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看着熟睡的白杨,一宿没合眼。她知道,林彬的出现,无疑是在她的心里重新投下了一枚石子。她决定第二天找大梅聊聊,让大梅探探林彬突然回来的原因。
医院的小花园里,大梅坐着,林彬站着,两人别别扭扭的交谈着。
“不是听说你下部队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大梅问道。
林彬道:卫国老婆生孩子,饿哦来看看。
大梅不觉突然有点儿犯酸,说道:啊听说小常宝生了个九斤重的大胖小子,卫国一家都乐坏了。
林彬毫无表情点点头:是。
看着林彬木然的样子,大梅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上午阳光暖暖的照着,花丛间不断有蜜蜂忙碌,有蝴蝶飞舞。公园里往来的医生和病人很少。林彬心不在焉地摆弄着随手从树上拽下的杨树叶儿,一言不发。
大梅首先打破沉默:你好像看到我挺不高兴的?你不会还在记恨我吧。
林彬扔掉手中被自己揉得面目全非的杨树叶,对着大梅做了立正的姿势,然后说道:对不起,我下午要开会,你要没别的事儿,我走了。
林彬说着,转身就要走。大梅慌忙起身叫住他:嗳,你等等……
大梅琢磨着词,嗫嚅着说道:你现在突然出现在杜鹃生活中,你让杜鹃和白杨都很别扭,当然,你也不舒服……我觉得……
林彬突然发作,拿眼瞪着大梅:那么,请问,我应该怎么做?
大梅不觉愣住了,不敢正视着他。林彬用火辣辣的眼睛盯着大梅,然后一个转身,抬腿就走。大梅愣了半天,无可奈何地直摇头。
杜鹃与大梅约好下午在篮球场见面,发霉会告诉她林彬突然回来的原因。所以整个上午杜鹃都心不在焉,老是出错。杜鹃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为何对林彬的突然出现那么不安,却又那么期待。
篮球场上,有几个年轻干部在打篮球,大老远就能听见他们的吆喝声及哄笑声。
林彬小跑着奔向球场,一边跑,一边脱着上衣。刚到球场边上,就将上衣甩到椅子上,上场就抢球。
杜鹃和大梅几乎同时来到篮球场,杜鹃见着大梅就迫不及待问道:怎么样?问清楚了吗?
大梅没好气地说:啥也没问着,就差没把我气死。
杜鹃忙问原因,大梅拽着她胳膊说:走吧,咱边走边说。
林彬转身运球时,看见了杜鹃和大梅,他的手不禁抖了一下,球从手中掉到了地上。视线却紧紧地跟随着杜鹃。杜鹃陪着大梅边走边聊着,无意中一抬头,看见林彬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一下子就愣住了,转身拉着大梅就走。大梅没明白怎么回事,问道:杜鹃,你怎么了?
杜鹃一言不发地拽着大梅紧往回走。林彬看着杜鹃拉着大梅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他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林彬继续投身球场,但却屡投不中,球场不断响起一阵阵哄笑声。
杜鹃匆匆地往前走。大梅在后边紧追着:你走这么快干什么,想要累死我啊。
杜鹃像是没有听见,依然头也不回地快步前行着。大梅气急败坏的加快步伐追跑上来,一把拉住杜鹃。杜鹃回头看着大梅,眼里一片茫然。大梅气喘吁吁问道:你究竟怎么了?
杜鹃闷声说:我刚才,看见林彬了。
大梅不觉张大嘴,她想了想,对杜鹃说道:我觉得,你总不能这么老躲着他吧,你这样,白杨看见了,不定怎么想!
杜鹃依然目光散漫,嗫嚅着说:我……我就是不想见他。
大梅看着杜鹃的满脸茫然,接着说:你应该学我和卫国,我们现在一点事儿都没有!他们家小常宝做月子,我还送了好几件小衣服呢!
