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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少年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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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家冠他们都回家一个人在胡同口站了一会儿低着头往家走。家冠在后面喊我我回了一下头:“你怎么还不回家?”家冠说:“我刚想回家忽然想起一个事儿来过来跟你说说。”见我不吭声家冠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扎卡出来了。”我一怔:“什么意思?难道他也进去过?”家冠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他进去好几个月了什么原因不清楚……反正昨天他放回来了我在街上看见他了。我上去揍他他说别打了我在里面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你们老大挨的那一石头是我砸的我交代过了。***原来那一石头是他打的还真想象不到呢。我说那时候一哥还不认识你你凭什么砸他?他说他早就知道一哥控制着这帮炒栗子的想给他来个下马威……宽哥咱们得理解他啊将就他那德行什么是下马威?就是砸黑石头啊哈操他老娘的。我就揪着他去见一哥。老混蛋很机灵一蹲身子蹿了抓都抓不着。”

我有些不太相信这怎么可能?盯着家冠的眼睛说:“他跑哪里去了?”

家冠摊了摊手:“我哪儿知道?老家伙贼精到处都有窝点。”

扎卡委琐的影子在我的眼前乱晃我皱着眉头想了想这事儿也有可能他那样的人什么事情干不出来?我咬了咬牙一拍家冠的肩膀:“你给我留心着点儿一旦现他就给我把他控制起来我要好好加工加工他。这事儿我哥知道不?”家冠说知道我跟一哥汇报过了一哥直笑说这事儿就这么着了别再翻动起来了让人笑话。

“宽哥我想去收拾钢子那天他太狂妄了拿枪顶我的头……我不敢跟一哥说我怕一哥不让我去。我的意思是将来一哥知道了这事儿你跟他解释就说你同意这么干。”我推了他的脑袋一把:“别添乱了。”家冠把脸涨得通红:“能出什么乱子?那天我又不是不在场……钢子被一哥放那一枪吓得跟个‘膘子’似的连出来都不敢。”

“我知道。可是你不是张毅你是你。”

“我怎么了?我也有枪。”

“枪在不同的人手里有不同的效果懂吗?”

“不懂!”家冠的脸色有些黄“我不像一哥我要真的开枪打断他的腿!”

“在开枪之前你必须先把自己的退路想好了你爹娘养你这么大不容易。”

“我有把握控制他。”

“钢子不同于扎卡”我不理他继续说自己的“一旦惹急了他他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告诉你啊家冠别仗着自己有点儿小魄力就忘乎所以真正在这一带混的还没人拿你当回事儿呢。”“我懂啊宽哥我这不是正想让他们拿我当回事儿吗?”家冠硬硬地挺了一下脖子“我不先拿一个比较猛的人试刀什么时候能让别人重视?我不敢直接去砸‘挺’洪武可是我从钢子开始砸这总没错吧?等我砸沉了钢子然后再顺着这条路往上砸最后砸到洪武那里再最后……”忽然打住眼睛里射出一股阴冷的光“最终砸‘挺’凤三、周天明、庄子杰、孙朝阳我要当港上的老大!下街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不是我王家冠应该‘窝’的地方”见我看他的眼神有些吃惊连忙呲了呲牙“宽哥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不过是先给嘴过过年……嘿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会忘本的是一哥关照我在这条路上混的一哥永远是我的大哥。”

我的心有一种冷飕飕的感觉觉得这个小子的想法有些可怕他怎么会这样想呢?外面的世界不是一把枪几个兄弟就可以闯的……我伸手捏了捏他的腮帮子轻声说:“我不想多说了。记住我的话先不要去动钢子。”家冠闪开我的手把身子倚到墙面上扫我一眼嘿嘿笑了:“二哥我明白了在这个问题上你肯定有你自己的打算。那我就听你的可是我一定不会放过他……那天他弄得我很没面子。想要让我手下的兄弟感觉跟着我值就必须把这个面子争回来。二哥不说这事儿了……最近我闲得难受老想找个人砸着玩儿你把芥菜头这事儿交给我行不?我去灭了这个膘子。”

“你怎么知道我想去管这事儿?”我笑了笑“老实在家呆着吧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情。”

“我小?”家冠直勾勾地盯着我“你在我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跟外面的那帮孙子干上了。”

“我是我你是你”我想不出再劝他的理由胡乱一笑“别跟我犟嘴啊我烦。”

