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森抬起头,一脸无助和无辜的表情看着边国立等三人,呜咽着哭了起来。边国立、罗欣然和郑锐都吓了一大跳。
“冯组长,你整哪一出啊?莫名其妙啊!”
“成了……这事儿成了!”冯森抖着手上那份银行调查记录,“这十五笔钱……从罪犯家属到银行记录……全都没有任何破绽……完美无缺啊……都是搞政法的人设计的……高啊!高明啊!真是业内高手啊!”
“老冯,你又卖关子了!快说吧!急死我们了!”
“唯一的破绽,是多了一个叫赵语迟的人!”
冯森掏出手机,打开昨天拍下的照片。那是所有的钱都摆上之后,他最后拍下的一张照片。冯森把高清照片放大,再放大,然后左右挪动寻找着,终于在一捆钱的侧面扎钞纸带上,大家看到了一个有点儿模糊的名章:赵语迟。
“这啥意思?这不就是银行柜台工作人员盖的章吗?”
“是啊!这十五笔钱,是不是得有十五个银行工作人员取给罪犯家属?每一个工作人员都会在自己放出去的捆钱扎钞纸上盖上自己的名章,对不对?”
众人点头。
“李五一取的这笔钱,你们调查的结果,是刚才那位朱亚雯在柜台取给他的……但是,我在这些钞票的扎钞纸上,找不到朱亚雯的名章……其他所有钱上的名章都与你们调查的银行工作人员是同一个人,只有这一笔十五万元的钱,本应该盖2015年的朱亚雯的章,但盖的是2019年刚刚来上班的赵语迟的章!这说明什么?啊?哈哈哈哈……”
“对了,对了……背后陷害熊绍峰的人,因为某种原因挪用了其中十五万元,因为没想到熊绍峰事发,他需要马上把这些陷害熊绍峰的赃款补充够,所以就用2019年新取来的钱,替换了2015年取的钱……而这个新取钱的人,很可能会给我们留下破绽!我马上安排,连夜到怀来路工商银行去调查!”边国立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这个我得去!我得亲自去!”
众人怀着极度欣喜的心情,飞快地赶到了怀来路工商银行门口。
“我们已经查过了,赵语迟最近办理的取款业务中,有三笔是取十五万元现金的……我们查了你们刚才发过来的钞票冠字号,你们关注的那笔业务应该是十天前办理的……”
“十天前的……应该有监控视频记录吧?”
“有!”
大家又兴冲冲地赶到银行监控室,保安去电脑上寻找相关监控记录。
“十天前那笔钱,赵语迟是给谁取的?”
“您看一下,这是那笔钱相关账户的情况……”
冯森拿过去看着文件,边国立等人也凑过来看着,只见账户名写着:汪苏媛。
“汪苏媛……你们认识吗?”
罗欣然死死盯着名字,忽然挠头道:“我怎么觉得有点儿印象呢……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
“好好想想……”
“监控找到了!”一旁的银行保安喊了起来。
冯森等人急忙伏下身去看着屏幕。电脑屏幕上是银行大厅,画面已经被保安暂停了。保安启动画面,大家看到一个黑影进来坐在柜台前取款。办完之后,那个黑影拎着一个包起身离开,在离开的一瞬间,黑影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摄像头方向。
“停!放大!放大!”
画面停止,黑暗的面部被截取下来放大、放大,最后,这个人的面部轮廓基本出现在屏幕上。
冯森、边国立、罗欣然、郑锐都愣愣地看着那个模糊的脸,四人都轻声念叨着:“谁呢……这是谁呢……我怎么觉得这张脸很熟悉啊……是熟人啊……”
“我记起来了!”罗欣然忽然尖叫了起来,“汪苏媛……是冼主任的爱人!是他爱人的名字!”
“冼友文!”众人异口同声。
“马上去监狱!马上!冼友文这个阴险的家伙!老好人!王八蛋!装老好人的王八蛋!”