杜鹃用手捋了捋额前的头发,稍稍定了定神,望着大梅道:你又没爱过卫国。
大梅有些尴尬地说:是啊,是啊,我们可没有你们那么浪漫。
杜鹃瞪向大梅。大梅于是赶紧改嘴:呵呵,算我错了,可你真不能这样。
杜鹃看着一边说:我也知道,可能过一段就好了吧,反正现在,我真不想见他。一见,心就好痛好痛,像得心脏病一样。大梅,我真想下部队,出国,进修,反正,就是不想见他。
大梅怜悯地挽住杜鹃的手臂,轻轻地搂了搂她的肩膀,两人一起往前走。
杜鹃回到家里,才想起还要去菜市场买菜。因为今天是白杨的生日。她来不及换衣服,从厨房拿起菜篮子就准备出门。
“杜鹃,你等一下。”黄雅淑从她的卧室里走出来,叫住了杜鹃。
“妈,您有事?”杜鹃回头问道。
“我跟你一块儿去买菜。”黄雅淑边说边拢了拢双鬓的头发,紧接着便跟着杜鹃出了房门。杜鹃赶紧说:其实我自己买就行了,您回去吧,我一个人动作还能快一点。
黄雅淑没有理会杜鹃,接着说:你做事我可不放心。
杜鹃讶异:买个菜您也不放心?
黄雅淑没好气地说:买菜也有讲究啊,哪个新鲜,哪个有营养,里头学问大着呢。你以为一个家庭主妇那么好当,大学教授不一定能当好。
杜鹃不禁嘀咕:大学教授干嘛要当家庭妇女!
黄雅淑瞪杜鹃一眼:下次你自己来,这次,你学着点,别东张西望胡思乱想的,干什么都要尽心尽力!
杜鹃郁闷得不行,黄雅淑越这么说,她越是无聊得东张西望。买完菜,黄雅淑让杜鹃先回去,她得去给白杨买蛋糕。杜鹃提着篮子,一不留神装鸡蛋的袋子差点掉落,黄雅淑看着气急,抱怨说:我看你们舞蹈队真是毁人不浅,这么大女孩子啥也干不了,手笨得跟鸡爪子似的,你说你干什么能让人放心?
杜鹃沉着脸一声不吭,拿东西就走。她憋着一肚子气,抬起头看了看天,天也如她的心情一样阴暗下来。
“心情不好,连天气也跟着凑热闹。”杜鹃嘀咕着,心里有点儿着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一道闪电划过,雷声紧随,下起雨了。杜鹃所走的这条路较僻静,连躲雨的地儿都没有,她只好冒雨赶路。杜鹃正低头匆匆忙忙走着,一辆军用吉普车从她身边开了过来。一会儿那辆车又倒退回来,在杜鹃身边停下,并鸣笛。
杜鹃抬起头,看见林彬坐在驾驶座上,不停地按着喇叭,却并不看她。杜鹃瞪一眼林彬,不理会,继续往前走。
林彬跳下车,走到杜鹃身边,强行拿过杜鹃手中的菜,放到车后座上,然后打开前车门。杜鹃站着一动不动。林彬也站着不动。雨哗哗下着,两个人站在雨中,谁也不动,谁也不看谁,大雨一会儿功夫就把两人淋得精湿。
林彬终于说话:请你上车,我还有急事儿!
杜鹃抬起眼,正要发火。林彬非常正经地看着她,不容她说什么,非常公事公办地对杜鹃道:我还要开会,请你立刻上车!
杜鹃没好气地说道:你办你的事儿,我自己走!
林彬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两人正僵持着,突然后面传来强烈的喇叭鸣笛声。原来,这条路窄,林彬的车挡在路当间,过往的车辆在催促林彬赶紧让道。
杜鹃不上车,林彬就不走。两人就这么僵着。身后喇叭声一片,还有人喊:干什么哪,挡着道,快让开!
杜鹃不得不上车,“咣当”一声关上了车门。林彬随后也跳上车,一脚油门下去,吉普车箭一样射了出去,车身两边刹时激起两道水雾。
白杨下班时,也正好赶上这场大雨。因为没带伞,他也只好冒雨赶回家。黄雅淑一边摆放蛋糕一边唠叨:比我先走,怎么还没到家,这丫头真是让人操不完的心。
白杨急忙问道:妈,那她在哪儿呢?
黄雅淑头也没抬:农贸市场啊。
白杨二话没说,拿起一把伞就往外走。黄雅淑抬起头,瞪着白杨不悦的说道:你干嘛?你也不知道她走那条道呀!
