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次日一早,闻姒便从床榻之上幽幽转醒。
她未曾忘记昨日说要赴宴之事。
长宁王妃的夫君乃是当朝长宁王,是先帝义弟身份显贵。
手握重权,说句是当今圣上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的。
长宁王妃一向目高于顶,待人并不亲近。
然想要巴结奉承的人可一点都不少。
闻姒动着锦被下的腿,上头的肿块变得大起来,想来也有几分冻伤的缘故在,开始发痒。
傅昭不在,该说昨夜便不在。
两人发生争执后他便甩袖离去,再无半分留情。
“青烟,帮我上药。”
外头候着的青烟连拿着托盘掀开帘帐进来,将托盘放在一旁小几上,帘幔给放进弯钩中。
“姑娘怎得不多睡一会儿。”青烟掀开闻姒的裤腿,瞧见比昨日还要严重,不免心疼的红了眼眶。
闻姒顺着长发,靠在垫子上半倚着。
“今日要赴宴,不能去得太晚,况且我也睡不着,索性还不如早些。”
青烟愤愤,一时未忍住,“姑娘不与世子一道?若是你二人先后去,怕是宴上之人又有颇多话要说。”
冰凉的药涂在腿上,瘙痒便缓解不少。
闻姒感受着腿上舒服,心上自也无甚。
没回青烟的话,面部依旧是温婉的。
其实昨日她说出那般话,只为激傅昭。
若说有人嘲讽,自也是有的。
但终究也都还顾着傅家权势,怎会将这些事情给放在面上说。
闻姒掩下腿上的伤,在青烟搀扶下缓缓站起。
冬日文酒赏花宴最是争奇斗艳。
就连文人墨客,也不会放过如此好的出头机会。
白雪皑皑就是最看衣裳颜色的时气,枝桠微弯才让人痴醉。
青烟备下一身玉涡色的撒花纯面百褶裙,外加妃色的软毛织锦披风,倒也不算抢眼,却又不失美貌。
闻姒换好衣裳又由着几位婢女上妆盘绕发髻,堪堪一个时辰才好。
此时荣松在外头说话的声音响起,“世子询问,夫人可梳妆好,若是好了,世子在轿厅等着夫人。”
婢女随即进来通传,闻姒看向铜镜中的自己,朱颜酡些眼似水杏。
颇为满意的站起身,她随着婢女出门。
腿上虽上过药,可走路间也还是会疼痛。
直到坐上轿才稍微好些,缓过来不少。
轿厅中傅昭已然等的有些不耐烦,可闻姒从轿上下来那刻,却着实惊艳到傅昭。
连自己眉目舒展开,他都曾忘却。
在众人面前,闻姒自不会与傅昭闹脾气。
轻微福身道:“夫君安好。”
傅昭手握上闻姒的皓腕将她带起,两人贴的很近,近到闻姒能够瞧见傅昭黑眸中那股似曾相识的柔情。
可他这人,再擅长伪装不过。
现下的模样,又有几分是可以相信的。
闻姒没挣开傅昭的手,只被他这般牵着。
两人在外人眼中即如壁人,若放从前,闻姒犹自高兴,然现下却全无从前心境。
樱唇点缀口脂,双瞳剪水潋滟,大氅之为衬托娇嫩。
傅昭手上力道愈发紧了起来,荣松在此时道:“世子,时辰差不多了。”
话语似是警醒,让傅昭连忙将闻姒给松开。
黑眸视线慌忙挪开,可面上还是故作镇定。
清冽声与冬日相伴,“嗯,走吧。”
说罢他先步去马车处,步伐稳健可却有错乱。
闻姒也敛下心神,方才荣松若不制止,傅昭似乎是想做些别的。
她松下口气,还好并无。
拢下大氅,闻姒低眉也准备上马车后,后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表哥,等等我。”孟蕙尖锐的嗓音划破雪日平静,直冲冲赶来。
孟蕙?她怎得来了?
闻姒只觉不对,侧目便瞧见一头金饰的孟蕙朝这处快步走来。
在雪天儿下晃得人眼睛直酸,满头珠饰乱晃。
便连衣衫都选了最妖艳的红紫色。
可却殊不知这般颜色在遍园红梅下才显得平平。
闻姒也将视线投向傅昭所站之处,分明昨日说他二人去赴宴,如今看孟蕙的打扮,倒也像是要一同赴宴一般。
她掩下眉眼,站在轿凳下。
傅昭也从马车上下来,眉心紧蹙看着孟蕙。
可这番模样,到了闻姒的眼中,却变得分外虚假。
孟蕙小跑几步,站定在傅昭跟前,“表哥,昨夜我与哥哥说好要一同前去,怎得还未等蕙儿来就要先行。”
闻姒眼眸瞬间冷下来,直直扫到孟蕙脸上。
她被震慑住,平日见着闻姒她面上带笑一副好说话的模样,可现在却像是变了一人。
朝后退两步,闻姒目光还落在孟蕙的脸上,她只得屈膝拜下去,“见过表嫂。”
傅昭对这些不大在意,顿了顿漫不经心道:“那便一同。”
闻姒的手在大氅中握紧,“夫君的意思是让表妹与我们一同坐马车去?”
“有何不可?”傅昭帮闻姒将毛领正了一正,苍白指尖滑过闻姒脂玉面容,眉峰如剑,带有几分浪荡。
秋眸中全是悲凉,“夫君既答允表妹,何须让我也一同去,是想告诉别人何事?”