“不犟了”家冠低下头用脚尖钻脚下的雪块“二哥对自己看上的女人要上紧不然……”

“滚蛋!”我转身就走。

家冠在我的身后嘟囔我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感觉耳根有些热。是啊我确实应该出手保护杨波尽管她不是我的什么人可是我应该保护她我是个男人。回到家我妈正盘坐在炕上拆一件毛衣见我进来把毛衣往我的手里一塞:“帮我撑着。”我撑着毛衣对她说:“刚才我看见我哥了他不好意思回来见你怕你唠叨林宝宝的事儿。”我妈说:“不是我的儿子就永远不要回来。”叹口气幽幽地说“他真是鬼迷心窍了林家的那个破……那个闺女有什么好?小小年纪就生了孩子。这是遗传她妈呢当初她妈就生了个没有爹的……”我妈忽然不说了脸朝向窗外慢腾腾地缠着毛线。

我知道我妈想说什么这事儿全下街人都知道。林宝宝跟林志扬不是一个亲爹。那年月生活困难下街豆腐房里的一个瘸腿汉子经常去林宝宝家送豆腐渣。林宝宝她妈很会过日子把豆腐渣里搀上野菜和麸子做成饭团或者稀饭把一家人的生活调剂得汤汤水水。林宝宝的爸爸犯痨病的那些年家里的体力活儿没人干瘸腿汉子就隔三差五地去他们家干活儿去了从不空手不是豆腐渣就是豆腐冬天的时候还整担整担地往他家挑煤饼子。忽然有一年林妈妈生下了一个长相丑陋的男孩子跟他们家谁都不像惟独像那个做豆腐的。后来做豆腐的不见了大人们说他犯了盗窃罪被抓去了监狱最后留在那里了。那些年林宝宝他爸爸没少跟他妈吵后来就不吵了他爸爸说我验过血了扬扬是俺亲儿。

“大宽东东又在门口喊你。”我正沉浸在这些往事中我妈伸腿蹬了蹬我。

“他找我商量个事儿”我胡乱应付道“我们想做点儿小买卖。”

“你还是应该好好上你的班”我妈接过了我手里的毛衣“我总担心政策会变做买卖不长远。”

“要相信党要相信政府”我钻出了门外“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瓦西里同志。”

王东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宽哥你猜谁来了?”不用猜我也知道金龙来了!我一把拽开他箭步跨出了街门。金龙缩着肩膀蔽在门边两眼无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我站在门口没吭声直直地盯着他。金龙似乎知道我站在他的旁边不看我声音哽咽地念叨:“我算个什么东西啊我他妈算个什么东西啊……”王东悄悄走过来关紧街门拽了我一把:“咱们误会他了。”金龙猛地把头转向了我眼泪在眼眶里一晃扑簌簌流了下来:“宽哥我不是东西我彻底废了……”

“别这样”我走过去抱了他一把“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

“宽哥……”金龙抱紧我不让我松开戴着大棉帽子的脑袋直蹭我的脸。

“先让他‘拿情’”王东绷着面皮拉开了我“妈的跟俩娘们儿似的。来我先跟你说。”

王东拉我走到街门的另一边嗓音低沉地说:“我去了洪武饭店那边刚站下钢子就出来了他看见了我。我没躲直接走了出来。起初他想跟我‘毛楞’一犹豫上来跟我握手问我是不是来找金龙的?我说是。他说武哥跟金龙生了点儿误会现在好了毕竟人家是亲戚姐夫小舅子嘛。然后问我找他有什么事情?我说我们俩以前关系不错这么多天没见着他了怪想念的听说他在武哥这里过来看看他在不在。钢子就让我进饭店说话。我估计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就跟着他进去了。刚在大厅坐下洪武就出来了什么话也没说冲跟在后面的金龙一勾手然后指了指门口。钢子就送我们出来了。等车的时候钢子对我说其实咱们都是打杂的犯不着为一些搬不上台面的事情把自己弄得难看。我知道这小子不敢得罪咱们就跟他打了几句哈哈……你知道钢子是个什么底子吗?整个一个‘二唬头’(假混子)!反正我没听说他还打过一次猛一点儿的架也就是依仗着自己的体格壮长相凶再在胳膊上刺两只蝎虎……前年被街里一个叫李俊海的混子把他妹妹绑架了吓得这小子都给人家下跪了幸亏蝴蝶挺讲道理的让李俊海把他妹妹放了。操那整个是一个膘子。对了说到这里我还想起一件事情来……你知道金高是哪里人?也是武胜街的!不过人家已经走出去了混街里了……”

“我不想听这些”我摇摇手不让他说了“然后你就带着金龙回来了?”