大家争抢着跑出了银行,郑锐开着警车飞速驶向橙州。
八十公里,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到了。接到通知的监狱长陈咏、狱侦科科长李正虎从监狱值班室出来,看着边国立、冯森、罗欣然、郑锐及另外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察从两辆警车上下来。
“边队,究竟出什么事儿了?这大半夜的把我们叫起来?”陈咏迎上去,一扭头又看到了冯森,“冯组长也来了?”
“对,我冯森又活过来了……”
陈咏感慨地伸手拍了拍冯森的肩膀:“好!我就知道你这个老狐狸没事!”
“冼友文还在里面吧?”
“对,他和王鹏还在二监区突审米振东……怎么了?”
“好!陈监,麻烦你们配合一下,我们需要马上控制冼友文……”一旁的边国立脸色绷紧。
“明白了,跟我来。”陈咏一愣,马上明白了。
冯森连同边国立直奔审讯室,这时,王鹏迎面走了过来。
“王鹏,冼主任呢?”
“禁闭室的监控摄像头坏了,我让刘管教过去找人修,他还没回来,冼主任让我去看看……”
“真费劲!我问你,冼主任呢?”
“啊,在禁闭室和米振东谈话,米振东一直不交代……”
“禁闭室那边就冼友文一个人了?我们管教干部还有人吗?”冯森脸色有些变了。
“人……没有了,刘管教去找人修监控没回来……”
冯森、边国立不再理王鹏,快步往前小跑而去,陈咏也有不祥的预感,快步跟着跑去。三人一起来到二监区禁闭室门口,因为门没有关,大家都能听到里面传来“噼噼啪啪”的电击声。三人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景象,都愣住了。屋内,冼友文正拿着两根电棍,一根顶在米振东的脖子上,另一根顶在米振东裆部,正在疯狂电击。米振东只穿着裤衩躺在地上,被电击得不停地抽搐。
“胳膊想拧过大腿?米振东,我告诉你!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卫星电话也找到了!你施工队的人也都交代了!你就是黑恶势力头子!铁证如山!”
冼友文感觉到屋外有人,转过头来,当他看到外面站着的冯森、边国立、陈咏三人的表情时,他脸上的快感顿时凝固了。
边国立和陈咏两人上前一步,一把扭住冼友文,把他拽了出来。冯森急忙进屋去查看米振东,米振东口吐白沫,已经快虚脱了。冯森把米振东抱了起来放在床上,米振东已经非常虚弱,靠在冯森怀里,两眼无神地看着冯森。
“米振东,你可不能出意外,咱俩还有很多话没说完呢!”冯森一把搂住了米振东。
米振东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后面进来的王鹏急忙和陈咏、边国立一起张罗着把米振东抬出来,从外面赶来的常浩和刘铁急忙接手,把米振东送往监狱医院。
派驻省第一监狱检察室前面的走廊里,边国立、陈咏两人扭着冼友文从电梯里出来,冯森走在最后。他们四人一出来,完全都呆住了。从电梯口到检察室门口,密密麻麻地站着监狱和检察院的几乎所有工作人员,包括武强、罗欣然、郑锐、王鹏、柴明楚、李正虎、常浩、范思良等。所有人都用极其愤怒和震惊的眼神看着冼友文。冼友文被押着经过这条通道,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的腿就软得站不住了,边国立和陈咏只得架着他。走到检察室门口的时候,冼友文尿裤子了。
检察室内,冼友文坐在中间的椅子上,面如死灰。冯森、边国立、陈咏、武强四人坐在上面瞪着冼友文,尤其是武强,表情凝重得可怕。
“武检,你是专案组副组长,又是冼友文的直接领导,要不你来主持这次谈话?”边国立扭头看向武强。
“冼友文,我是一千个一万个没想到,你怎么会扯到熊绍峰的事情上去?啊?我们不是已经认定熊绍峰受贿两百多万元的事实了吗?那里面怎么会有你从银行取出来的十五万元呢?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武强眼睛里要喷出火了。
冼友文一张嘴就哭了起来。
“别哭了!你还有脸哭!我最痛恨的就是你这种人!永远装老实、装可怜,实际上干着最可恨的事情!我问你!长龙健身中心柜子里那十五万元是不是你弄的?你先确认这个!”
