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终于也没能跟杨波说上话我冲她笑她不理我拽着西真的胳膊望天。
我对着天空说:“多么蓝的天啊走过去不要往两边看我要融化在蓝天里。”
兰斜眼过来说:“大宽你哥这又是怎么了?”
我没接茬继续对着天空说话:“天真蓝啊天真他***蓝啊。”
当我不看天了的时候杨波已经走了可智和西真头对着头在说什么不时瞥我一眼。我晃过去轻轻一拽西真指着胡同口说:“杨波走了你怎么不过去追她?”西真躲开我倒退着说:“赵哥我先回去了厂里加班呢。”可智挥了挥手:“你先回厂我一会儿就过去”冲我一笑“大宽刚才那个人不是你哥打的吧?”我横着身子拦住了西真:“怎么哥哥今天没提录音机?那玩意儿好挂马子的时候顶用。”西真想要伸手扒拉开我手抬到一半停下了侧着身子往外挤。我嬉皮笑脸地用膀子撞他:“别着急走啊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说啊录音机呢?”可智抱着我的腰把我拖到了一边:“老二别这样让他走我跟你解释。”我的脸猛地拉了下来嚷得声嘶力竭:“躲杨波远远的别逼我出手!”西真错两下脚步身子已经到了胡同口我蓦地现杨波推着西真的车子嗖地闪出来西真接过车子杨波跳上去一晃不见。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块石头坠着呼啦一下拉到了肚子底下整个人都随着软了。
可智跟着我蹲下摸着我的肩膀说:“老二你别这样有些事情是强求不得的。”
我大口地喘气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了两只耳朵嗡嗡地叫。
王老八站在胡同口喊:“家冠回家吃饭!”
家冠回了一句:“没看这儿忙吗?走开这儿没你的事儿。”王老八迟疑一下摇晃着踱了过来:“斜眼儿刚才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张毅又把人打了?”兰斜眼说:“我也没看见大家往这边跑我也跟着过来了来的时候一哥已经被警察抓走了。”可智叫道:“那是抓走的?不会说话你就别说。”兰斜眼哟呵一声:“你都知道了?那么刚才我问你你还说不知道?什么人嘛。”可智对王老八说:“八叔你去张毅家劝劝他妈老两口为这事儿又在吵吵。”王老八说:“老两口就这样习惯了”拉拉我说“大宽你也别蹲这里‘上神’了回家吧。唉盼着张毅回来回来老两口更不清净了。”
我能听出来王老八话里的幸灾乐祸甩一下头转身走出了胡同胡同外面阳光明媚。
可智跟出来在我后面嚷嚷:“别去找西真了老大不小的人了有点儿涵养吧。”
我垂着头沿着马路牙子往大厕所那边走。一泡尿憋得我难受感觉尿要从眼睛里面挤出来了。地下的沙土簌簌地在我的眼皮底下滚我看见西真的影子斜躺在地下血水沿着他输理得油光水滑的头淌出来他抓着杨波的手一下一下地抖大红色的领带像吊死鬼的长舌头一般无力地舔着地面。我抓着半截砖头横向杨波阳光照着砖头照着杨波苍白的脸。
妈的我应该狠狠地揍西真一顿让他知道我看上的女人谁也别想夺去!我猛地把头抬起来满目怆然。我挺着胸脯大步往前走走过大厕所走过小黄楼走过戏台子的旧址走完了整个下街最后走上了一条宽阔的马路。我没有停留继续走昂阔步地走上了另外一条马路。我看到了穿过马路的一条河我沿着河一路走到了武胜街。我在模具厂的门口停下了脚步停下脚步我才知道自己来错了地方西真不是在这个厂上班他在下街的电镀厂。于是我又开始往回走我的手捏着一块不知什么时候抓在手里的砖头一路挥舞。我重新低着头走因为这样走起来快我又看见了躺在地上的西真这次他不呻吟了他冲我喊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我就把杨波让给你。在这样的喊声里我安静下来现自己已经坐在了我家的屋顶上屋顶上没有别人四周全是阳光和风屋顶的碎瓦丛里长满了青草青草在风里悠悠地摇晃。
王老八和可智站在院子里跟我妈说话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听见一些嗡嗡的声音绕着院子转。
我妈的脸上没有表情她在一下一下地摩挲胸口前面有阳光身后是一堆青灰色的瓦砾。
我把手里的那块砖头压在一朵青草里冒出来的花儿上面轻手轻脚地跳到了屋后。
我的脑子就像刚刚散去的雾一般乱我不明白杨波为什么不等我她为什么又上了西真的车子。
那泡尿还在憋我。
我站在大厕所的池子边撒了尿小肚子又沉得厉害我蹲到了一个靠墙的蹲位上。墙壁十分肮脏上面写满了字那些字我都快要背过了除了“操”就是“日”顶多讴歌一下女性生殖器的壮丽与华美……我抓起脚下的一块碎瓦忿忿地写了“杨波”两个大字。我想在这两个字的后面再加上“破鞋”两个字想了想竟然写了“我爱你”三个字。最后在这行字的旁边画了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五官齐全**诱人只是不像杨波肥肥大大有些林宝宝的意思。想要在两腿中间再加点儿什么皱疼了眉头也想不出来那玩意儿应该怎样画干脆空着任凭后来人挥自己的想象。画完了我点了一根烟长久地盯着“她”看看得眼睛直了看得心乱了最后我揪着裤腰作京剧老生状荡了出来心情竟然有些舒畅。
站在厕所门口我犹豫了一下究竟去不去找西真呢?找到他干点儿什么?揍他一顿?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杀了他干脆摇一下头往派出所的方向走去我想去看看我哥我怕他跟派出所的人打起来那就麻烦了现在“严打”那是在找死。走了几步我抬头看见了杨波家的窗户窗户是关着的阳光把窗玻璃映得绚丽无比。脑子里忽然闪出厕所里的那幅画我画的那个女人异常丑陋……我快步跑回去脱下那只破鞋单脚跳着一下一下地擦杨波这两个字直到看不清楚。
我哥哥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我回家的时候他低着头跟我妈犟嘴他说我是个老实孩子。
夏天过去了。
厕所里的女人变了模样**变小了脸型变瘦了两腿中间多了一个被人摸得溜光的喜鹊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