白杨仍然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黄雅淑生气地摆弄着蛋糕,越弄越乱。
林彬一路把车开得飞快,一句话也没说。杜鹃也只是低头沉默着。吉普车终于停在了白家的门口。林彬跳下车,打开后车门,从车上拿下菜来。
杜鹃也跳下车,林彬快将菜递到杜鹃的手中时,两个人的眼神对视了,林彬一下子呆住,手里的菜也忘了递出。看到林彬痴呆的眼神,杜鹃也呆住,手伸着,但没有接菜。两人沉默着,对视着,心底都有说不出的滋味掺杂其间。杜鹃首先回过神来,她一把抢过林彬手里的菜,转身就走。林彬站着原地,仍然痴痴呆呆地望着杜鹃离去的背影。
白杨正好举着伞出来,一抬头,他愣住了。杜鹃低着头,脸发烫地往家里跑。她正跑着,一把伞遮住了她。杜鹃抬起头,不由得愣住了。因为为她撑着伞的是白杨。
林彬一直呆呆地站着那里,看着杜鹃,突然意识到白杨在看自己。他抬起头,一遇到白杨冰冷的眼神,林彬立刻清醒过来。他冲白杨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杜鹃看了看他们两人,要往家里走,白杨却一把揽过杜鹃,一只手很亲昵地胡噜着她淋湿的头发,淡笑着冲林彬说:谢谢啦,不进屋坐会儿吗?杜鹃想甩开白杨的手,又觉得不太合适,尴尬和别扭之极。
林彬木然地说道:再见!转身上车,一脚油门,吉普车疾驶而去。白杨瞪着吉普车,放着杜鹃身上的手不由地放了下来。
杜鹃转身冒雨跑进家门,白牙一愣,赶紧举着伞赶了上去。
白杨回到家,上楼走进卧室,看见杜鹃若无其事的在换衣服。她用毛巾一边擦着头,一边擦着身上的雨水。白杨心里特别扭,二杜鹃却一直保持着沉默。他也只好压着火,一边胡乱地擦着身上的雨水,一边偷偷察看杜鹃的脸色。杜鹃依然头也不回,神情泰然自若的忙着擦拭着,白杨终于忍无可忍的将湿衣服狠狠摔在了地上。
杜鹃吓了一跳,回头看着白杨。白杨瞪着杜鹃,冲着她嚷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装没事儿人似的,你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生气!
“我不知道!”杜鹃气恼的说。
杜鹃扭头不看白杨,放下手中的湿毛巾准备去洗手间。白杨一把抓住杜鹃:你看着我,你干嘛不敢看我!
杜鹃甩开白杨:看你看你,你脸上又没长花儿,有什么好看的!
白杨瞪着杜鹃,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杜鹃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着白杨的脸色,瞪着他,说道:瞪我干什么!我告诉你,刚才我根本就不想坐他的车,因为我知道你会不高兴!
白杨突然提高嗓门:我是因为你坐他车我不高兴吗?你装什么傻呀?!
杜鹃不解地问道:你不是为这生气,那你是为什么?
白杨冷冷的说道:那小子看你那种眼神……你心里想什么,还用得着我说吗?那个傻老帽,欺负到我家门口了。
杜鹃气得将自己手上的毛巾砸向地面:你混蛋!你……欺负人!你这个骗子,你说过什么你又忘记了!
白杨也急了:别拿我说过的话当紧箍咒啊,我告诉你,打你嫁给我,你那紧箍咒就失效了1
杜鹃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她用手指着白杨说:你再说一遍!
白杨冷冷地看着杜鹃:别老拿别人当傻子,就你那点智商,你心里想什么,我这儿明镜似的。
杜鹃狠狠地瞪了白杨一眼,不再说话,转过身去开始收拾自己东西。白杨一见杜鹃收拾她的东西,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冲着杜鹃吼道:你干什么你?是想回宿舍住?还是去找他?
