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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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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绥是在隋佳蓉身体确认没有大碍之后, 便收拾了东西准备去找苏花朝。

 他知道她在拉萨,上的那班航班信息他都记得一清二楚,那天他也在机场, 只是隔着监控屏幕, 看她。

 沉默而又宁静。

 边上小张说:“霍大哥,真不过去吗?”

 他沉默的摇摇头, 去有什么用呢?他到底没有勇气出现在她的面前,果敢的拦住她让她不要走, 而且她的心里已经做好了远走他乡的准备, 无论怎样, 都无法改变。

 这些年,他知道,自己是亏待了她。

 可是母子亲情, 确实是难以割舍的。

 多年前他曾被她问过一个问题,特俗,问题是:“如果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他的回答是, 救我妈。

 苏花朝撇了撇嘴,翻身,离他远远的, 但他长手一伸,把她捞进自己的怀里,在她耳边轻语:“然后和你一起死。”

 他给她的爱,从来不是她想要的, 但却是他能给的所有。

 自私,又变态。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大彻大悟。

 他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交代好,又嘱托程叙之帮他好好照看着晚五和朝九视频,是的,他把朝九给拿回来了,从宋舒怀和冯攀的手里。

 傅遇并不想回苏园,霍绥原本打算送他去程叙之那儿的,但思来想去,大过年的也不太好,而且傅遇也不想去,于是,他把傅遇托付给了莫绍棠。

 莫绍棠那天的反应很奇怪,“看看咱仨,一个是她现在的继兄,一个是她以前的继兄,一个是她现在的继弟。”

 “…”霍绥面无表情的把傅遇交给他,自己一个人,拖着个行李箱,去了拉萨。

 下了飞机之后,他直奔苏花朝住的酒店。

 其实找苏花朝的行踪很简单,找银行消费记录就行了,霍绥自己本身就是在银行工作的,弄到这个真的是再简单不过了。

 他在酒店前台check in的时候,就遇到了苏花朝。

 那天她裹着块披肩,穿着条长裙,如瀑般的长发倾泻满背,美得不可思议,霍绥喉结微动,拿身份证的动作都不利索了,整个人躲在大堂的柱子后面,遮挡住外面的大片视线。

 他看到她笑的温温和和的,闪身进了电梯。

 霍绥一直躲在柱子后面,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了,他才出来,心神狼狈。

 到底要多小心翼翼,才能够控制住自己不去她的面前?

 在拉萨的第一天,霍绥想,就在她身后看着她就好。

 在拉萨的第二天,霍绥想,她今天吃饭的时候,嘴角沾了东西,想上去帮她擦掉,却不能动弹万分。

 在拉萨的第三天,霍绥快要疯了。

 她过得很好,没有他,也过得很好。

 后来她在大昭寺嘟嘟囔囔好久,霍绥躲在大门后面,竖着耳朵听她说着愿望,提到自己的时候,他头靠在墙上,那冰凉的墙面像是冰雪一般,刺激的他头疼龇裂。

 等到苏花朝走了,霍绥起身上前,跪在蒲团上。

 他向来不信佛,但今天,此时此刻的当下,是世上最虔诚的佛教徒。

 阖着眼,说:

 佛祖,求你保佑她一生安乐,一生得偿所愿。

 旁边的住持走过来,问他没有别的愿望了吗,刚刚那位小姑娘,可是说了半个小时了。

 霍绥摇摇头,说没有了。他就只有这么一个愿望,希望她能够开心就好了。

 那天,他就走了。

 回到南城之后,他把傅遇从苏家接了过来,每天正常的上班、下班,偶尔会去医院照顾隋佳蓉,哦还有,他搬家了。

 不敢继续住在那小小的公寓里了。

 那里的客厅、卧室、厨房、洗手间,全部都是她的味道,夜晚的时候,他躺在床上,枕头上是她发上的洗发水味,晒了好几遍的被子,他一掀开,却仍有她身上的味道。霍绥知道,那是属于苏花朝的、独一无二的味道。

