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润物的处世哲学是首先要严格要求自己。戚润物的德行在研究所有口皆碑。当年她生了孩子,发现孩子患有先天疾患之后,戚润物痛不欲生。有很长一段时间,戚润物无法集中精力工作。上班总是心神不定,思想一会儿就溜到了孩子身上,常常就不由自主地流出眼泪来。戚润物这种状态在班上肯定是不太合适的。但是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大家都能够理解和谅解她。没有人对她有意见。可是戚润物自己对自己有意见了。她认为她不能够因为私人的生活不顺利就耽误和影响研究所里的工作。戚润物想出来的办法近乎自虐:她主动写了一份坦白的自我检讨,将这份检讨公开张贴在食堂里,让全所的人都看见,让自己时刻感知羞耻。就这样,戚润物终于使自己的思想慢慢地稳定下来了。她又可以一心扑在工作上了。
由此可见,戚润物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研究新来的小青年,三天以后就敢与所长嘻嘻哈哈。与戚润物是绝对不敢的。改革开放以来,研究所的大门就不那么严谨了,经常有一些陌生人出入。这些陌生人就象他们是研究所的老职工一样,靠在走廊上,一手夹着冒烟的香烟,一边大声地使用手提电话。只有戚润物会出来对站在她办公室门口的陌生人说:“请你到研究所外面去高声喧哗。”
所里的陌生人还是越来越多了。戚润物办公室门口却总是安静的。这些人有的是来谈合作项目的,有的是来购买粮食储藏专利技术的,有的是为所里开发第三产业的,有的是欠了租金的宿舍区门店的小老板。等等吧。总之许多人来谈了之后就会请所里的领导和有关人员吃一个便餐。或者请大家边吃边谈,利用时间。有的时候,所里需要戚润物参加。办公室通知戚润物去参加吃饭,戚润物从来都不去。她说:“吃饭能够谈什么?我不陪任何人吃饭。”
戚润物不止一次地撞见中午吃了工作便餐的领导回来。他们的小车车门一开,首先冲出来的是一股酒气。随后出来的一个个人,不是赤红的脸膛就是睁着一双腥红的兔子眼。群众都撇嘴,敢怒不敢言。戚润物当着领导的面就掏出手绢扇鼻子。如果有人胆敢仗着酒性质问:“扇什么扇?”
戚润物立刻就会给予迎头痛击。“我们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是什么人?我们受的是什么教育?我们应该是什么形象?这些还用我说吗?我看现在的知识分子的确是丧失了自己的精神家园,丧失了理想和追求,正在腐化和堕落。作为知识分子的一员,我感到痛心和忧愤。”
这种不着边际的空泛的批评人家不会真正生气。领导装着没有听见,径直上楼。领导的跟班与戚润物逗着玩,说:“戚老师说得好!给我们上了一堂生动的思想教育课。”但是群众不答应。群众还是非常支持戚润物的。群众说:“他们这是干什么?吃了玩了得了便宜还卖乖!戚老师当然是说得对了!”每当这个时候,戚润物就淡然一笑,退下。她只要心里感到踏实就行了。一个人只要下有群众上有党就行了。他做人就会非常踏实了。这就是戚润物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