杜鹃忍无可忍,随手抓起手边的杂物砸向白杨,白杨完全没有防备,被砸中,他顿时愣在那里。杜鹃满脸是泪地瞪着白杨,歇斯底里地叫道:你说话为什么这么伤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杨从来没有见过杜鹃如此,他泄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垂头丧气地说:我真的很生气,杜鹃,真的。
杜鹃已经哭成了泪人,她抽抽噎噎地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啊。
白杨坐在地上,看着杜鹃伤心欲绝的样子,他的心痛极了。他无奈的把双手插在头发里,痛苦地来回抓着。
楼下传来黄雅淑声音:收拾完了吗?赶紧下楼,开饭了。接着响起了祝你生日快乐的乐曲声。
两人呆呆的,谁也不动。
第二天下午,杜鹃陪着大腹便便的大梅散步。杜鹃走着前面,大梅总是跟不上,不由地叫道:哎呀,慢点慢点,走快了我就想上厕所。
杜鹃瞪了她一眼,假装生气的说:你啥时候才生啊,看着就着急,
“你还急,我恨不得剖腹产算了。”大梅说,“不过,我怕开刀。”
杜鹃斜了她一眼:你算了算了,别跟我说这个,血呼啦啦的,听着就瘆得慌。
“好,说说你想听的,我说啊,那事儿也不能全怪白杨,林彬那个状态,搁谁身上,也觉得别扭。”大梅看着杜鹃说。
杜鹃不语。大梅幽幽地:他还在爱你。
杜鹃不由得对大梅怒道:住嘴!大梅没有理她,继续说道:你找林彬谈谈吧。
“我和他谈?谈什么?你疯了!”杜鹃气得恨不能踹大梅两脚。
大梅看着杜鹃: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你身边的人啊,哪个都比你聪明,你的心里想什么,我会不知道?白杨会不知道?我知道你是一根筋的主儿,让你忘掉林彬很难,可你已经结婚了,你丈夫又是那么一个小心眼的主儿。杜鹃,你必须忘记他,我可真替你急啊。
杜鹃快步往前走,越走越快。大梅看着她,一动不动。
杜鹃走了几步回过头来:为什么一定要把挺美的东西破坏掉呢,我对林彬根本就没有白杨想得那些乌七八糟的感情,我就是,有点心痛。这个和林彬没有关系,和白杨更没有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事儿,我觉得这种感情挺健康的,我把它放在自己心里,我觉得一点也不脏,这东西,不找谁不惹谁,干嘛要管我!
大梅目不转睛地看着杜鹃,认真地说:我觉得你说得挺有道理的。不过,你丈夫你婆婆肯定不能理解,你何必惹那些麻烦呢,反正你这辈子也不可能和林彬在一起的。你忘了他吧,从心里把他拔了吧。
杜鹃反问道:怎么拔?他是萝卜吗?就是萝卜拔起来还连泥带水呢。
大梅搂住杜鹃,耐心地说:找他谈谈,把过去没解开的疙瘩都解了。和他做朋友,把过去的记忆全抹掉,重新做人,要不然,你今后日子就没法过了。
杜鹃呆呆地陷入了沉思。
黄雅淑对儿媳一百个不满意,她在大院里遛弯,迎面遇见脱了军装的郑媛媛,立马热情地走过去:呦,媛媛,好久没来家里玩儿。还生白杨气哪?
郑媛媛酸酸地问:白杨结婚以后,挺好的吧?
黄雅淑看了郑媛媛一眼,发着牢骚:好什么呀,一个跳舞的女孩懂什么呀。两人一天到晚吵架,白杨现在也后悔着呢!
郑媛媛闻言渐露喜色。两人一起往前走几步,黄雅淑试探着问:媛媛,我上次跟你妈说的那个事儿,你觉得怎么样?
郑媛媛不解的问道:什么事儿?
“就是你白叔叔手下那个新来的参谋林彬啊。”黄雅淑不失时机地说:“那小伙子真是不错,特有发展前途,比白杨可强多了。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你白叔叔说的。”
说者有意,听着无心。谁知一次偶然的相遇,让郑媛媛对林彬产生了兴趣。她主动来找黄雅淑,打听林彬的情况。
“阿姨,您上次说的林彬,是那个南疆战斗英雄连长吗?”郑媛媛轻声问。
“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小伙子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连长,还是战斗英雄。郑副司令员都很欣赏他的,你白叔叔更是当个宝贝,一天到晚夸个没完。白杨都嫉妒得不行。”黄雅淑微笑着说。
郑媛媛红着脸问:您有他的照片吗?
黄雅淑尴尬地一笑:哎呦,这不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嘛。你要是同意我再跟他说,你要是不愿意,也就算了。
郑媛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黄雅淑偷偷暗笑,有了牵线搭桥的念头。
这天,黄雅淑把林彬约到家里,跟他东一句西一句唠起家常,话题自然就扯到个人问题上:小林,我知道你业务能力强。大丈夫要齐家治国安天下嘛!在大机关里,个人问题也是含糊不得的噢!