 公寓里的边边角角,全都是苏花朝生活过的痕迹。

 她没看完的杂志,她浏览过的网页,喝过的茶杯,吃了一半扔回冰箱里的雪糕,还有夹着她的头发的梳子。

 霍绥闭上眼,脑海里便全是她,但一睁开眼,却也只是漫长而又空洞的无光黑夜。

 于是他带着傅遇回到了霍宅。

 霍宅还好,只要不上楼,在楼下客房待着,就好。

 真的,只要不见到她,不提及她,没有她的任何的生活过的痕迹,就好。

 可每到夜晚,霍绥就跟疯了似的。

 每晚每晚,他都会梦到她,梦里面她仍旧会对自己笑靥如花,可白天一到,他醒来,两手空空,大梦一场终成空。

 每天每天,他都在温习着得到与失去。

 活该,霍绥,真的,一切都是你的活该。

 他双眼通红,跑到洗手间开着冷水,掬了一捧,迎面就扑到自己的脸上。

 再打开房门,便又是那个光鲜亮丽的霍总。

 后来莫绍棠在苏启正的嘱托下去了拉萨陪在苏花朝的身边,每晚八点,他都会给霍绥发苏花朝的照片。

 霍绥点着跟烟,也不敢抽,只是食指与中指捏着,闻着烟味。

 他看着手机屏幕里的苏花朝,眼眶渐湿。

 其实也还好,这样见到她,也还好。

 总好过见不到她,一生活在臆想中,然后死去。

 只是日子渐渐,霍绥变得越来越沉默。他原先就是话少之人,但现在,他把自己的行程安排的很满,公司、医院、家,这三个地方,除此之外,霍绥再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了。在家的时候,也是把自己关在房里。

 有的时候也会在客厅,大太阳的日子,他躺在躺椅上小憩。

 傅遇在边上看书,突然听到他的一句:“花朝,我在。”

 他抬头看去,看到惊醒的霍绥失神落魄的对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傅遇抿了抿唇,想要上去安慰几句,却突然看到霍绥掩面痛哭。

 傅遇眨了眨眼,拿着书,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他关上大门,坐在门外的台阶上,门里,霍绥的哭声越来越大,难以抑制。傅遇抬头,看着刺眼日光,眯着眼,说:“阿姐,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姐夫要疯了。”

 “我,我也想你。”

 他说完,低垂着头,脸上的神情晦涩难辨。

 ·

 苏花朝回国的机票是隔天就买了,没去南城,她飞的地方是上海。

 后来辗转几番,又去了南镇,一个江南小镇。

 这个地方是隋禹推荐的,他在电话那端说,“我现在在德国呐,咱俩没那缘分偶遇。”后来又听说她要回去,他便给她推荐了南镇,说是这里还没有被开发,民风淳朴,而且那儿的方言,你应该听得懂。

 南镇和锦市就隔了一个市,苏花朝还真的听得懂南镇的方言。

 她住的地方是一家客栈,司绿客栈,老板是一位小姑娘,刚毕业,也没去别的地方发展,毕业了就回到家乡开了这么家客栈。

 苏花朝笑着说真好啊,语气里无不是羡慕。

 小姑娘却说,“你这样才好,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

 苏花朝笑,她哪里知道。

 她也想回家,回到他的身旁。

 ·

 苏花朝去南镇的消息,霍绥很快就知道了,他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完,又提前把这个季度的财务整理好,便立马收拾行李去了南镇。

 办理入住的时候,是早上七点。

 这个点,苏花朝还在睡觉。

 霍绥轻手轻脚的上了楼,客栈一共就三层,一层是招待用的,二三楼是客房,霍绥订的是三楼,他不敢和苏花朝住一层的,怕撞见。

 他在这边也没怎么出去,就待在房间里。有时候会听到从楼下传来的笑声,有人说:“花朝姐,你也说说呀。”

 苏花朝温婉动听的声音缓缓响起,霍绥迫不及待的打开门,蹲在楼梯那儿听苏花朝说话。

 底下一堆人聊的热热闹闹的,客栈老板突然说:“301的客人真是奇怪,住进来,就没见他怎么出来过,吃饭都是叫的外卖。”

 301的客人,是霍绥。

 有人说他可能性格比较怪吧。

 有好事者问他长得怎么样?

 老板说长得很帅哎,跟个大明星似的。

 有人打趣道,说不准就是大明星,到这儿来避灾来的。

 老板说那可真有意思。

 唯有苏花朝说,大概,是个伤心人吧。

 总是躲在房里,大概是个伤心人,到这儿疗伤来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

 而霍绥在楼上,僵着身子,想着她可真是一语中的。

 后来两个人是怎么见面的呢?