“对”王东说“在车上金龙把他的委屈告诉我了。”

“怎么说的?”

“你还是让金龙自己说吧。”

“我来说”金龙挤回眼泪凑过来说“王东去找我我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你们误会我了……那天半夜我从你那里去鸿福的饭店我想最后‘滚’他几个钱就远走高飞谁知道刚走到饭店门口就被钢子他们给‘捂’在那儿了。我连枪都没来得及拔就被他们架上了车。到了洪武那儿我已经被他们给折腾得站都站不住了……洪武不让他们打我给我酒喝让我说我都跟一哥说了些什么我不说他就让钢子……”揪下帽子一扒拉右边耳朵旁的头“你看见少了什么吗?钢子割了我的耳朵!洪武说想要活命就好好交代不然我死我姐姐也死……我没有办法就把前面的事情告诉了他。钢子带我去医院接耳朵接上了可是没几天又烂下来了……”干嚎两声重新戴上了帽子“那些天我就跟蹲了监狱似的被他们押在洪武的家里门都没出过一次……我姐姐住在楼上我住在楼下连面都见不着。后来我才知道洪武在外面放烟幕弹说要抓我其实我一直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前天他把我从家里带出来故意让我在他的饭店里露面目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刚才他让我带着钢子他们去抓棍子抓了以后把棍子好一顿修理。就在这时候王东来了……就这样。”

我给他整理了一下帽子使劲咽了一口唾沫:“你分析他让你出来是什么目的?”

金龙的眼珠子在眼眶里面骨碌了几下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王东凑过来戳了金龙的胸口一下:“他那是养不起你了一个大活人又能吃又能喝的。”

金龙表情痛苦地咧了咧满是暴皮的嘴唇:“别开玩笑了。”

我隐约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文章也许洪武放他出来是想让大家都看看跟他斗的下场更大的可能是想让他继续跟我们混在一起然后随时抓他回去了解我们这边的动向。我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你还是去你的兄弟那边躲着吧有什么事情我再跟你联系。”金龙闭着眼睛大口地喘气最后回光返照似的慢慢睁开了眼:“宽哥洪武欺负我欺负到头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我不管他下一步想要在我的身上干点儿什么我一定要让他受到报应。说实话我不敢去杀了他我也没有能力杀他可是我可以让他过得不是那么自在……那几天我想去报案我了解他的一些犯法的事情可是我拿不定主意我怕到时候连自己也牵扯进去。刚才我想他有的是钱咱们为什么不去弄他的钱?这样他难受咱们有钱花了……”

“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我警觉地瞥了王东一眼。

“宽哥你什么脑子?”金龙一推我“他什么也没告诉我是你忘记了咱们以前商量过的事情。”

“我跟你商量过这事儿?”我尴尬地一笑。

“装吧你就”金龙吸进了搭拉到嘴唇上的鼻涕“再装我什么也不说了。”

“哈不装了你说”我笑了笑“最好别罗嗦我容易忘事儿。”

金龙接过王东递给他的烟猛吸两口伸出手按住了我的肩膀:“宽哥也许我有做贼的天分!这几天我就没闲着观察洪武的情况……当然是钱这方面的。他的家里不存钱钱全在饭店里……”看我一眼怏怏地把手移开了“好我不罗嗦了。是这样饭店的二楼有一间办公室他没事儿的时候老呆在里面。里面有一只保险柜钥匙就在他的身上。周五的身上也有一把周五打从被我抢了那一次就很少回家了一般就睡在那里。我想这样我继续回洪武那边装做草鸡了要给他当小弟让他放松警惕……宽哥你别笑这是真的洪武很瞧不起我他以为我没有什么脑子我稍微一装他就麻痹了。然后呢我就好好观察一下周五的动向争取跟他成为哥们儿最后咱们兄弟三个……嘿嘿宽哥你明白了吧?”

我看了看打了吗啡针一般兴奋的王东一笑:“哥们儿他不会是在做梦吧?”

王东怪叫一声:“这叫做梦?胡说八道!这叫运筹帷……那什么呀!干就这么干!”

我收回目光定定地瞅着墙头上的一株枯草那株枯草被风摔打着倔强地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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