林彬尴尬地说:我刚调上来,不想考虑个人问题。
黄雅淑拿出一张照片,劝道:不考虑怎么能行呢。这个姑娘很不错。她叫郑媛媛,大学毕业,在国家机关工作。我从小看着长大,他有学历有能力,作风正派,长得也挺漂亮,我看和你挺合适。
林彬别扭地接过照片,一看就傻了,这女人他见过。黄雅淑正要说些什么,书房电话铃响了。她道了声歉,起身去接电话。
这时,杜鹃恰好从楼上下来,两人目光相对,心情各异。杜鹃进退不是,她一眼看见桌上那把茶壶,忙抓起茶壶就倒水,她姿势显得很僵硬。
林彬始终保持一个姿势站着,他一个劲看书房,想走又觉得不礼貌,他在等黄雅淑打完电话好告辞。
林彬终于无法忍耐,他不去看杜鹃,扭着头说:跟阿姨说一声,我先走了。
杜鹃看着林彬:你不打招呼就走,我婆婆会怪罪我的。
两人觉得有些尴尬,一时又找不着话。正在这时,门被推开,白杨回来了。
杜鹃见到白杨显得有些紧张,忙打招呼:啊,你回来了。
白杨开始一愣,接着就笑笑,目光扫了扫两个人,含混着说:怎么,打扰了?
杜鹃恶狠狠瞪一眼白杨,林彬却冷静地跟白杨打招呼。
白杨打着哈哈:林参谋,坐啊……来找老乡的?
林彬坦然道:不,是阿姨找我有事儿。
杜鹃要走,白杨淡然:杜鹃,给客人倒水啊,别这么干站着。
杜鹃看也不看,抓起壶就倒水,杯子本来是满的,再倒水就洒了出来。杜鹃将这满满一杯水端给林彬,林彬去接,两人手没拿稳,水洒了出来,洒到林彬身上,杜鹃又忙不迭地找抹布为林彬擦。
林彬刚要拦杜鹃的手,意识到白杨正冷冷地盯着自己,那手便没有往前伸。杜鹃做完事儿要走,白杨揽过她,搂着她和林彬说话,杜鹃心里别扭,可也不便挣脱,只得就那样依在白杨怀里。
白杨调侃地问:噢,我妈找你?不会是介绍对象吧。
林彬极冷静地说:我也不太清楚。
两人正说着,黄雅淑接完电话走了出来:咦,我接个电话的功夫,你们怎么都冒出来了?杜鹃,你不是说要上什么辅导课吗?
杜鹃急忙道:老师有事,提前下课了。
林彬心里不自在,起身告辞。黄雅淑竭力挽留,这时一身时尚休闲打扮的郑媛媛走了进来。黄雅淑很高兴家里这么热闹,热情地做着介绍。
当她介绍到林彬时,郑媛媛主动伸出手:林参谋,我们见过的,不会忘了我吧?
林彬愣住,想起来初次见面的场景,有些尴尬。白杨看了两人一眼,冷笑一下,懒懒地走到沙发前坐下:郑媛媛可真是稀客啊,我记得你好像说过,这辈子不再登我家大门。
黄雅淑立刻打断:你怎么这么说话,媛媛那不过是气话。
郑媛媛撒娇:阿姨,白杨他从小就这么欺负人,结了婚还这样。
白杨厌恶地转过头。杜鹃和林彬坐卧不安,林彬再一次告辞。黄雅淑难得高兴,下命令说,不吃饭谁都别想走。
两个男人各怀心事地在客厅喝茶聊天,两个女人在厨房忙碌着,聊到了林彬。郑媛媛打听林彬的口味,杜鹃脱口说林彬喜欢吃川菜。郑媛媛有些诧异,又问林彬谈过恋爱没有。杜鹃一激灵,摇头说不知道。
郑媛媛又问起林彬的为人,杜鹃像背书一样说:很好啊,战斗英雄,看书多,有思想,有才华,人品好,大家都说他很有前途。
郑媛媛不太满意杜鹃笼统的介绍:这个不用你说,我了解。我爸爸说过,和平年代像林彬这种既能打仗又有理论的人才非常少见。他要在战争年代,肯定提的特别快。我听说他马上就要提副营了,白杨还是正连吧!