 大概是因为那晚的一场火灾。

 客栈是木制的,那场火,不知道是怎么烧起来的,等到霍绥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房间里已经全是那噎人的浓雾了,他匆忙的拿着毛巾,盖住鼻腔和嘴巴,推开房门跑了出去。

 外面火苗飞溅,墙上、顶上、栏杆扶手上,一派火苗。

 室内温度高的令人发指。

 霍绥小心翼翼的避开火苗,庆幸楼梯台阶上还没被烧断,从他身边跑过去很多人,撞得他云里雾里的,霍绥跑到二楼的时候扭头往苏花朝的房里一看,她的房门依然紧锁着,没有开。心里的惶恐不安陡然被吊在嗓子眼处,他匆忙的拨开人群跑向苏花朝的房间。

 门框上都是火苗,有人经过,催着霍绥离开,他摇头,异常坚定。

 他不敢赌,如果苏花朝没有走,他就真的错过她一生了。

 他真的不敢赌,所以他必须得确认,苏花朝不在这里。

 火势太大,门把手都是滚烫灼热的。霍绥往后退了几步,背上有火苗溅到,温度高的慑人,他的额上都是汗。

 霍绥抬脚,使劲的朝门上踹,一下、又一下。

 幸好是木门,使得他没有那么费力就踹了进去。

 门一打开,屋内的浓烟滚滚,呛的他喉咙呼吸艰难。

 他紧闭着唇,四处找着苏花朝,终于,在床前找到了她,她似乎还没有醒,拧着眉头,霍绥伸手摸了把她的脸,全是汗,他伸手把她从被窝里捞出来,发现她全身都是湿的。

 “花朝!”他大吼着叫她。

 可是她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咳着,应该是浓烟进到她的嗓子里去了。

 霍绥抱着她,去洗手间里拿了块浴巾,淋上水,湿漉漉的,一把盖在苏花朝的脸上,裹着她。

 把她裹住了,他调整了下姿势,把她整个人架在自己的肩上,迎着重重的火帘,快速的跑了出去。

 出了客栈之后,身后,轰隆一声。

 他离得远,远远的,就看到了房子全然坍塌,那火光使得整座小镇身处白昼。

 他抱着苏花朝,脸紧贴着她的头发,一字一句喊她:“花朝,花朝。”

 他的脸上是一片漆黑,头发焦了,背上的衣服也焦了,架着苏花朝的时候,右手盖在她的身上,下楼梯的时候一块儿木板掉了下来,他下意识的护她,因此那块高温灼烧的木板,直落在他的手上。

 他却跟感受不到痛似的,只是叫着怀里的人。

 苏花朝模模糊糊中意识到有人叫她,渐渐地睁开了眼,模糊中看到了眼前的人。

 “阿绥。”她轻声叫道。

 是梦中人啊。

 霍绥突然停住,长啸一声,喉咙嘶哑,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一般,说:“我在啊!花朝,我在!”

 苏花朝笑的弯着嘴角,复又沉沉的睡去。

 真好啊,又梦见你了,阿绥。

 霍绥紧搂着她,双眼猩红,用着失而复得的语气,轻而又缓的说:“我在,我一直在。”

 苏花朝醒来的时候,鼻尖是一股消□□水味儿。

 她不知身在何地,竟觉得莫名,撑着身子坐起来,脑子还有点儿懵。

 她拉过一位护士,问自己这是在哪儿啊。

 “在医院啊,脑子该不是被火灾给烧傻了吧?”

 “什么火灾?”

 “你住的地方发生火灾了啊,天啊你该不会不记得吧。”

 苏花朝又听到护士的几声嘟囔,说幸好被人救了出来,要不然呢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呐。

 她浑身僵住。

 原来那个梦,是真的。

 她睡前吃了安眠药便沉沉睡去,在似醒非醒的时候闻到一股烟味,感觉到肺腔里都是烟雾,整个人都咳了起来,咳着咳着,又不知名的睡去。像是要一梦到底。

 后来在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出来了,撕心裂肺的喊着自己的名字。

 那个声音啊,像他。

 大概这是梦。

 前面的是真的,后面的,是假的。

 苏花朝捏了捏太阳穴,起身,看到自己身边站着一个小男孩儿,西瓜头,眼睛圆溜溜的盯着自己看。她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说你知道是谁送我来医院的吗?

