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山醒后起床,发现枪不见了。平日睡觉,他都习惯把枪放在枕头底下,起身穿戴或临出门时把枪佩起。但今天马山在枕头下摸不着枪。他掀开枕头,像银行的出纳打开保险箱盖后看不到钱一样,不禁心里发毛。
枪呢?我的枪哪里去了?马山一面在卧室里翻衣抖被地寻找一面想。我平日都是放在枕头底下的,现在枕头底下是肯定没有了。棉被下也没有,床头柜里外也没有。床底下?也没有。都没有。枪能到哪去呢?
马山把搜寻范围从卧室扩大到客厅,又从客厅进展到女儿英英的房间。他左翻右翻,东张西望,最终也找不到想要的东西,像一个虽胆大心细却误入穷人家里的窃贼。
妻子韩芸从厨房里把早点端进客厅,见马山慌慌忙忙地翻这翻那,说你找什么?马山便想说枪,但枪字到了嘴里,又用牙齿咬住,像一个内向的男人,不敢对心爱的女人说爱一样。韩芸说说呀,找什么?马山说没找什么。韩芸说是不是找存折?存折夹在书里,《毛泽东选集》第三卷。不过你要存折干什么?马山说我想看看里面还有多少钱?韩芸说还有多少钱?昨天给了你妹妹两千,还有多少你心中有数。马山说那就不看了。
马山吃着妻子煮的面条。看见面碗里比往日多了许多肉,而且味色别致,不像是妻子做的,就说哪来的这些肉?韩芸说哪来?饭店里吃剩的呗。你妹妹叫人打包,全给了我们。冰箱里塞满了,洗衣机里还有,不抓紧吃,只有请老鼠帮忙了。马山愣头愣脑地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芸用筷子近距离指着丈夫,说看把你喝得醉的,到现在还醒不过来。你妹妹昨天结婚请酒,摆了四十桌,知不知道?
马山停止进食,说昨天我是不是喝醉了?
趴在酒桌上不省人事,你说醉了没有?韩芸说。
那……我是怎么回家的?马山说。
送回来的,你以为你自己还能走?
谁送?
我知道是谁送?当时我忙着侍候你妹妹,哪顾得上你?反正有人送。
那是我先回家,还是你先回家?
当然是你先回家。我回家的时候你已睡得像头猪一样。
那我怎么进得了家?
你身上没有钥匙呀?别人摸你身上要钥匙开门不就得了?
那英英呢?
英英跟我。哦,你还想她会跟你呀?看你那样子像个鬼。我头一次见你醉成那种样子。
高兴吧,马山说,妹妹结婚。
韩芸说,你和我结婚的时候为什么不醉成那种样子?不高兴是吧?马山说好了。他急躁地将筷子顶着掌心,筷子朝上掌心朝下,像裁判做暂停动作一样。然后他把筷子搁下。说我得赶紧到派出所去,今天英英你送。
韩芸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去那么早干嘛?
有要紧事。马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