐克柱之所以对柯东辉惧怕,是源于两年前在东方酒店赌博时,曾从给柯东辉放高利贷的曾伟那借过15万元钱,他把钱输光后说连本带利一个星期还,结果就没了踪影。不承想这次他因诈骗被检察机关批捕,被押进第一看守所却碰上了柯东辉。在这十多平方米的监室内,柯东辉对徐克柱来讲,是梦魇的开始。
柯东辉似乎忘记了自己叫徐克柱过来,阴沉着脸半天没说话。徐克柱心里发毛,他不知柯东辉怎样对待自己……
柯东辉不知道,值班民警谢英鹏,正在监控室瞄着他。
在谢英鹏眼里,柯东辉不仅是“10·12”涉黑团伙的主犯,还跟他有夙嫌。谢英鹏有个高中同学名叫何洁,他曾对何洁倾心过。后来,他就读中国刑警学院,临毕业那年回东林市实习,得知何洁已从东林市师范学校毕业,分配到火炬小学当教师,就找到何洁表明了心迹。何洁在情感上接受了谢英鹏,两人开始谈恋爱。可是两个月后,何洁在电话里告诉他,她对不起他,让他忘掉她!谢英鹏很费解何洁在情感上的转变,当他返回东林,欲问何洁究竟时,看到的却是何洁和柯东辉隆重的婚礼场面。不明真相的谢英鹏痛苦地意识到,何洁是个爱慕虚荣和钱财的女孩,他只得把自己的初恋深埋在心底。谢英鹏毕业分配到东林市公安局景福分局刑侦大队后才了解到,柯东辉不是他当初认为的生意人,而是一个作恶多端的黑道人物,还跟一些警察打得火热。
让谢英鹏难以容忍的是,柯东辉竟然招惹到了自己头上,谢英鹏的妹夫苗琦是出租车司机,在路面行驶中,与柯东辉违章驾驶的奔驰车发生刮碰,柯东辉下车与苗琦发生口角,并不顾交警的阻拦,持刀向苗琦的腿部连刺数刀,致使苗琦轻伤。过后柯东辉的跟班到医院扔下五千元钱了事,并威胁苗琦别再找麻烦。后来,已升任刑侦大队副大队长的谢英鹏,在东方酒店把正在赌博的柯东辉抓获,交给办案民警处理。东方酒店的总经理胡晓林找到景福分局原分管刑侦的副局长高为民,以柯东辉与被害人苗琦已达成赔偿协议为由替其说情。高为民明知柯东辉的行为已经涉嫌刑事犯罪,却仍安排办案民警填一张非正式的“取保候审单”,由胡晓林担保将柯东辉放走。为此谢英鹏跟高为民大吵一场,高为民继而对谢英鹏记恨在心。所以,在前年4月份分局调整人员时,高为民把谢英鹏的名字上交给了市公安局政治部,于是谢英鹏被保留副科级待遇后免掉了刑侦大队副大队长的职务,安排到监管支队第一看守所。谢英鹏由一名出色的刑警变成了狱警。随着“10·12”涉黑团伙的覆灭,高为民和其他几名警察,也因徇私枉法等问题,被检察院法纪局拘传。
谢英鹏知道,像柯东辉这样早就应当被绳之以法的恶人,之所以屡次能逃避打击,与羁押场所监管民警对他的放纵是有一定关系的:以前柯东辉只要羁押在东林市看守所,监管支队副支队长郭铮,便批示没病装病的柯东辉外出就医。柯东辉在公安医院,通过打点民警,便成了特殊的在押人员,如同软禁一样,没有戒具束缚,吃住在单间里,偶尔还可以见到家人,甚至可以用手机跟外边进行着联系……正因为他有通讯工具串供,加之外边的人给他疏通关系,使他多次逃脱了法律制裁。谢英鹏心里更清楚,这次柯东辉虽被判处了死刑,但他决不会束手待毙,他除了正常的上诉和申诉外,还说不上会想出什么歪点子……
第一看守所教导员单东方,走进了监控室,谢英鹏打着招呼:“过来了,单教导员。”
单东方到电视墙前浏览着各监室内的情况问:“今晚没什么事吧?”
“现在还没发现什么情况。”谢英鹏指着10监室里的柯东辉说,“柯东辉一审不是已经判处死刑了吗?怎么没有加戴戒具和定位呢?这是违反看守所规定的。”
单东方是个正直的领导,谢英鹏能跟他谈得来,所以说话也少了顾忌,他说:“你到看守所时间不长,有些事情还不知道,柯东辉在东林市看守所是几进几出的人物。看守所的民警,包括监管支队的领导,有不少人都得到过他的好处,所以他这次虽因涉黑被判处死刑,可有些人还是拉不开面子严格管理他。”
“有些事我是听说过的。”谢英鹏说,“可这样做会有安全隐患的。”
“有些事,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再一个现在闹哄哄的,都想门路竞聘中层领导位置,谁还会考虑狱政安全呢?”单东方不无忧虑地说,“咱们只能在值班期间多注意观察,发现情况及时处理,把安全隐患降至最低。待中层领导竞聘完事了,或许状况能好一些。”
提到竞聘的话题,谢英鹏问:“单教导员,两个月前市局政治部来监管支队,从科所队长中选拔副支队长,你在群众中的测评是最好的,怎么现在还没有确切的信儿?”
“不知道。”单东方淡笑着说,“我本身对任副支队长一事没有太大的信心,特别是在监管支队。”
谢英鹏要竞聘深挖犯罪科科长一职,就问:“为什么?”
单东方有所指地说:“监管支队个别领导的人格我着实不敢恭维。”谢英鹏若有所思地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又聚在电视墙显示的10监室位置上。他发现在后边坐着的柯东辉和另一个在押人员不在监控范围了,便池的位置也没有。他指着10监室的画面对单东方说:“单教导员,柯东辉怎么不见了?是不是到监控死角处干什么去了?”
单东方在10监室画面上也没发现柯东辉,他对谢英鹏说:“我看着监控,你和外边值班的民警去10监室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