 小男孩奶声奶气说,是一个哥哥,好高好帅,就是头发像个小狮子,卷卷的,还有股□□味,超级搞笑的啦。

 苏花朝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你真可爱呀。”

 “我,超级可爱。”

 “好,超级可爱。”

 苏花朝左右看看,又问他,“你知道哥哥去哪儿了吗?”

 “去看医生啦,护士姐姐说他的手烧伤了,要去包扎。”小男孩想了想,形容道:“右手脏兮兮的,肉肉都翻了过来,还流血,超级可怕。”

 苏花朝有点讶异,想着那人竟然为救自己手都被烧伤了,她待会一定好好报答他。

 转身出了病房,去护士站问火灾受伤的那些人去哪儿包扎伤口了,护士指了一个地方,头也没抬,说在那儿,自己找吧。

 苏花朝说了声谢谢,抬腿便往那边走。

 是一个病房,房门紧闭着,里面的人正在谈话,她不好意思冒然进去打断,于是想着现在外边儿等一会儿吧,等那位恩人谈完事儿,她再和他好好道谢。

 半夜的医院,没有往日的喧嚣,寂静的很。

 空荡荡的走道,苏花朝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骤然发现,自己竟能听到里面的对话。

 是医生的谆谆教导,说是救生员吗你,这么拼,那火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这肉都掀了,得好好清洗一下再包扎。

 你这手,得好好养一阵子,这段时间尽量少用右手,知道吗?

 有镊子和不锈钢盘子的碰撞声,清脆。

 医生轻笑,年轻人挺能忍的啊,这样都不叫一声?

 还有哪儿被烧了?

 …

 哎,那房子里面是什么人啊,让你这样奋不顾身的进去救她?

 那人终于发出声音了,他嗓音沙哑,似是长时间没喝水似的,“我爱人。”

 苏花朝浑然一怔,她靠在椅背上的脊背陡然僵直,浑身都在发抖、冒着汗,这个声音她实在是太熟悉了,就算是用沙子磨过,千凿万烧,她都不可能认错。

 是他啊。

 竟然真的是他。

 她咬着下唇,双肩发颤。

 原来不是梦呀,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啊。

 医生瞬间了然,轻笑:“原来是你的爱人啊,好了,现在包扎好了,过去看她吧。”

 “嗯。”

 苏花朝紧咬牙根,艰难的迈开步伐,躲进边上的房间里。

 她看到霍绥的身影从自己眼前经过,等到估算着他差不多走远了,她才敢出来,远远的,能看到他移动的身影,脚步一瘸一拐的,右手被绑带吊在脖子上,头发是少了一些了,离得远,她不清楚到底是烧焦的,还是这些天剃的。

 她看到他转身进了电梯。

 苏花朝迟疑了半秒,还是跟了上去,看到电梯在一楼停下。她垂眸,按下了下行键。

 ·

 霍绥并没有按照医生说的那样去看苏花朝。

 在苏花朝回来找他之前,他不敢贸然上去见她。他希望她能回来,而不是他在她面前,强制要求她回来。

 出了医院,他左右看看,竟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医院外有个报刊亭,他过去,买了包烟。

 买完之后蹲在医院停自行车的地方,这块儿没什么人,就是风有点大,还好有个板凳能凑合坐一下。

 霍绥半佝下身,发现自己坐这么点儿高的板凳竟有些吃力。

 等坐下之后,他拿出烟和打火机,右手拿烟,左右拿着打火机点,有些费力,磕磕绊绊的把烟给点了。

 没抽。

 单放着。

 他就闻闻。

 即便苏花朝不在他的面前,他也不敢抽。

 他答应过她的,就是一辈子答应她,时时刻刻,都不会忘记允诺过她的每一句话。

 霍绥仰着头,看着那方寸天空。

 时下已经是春末了,天空里也有那么几颗星,住院部楼层很高,但大多都已经灭灯睡觉了。身后是条大马路,这个点,汽车碾压路面的声音鲜少,只有偶尔的风吹动树桠的声音,树叶在风中颤动,沙沙的声音。

 她大概已经睡了。他想。

 但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吃安眠药的习惯呢?