“武检……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培养……我错了,我错得太离谱了……”
“行了,我们现在不稀罕你认错!我们想知道两件事:第一,你是怎么栽赃熊绍峰的?第二,既然你那么想把米振东包装成黑恶势力头子,那我还真想知道是谁让你这么干的!你的后台是不是真正的黑恶势力头子?想找米振东来背锅?”
“武检……冯组长说的这些……我不知道是什么啊……我……我……”
“别我我我了!你先讲!那十五万元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会有你的十五万元混进熊绍峰的钱里?是不是你们合伙受贿的?”
“是是是……武检,只有那十五万元是我的……我……我是找熊绍峰借过十五万元钱……借了之后又还给他的……这才造成误会了……”冼友文顿时眼睛亮了,他长舒了一口气,抬起手来擦着头上的汗和眼泪。
“你找熊绍峰借十五万元?什么时候,在哪儿借的?为什么不直接从卡上转账,要付现金?”
“啊……我得想想……”
“冼友文,你就别想了!前面坐的每一个人都比你聪明多了!你想现编词儿?别逗了!你编得圆吗?这都什么时代了,借钱还钱还都是现金啊?熊绍峰插上毛比猴儿还精,又是学法律的,你觉得他借钱给你既不打借条、也不从卡上划转,有可能吗?另外,如果你还给他十五万元现金,他有什么必要专门千里迢迢拿到健身中心去藏起来?他又不是脑子有病……”
冼友文呆呆地瞪着冯森,忽然眼睛一翻白,倒了下去。
武强急忙起身过去摁着冼友文的人中:“快叫医生!医生!”
武强摁了一会儿,冼友文还是没动静,武强手上还弄上了冼友文嘴里的白沫。
“我洗洗手去!”
武强一阵恶心,甩了甩手往外走去,大家静静地等了半晌,冼友文还躺在地上。
“叫个屁医生!”冯森起身嚷嚷了起来,“把电棍拿来!他不是电别人电得挺起劲儿的吗?老子让他也试试!”
一旁的陈咏急忙拦住:“冯组长,这个不行……”
冯森冲陈咏、边国立使个眼色,把电棍打开了,噼啪作响伸到冼友文耳边:“我可不管那一套,我都是杀人犯了,还怕这个,我去你的——”
冯森作势要去电冼友文,冼友文忽然一下坐了起来。
“冼友文,你这是最下三滥的手法了,在我们面前是瞒不过去的……赶紧坐好,老实交代问题!”冯森大笑了起来。
冼友文哭丧着脸爬起来,颤抖着坐在椅子上,他看到武强坐的椅子空了,脸上露出更为绝望的表情来。
顺着冼友文的眼神,陈咏注意到一旁武强的位置空了。
“武检呢?”
“他不是去洗手了吗?”边国立立刻站了起来。
冯森“呼”地一下站起来,快步往外跑去。边国立也跟着跑了出去了。
“陈监、罗主任、郑锐,冼友文交给你们了!”
冯森和边国立跑到了监狱门口,冯森大声喊来了门口的值班员:“武强是不是走了?”
“刚才开车往海边走了!”
“老边,快打电话!快!通知你们的人!给我追!”
天已经亮了。海面上,武强的游艇在海上飞驰。武强身后不远,一艘海警船和两艘快艇正驶来,快艇速度很快,很快就驶到了武强的游艇前方,强行拦住了它。后面的海警船也渐渐驶来,停在游艇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