傅昭染上不耐,“姒姒,只是一同赴宴,这是母亲的意思,她想蕙儿多见些人,毕竟……”
“妾身知错,不该多言。”闻姒第一次打断傅昭说话,从傅昭身边走过先一步上了马车。
难怪今日备的马车都比平日要大些,她还以为怎得。
别家赴宴只有夫妇二人,倒是傅家,还需带位表妹。
一路上傅昭压着怒气,便连孟蕙都不敢多言一句。
闻姒专心品茗,倒还乐得自在些。
马车才到,闻姒直接烙下白瓷茶盏下了马车。
而傅昭伸向她的手便直接被她无视,悬在空中无任何搭衬。
傅昭戾气更重些也跟着下去,只剩余孟蕙一人可怜巴巴跟着。
但在外人面前,总归是要表现的得体。
这是闻姒与傅昭头一次一同赴宴,自然惹众人侧目。
递上拜帖傅昭与闻姒行至前厅。
官员与文人瞧见傅昭来都围上去说些客套话,闻姒盈盈一拜,“妾身先去后院。”
孟蕙是跟着傅家拜帖入内,不得不跟着闻姒。
她第一次见过如此世面,不顾礼仪四处张望。
一头金晃晃的金钗使人看来,可她却只当作是为她美貌折服,洋洋自得许久。
闻姒在前头,不知她身后孟蕙心思。
现下既然都以一同赴宴,再说旁的也是空话。
前头一群女眷正在赏花,中间围着的人是长宁王妃,她身旁站着的人倒是沈煦。
闻姒挂上笑,走过去行礼问安,“王妃安好,沈姐姐安好。”
众人瞧见她来,又看见她身后孟蕙。
从原先僵硬的表情上变得变幻莫测,可都是看好戏的模样。
沈煦与长宁王妃自也瞧见,王妃有几分不屑,对闻姒的好奇加深。
“王妃,这是我与你提及的姒妹妹,”沈煦笑着拍闻姒的手道:“靖国公府世子的夫人便是她。”
长宁王妃用帕子掩嘴,笑得开怀,“早就听煦妹妹说起你,今日一见果然是可人的模样。”
闻姒耳后染上一层绯红,“不敢。”
长宁王妃看见众人拜高踩低的样子,觉得晦气极了。
闻姒身后跟着的孟蕙脸色也不大好,一副气极的样子。
长宁王妃探头说:“呦,这是哪来的首饰架子,不知的还以为整个上京的金器都在此处,晃得人啊是一眼都不想多看。”
但孟蕙却听不出长宁王妃的蕴藏的深意,她照着闻姒的模样行礼,“我是靖国公府世子的表妹,初来上京,王妃安好。”
“你可知,你这等身份,见我都是要行大礼的,你如何能与你表嫂相当。”长宁王妃不领她的情,也无须看见谁人脸面上。
她瞧着闻姒,再瞧眼孟蕙,便知近日流言。
左手牵上闻姒,右手牵上沈煦,也未管身后众人如何看待直接离去。
孟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着闻姒娇俏的背影恨意快要在她眼前覆盖。
分明是她先认识的表哥,为何偏偏是闻姒嫁了进来。
现在她还被说不如闻姒,她又怎咽的下这口气。
闻姒虽被长宁王妃如此亲密对待,开始确实有些不敢相信,但很快便回过神。
王妃身上有女儿家的娇艳,但也有男儿家的英姿飒爽。
身份尊贵,做事也无须看别人脸色,当真是让闻姒羡慕。
长宁王妃察觉到她情绪低落,瞥向她目中含笑,“姒妹妹这是怎得了,为何方才还高兴,此刻便突然变了模样。”
闻姒也展露笑意,可唇边却带着苦涩,“王妃姐姐做事肆意不拘,倒是真真让妹妹眼热。”
长宁王妃轻“嘶”一声,再看向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你不是因你那夫君才这般吧。”
话未答,但闻姒神情却出卖她此时所想。
沈煦刚想安慰,却也见几人到了马场上,台子都已搭好。
婢女们掀开御风轻纱,请几人入内。
坐在上首,长宁王妃将喝下两盏茶才急迫开口,“你快尝尝这顾渚紫笋,可是我好不容易托人弄来的。”
闻姒轻品,“是极好的茶,王妃竟舍得拿来待客。”
长宁王妃复幽幽开口,“要我说世间男子皆是这般,你越是珍惜,越是显得他珍贵起来,你不珍惜,他们反倒巴巴的自己凑上来。”
后又话锋一转,“我听煦妹妹说,你也会骑马,正巧,王爷前两日才带了几匹好马回来,我们一同去跑上两圈。”
她说着便要拉闻姒沈煦一同前去。
然闻姒却推拒,“恐怕被人瞧见不好。”
长宁王妃不由分说将闻姒给拉下去更衣,“理那些臭男人做什么,若是时时都要看他们的脸色而活,还不憋屈死,依我看你夫君这也要管那也要管,不如你休夫另嫁,以你这般容貌品性,嫁谁不行,偏是他。”
闻姒心中极具触动。
自她嫁入傅家,人人都觉她是高攀。
便连傅家人,也都拿着踩她一脚。
但长宁王妃,却不如此觉得。
闻姒一直压在心口的浊气被猛然吐出,她面上笑意变甚,“今日陪王妃骑个够。”
傅昭与长宁王还有众人赶到时,见着的便是闻姒三人策马的场景。
她一身石榴红的骑装,骑着马娇俏又开怀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
马蹄踏上的仿若不是尘土,而在他心间。
傅昭头一次,起了拥她入怀,绝不想让其余人瞧见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只有姐妹是最可靠的了,爱情和男人都靠不住
这章也叫,狗子大型真香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