 霍绥有点难受,两个人才分开两个月,他竟然已经不了解她了。

 如果她真的离开很久,或许永远不会回来…

 霍绥不敢想了。

 这个事情,就连想,他都要疯。

 真的。连想象都是一件奢侈的事了。

 一根烟灭,他哆嗦着再点燃。

 正好有风吹过,打火机的火光亮了又灭,他哆嗦着手,按着打火机的按钮一个不稳,打火机从手心里掉落,在地上滚了几圈。

 霍绥蹲着,伸长了手想要去抓,突然有只手出现,把地上的打火机捡了起来。

 他抹了把脸,抬头说:“谢谢。”话音却在接触到那人的脸的时候戛然而止。

 来人是苏花朝。

 她在不远处观察了他好久,看到他脸上露出的难受、悲伤、痛苦等等等等神情,心里苦涩万千。

 很久以前,她的愿望是,希望霍绥不要总是板着个脸。

 现在,她的愿望实现了,可她却揪心的疼。

 苏花朝单手捏着打火机,另一只手挡在风口处,给他点燃了烟。

 霍绥却呆愣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花朝笑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说:“烧焦了。”

 她的手不经意间接触到他的脸颊,那温热的触感使得他如梦初醒。

 霍绥说:“没注意。”

 “手呢?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他刻意的把手往身后藏,那烟落在地上,悄无声息的发出一丝猩红光亮。

 苏花朝没再追问。

 沉默了一会儿。

 她说:“什么时候来的?”

 “有几天了。”

 “哦。”她歪了下头,“那怎么不找我呢?”

 霍绥发现她是真的变了,变…成熟了,温温和和的笑着,眼里尽是一片温柔秋色。他说:“不想让你有负担。”

 苏花朝笑笑。

 她又问:“什么时候走?”

 “明天走。”

 “原本是打算什么时候走的?”

 霍绥动了动喉结,最后,还是说了实话,“看你。”

 他来这里,就是做好了和她待在一起的打算,她去哪儿,他就跟她去哪儿。上半辈子他被一堆世俗琐事束缚,下半辈子,他只想被她束缚。

 苏花朝说:“回去吧。”

 “回去之后,我要怎么办?”霍绥此刻的语气,迷茫的像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

 苏花朝眼眶湿湿的,她伸手,摸了摸霍绥的脸,轻声说:“等我回来呀,笨蛋。”

 “你会回来吗?”还会回我身边来吗?

 苏花朝说:“会的。”她语气坚定。

 而且,你都来找我了,我怎么可能不回去找你呢。

 前尘往事都已经处理好了,我哪里还有理由放弃你?

 最痛苦最艰难的时候我都没有选择过放弃,没有过怯懦与退缩,如今更甚。

 这些年,霍绥,我真的从没有想过放弃你。

 如今看来,你也是。

 霍绥笑,他阖上了眼,说好。眼角有滴泪,顺着苏花朝的指尖滑过。

 是命运携带的星辰,命运的凉意已然经过,现下只剩漫天星空,

 和你我。

 ·

 苏花朝回到南城的时候,已经是秋天了。

 南城满是桂花香。

 苏花朝打车到了霍宅,霍宅大门外的门卫见是她来了,眼里有着泪意,说:“大小姐你可终于回来了,老爷和少爷都在家等着你呢。”

 苏花朝笑着说,回来了。

 她提着行李,拒绝了吴伯的帮助,自己拖着箱子,踩着青石板往里走。

 前院到大厅的距离并不短,她低着头,听到远处汨汨的水流声,有蝉鸣声,有风声,裹挟着桂花香。

 走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停下。

 那时候也是在这里,她第一次见到了霍绥。

 那个桀骜不训的翩翩公子哥呐。

 她抬头,突然撞进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眼里。

 那双眼睛多年如一日般的耀眼,漆黑的瞳仁有股慑人的气势,但苏花朝又觉得那眼里有着化不开的浓厚情深。

 苏花朝陡然一笑。

 二楼房间里的人,见她笑了,也舒展开了眉目。

 她笑:“哥哥,我回来了啊。”

 霍绥眼里满是宠溺与无奈,说:“花朝,欢迎回家。”

 欢迎回家,

 我的,

 爱人。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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