这时黄雅淑走进来:你们俩聊什么呢?还挺热乎。
杜鹃低头不语。郑媛媛看一眼杜鹃:杜鹃说林彬是她老乡,我了解一点情况。
黄雅淑看一眼杜鹃:杜鹃人简单,能了解什么呀,你和小林慢慢处着,时间长了,自然就了解啦。
杜鹃无语走出厨房。饭后,白杨和杜鹃送林彬、郑媛媛出来。白杨冲着郑媛媛说:郑媛媛,以后叫上林参谋一起来玩吧,四个人正好敲三家。娟儿一个人在家也挺没劲的,是不是,娟儿?杜鹃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林彬无言,郑媛媛积极响应:你们家多小啊,上我们家玩吧!
白杨打着哈哈:再见,再见,不送了。
送走客人,杜鹃在厨房忙着洗碗。黄雅淑一边唠叨着:烧点热水,把碗烫烫,去油。以后啊,能不用洗涤灵的尽量不用,那东西虽然去污性强,可都是化学药品,用多了要得癌的。
杜鹃满腹心事,根本没听见黄雅淑的话。
黄雅淑奇怪地看一眼杜鹃:今天话怎么这么少,病了吗?
杜鹃猛地回过神来:哦,您刚才说什么?
黄雅淑看着杜鹃:又走神了吧,我跟你说的话你能听进去几句啊?
白杨进来说:妈,您收拾一下客厅吧,我帮杜鹃洗碗。说着,将母亲推出厨房。屋里只剩下两个人,白杨靠在橱柜上,也不干活,也不说话,就看着杜鹃。
杜鹃毫不理会白杨,白杨一股无名火腾起,但他强压着。杜鹃放碗时,白杨去接,他们因为没有默契,一个出溜,一摞碗咣当一声掉地,一地碎片。
白杨怒从心中起:你怎么了,丢了魂似的!
杜鹃不言不语,弯腰扫地。白杨再次压住火,说道:你心里有事儿,怎么就不能跟我说?你到底还把我当你丈夫不!
杜鹃火冒三丈,把手里碎片啪地全砸在地上:你干嘛成天琢磨我,烦不烦啊!
白杨怒道:我他妈的要不在乎你,我管你想什么!烦,谁烦谁啊!你看你,今天郑媛媛来你那副德行,你在吃郑媛媛醋吗?
杜鹃愣住,眼泪流了下来。
黄雅淑听见响声走了进来,看到满地狼藉,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
杜鹃不说话,只顾埋头打扫。白杨连忙道:没事儿,不小心打了。
黄雅淑生气地说:你不用替他打掩护。这个人心里,除了那个舞台啊,叶团啊,啥也没有。咱家东西她什么时候在乎过,爱惜过?一天到晚跟个游魂似的,我看说不准哪天这房子得让她点着了!
杜鹃忍无可忍,扔下东西,跑了出去。白杨瞪了母亲一眼,紧着追了出去。
林彬和郑媛媛并肩走着,心里想着心事。郑媛媛不时看一眼身边的林彬,脸上洋溢着娇羞与幸福。
走到岔路口,林彬站住:郑媛媛同志……
郑媛媛一笑:怎么跟做报告似的,现在谁还这么叫人啊。
林彬严肃道:对不起,黄阿姨今天叫我去,我不知道什么事儿。我觉得,挺突然的。我们彼此并不了解,生活环境差异也太大,我认为,我们不合适。我们还是做普通同志吧!林彬说完一个敬礼,转身就要走。
郑媛媛愣住,她走到林彬面前说:你不觉得我们挺有缘分吗?黄阿姨刚提这事儿时,我根本没当回事儿,没想到她提的那个人就是你。我就觉得你特别好,真的。
林彬咬咬牙:对不起,我现在,真的不想个人问题。说完,一个后转身走了。
郑媛媛瞪着林彬背影,气得直跺脚。
黄雅淑躺在床上,并无睡意。一个劲唠叨:真不懂白杨到底看上那丫头哪点了,这结婚才多长时间啊,一天到晚吵。杜鹃还动不动就离家出走,哪天非得让文工团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叶子莹一定得意坏了。
白部长看着报纸,很不耐烦地说:刚结婚要有一个磨合期嘛。你小心眼儿,把别人想得和你一样!
黄雅淑沉着脸:得,不说你心爱的儿媳妇了。嗳,你觉得媛媛和林彬能成吗?
白部长不理。黄雅淑自言自语:我说嘛,她怎么就答应了,原来是自己看上了,这么心高气傲的丫头竟然对林彬一见钟情,真没想到。
白部长斥道:我看你是乱点鸳鸯谱!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