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闻姒眸中染上浓浓的失望,却借由夜间掩饰。
手不动声色的被她抽回,她柔声道:“世子所言,妾身不敢忘却。”
傅昭站在原处未动,只眉心拧着,从她说话开始。
一口一个世子,一口一个妾身。
他冷清的声音在风霜的夜晚听的格外清亮,也格外使人寒颤,“随你如何叫。”
说罢摆袖便走。
闻姒一愣,他方才说的可是称谓之事。
登时便想开口辩解几句,可傅昭已经走远。
前头无人在等着她,闻姒只得自行回房。
小巧的鼻尖上被风吹得染上不少的嫣红,似是楚楚动人招人怜爱。
这顿晚饭用得十分清冷,往日都是傅昭话多些。
他放浪的模样总说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来,使人不得不羞愤。
可今日,却只安静用饭。
直到晚上睡下,傅昭才堪堪开口,“近几日太子殿下要巡视东郊大营,不甚便捷,我便不归家。”
青烟正拿帕子帮闻姒绞着头发,可才一听到傅昭这般说,闻姒慌乱起身,“夫君近些时日都不回了?东郊大营虽有些距离,可却并不是不能回府的,想来太子也是会在府邸小住几日。”
这番话说的有些急躁,然傅昭却一身冷静。
只等闻姒说完,傅昭才开口道:“你一妇人家,管这些作甚,不回便是不回。”
眉眼中都染上不耐烦的模样。
闻姒低眉,知晓是她逾矩。
本不该管朝堂上的事情,可却终究还是忍不住想要关心他。
她起身遥遥一拜,“恭送世子。”
傅昭当即冷脸甩袖就走,一路策马到了东郊大营。
太子早已在,见他风尘仆仆赶来还破有些惊讶,“孤以为,你不会来此处住下。”
端起桌上的烈酒喝下一盏,方才因得寒风而冷下的身躯又在此刻热起来。
“此话怎讲。”
傅昭又给自己倒了一盏酒,便见太子屏退左右,“靖国公府离这处不算太远吧。”
听着便知他要说甚,傅昭扯着唇角,“太子不若还是好好想想何时能娶上太子妃,再来与臣说家事。”
可太子眼眸之中的笑意更甚,并未因此而生气。
“你这桩亲事也是捡便宜来的,真当别人愿嫁你不成。”
直直戳进傅昭的心窝,他手上的酒盏欲放又拿,如此重复多次。
终还是一口闷下声调扬起,“她早就是我的,离了我身边,她一罪臣之女能在现下活下去?”
太子翻开军营奏报,轻飘飘说句,“那可不定。”
后头几日,傅昭每每躺在营帐中,闭眼便是太子的那句“那可不定”。
低声咒骂一句,他从榻上坐起。
哪哪都不如府上住着舒心,他为何偏要来受此罪。
床榻太硬,气味浓烈。
不如梨奉院半分。
薄衿被顺他胸膛滑下,寝衣系带渐松露出他精壮的胸膛来。
松松垮垮的系带要解不解,腰侧人鱼线条硬朗,随着身子动作在不断左右。
他揉把脸将发冠理好,坐起身想找些事做却都发现没有。
只得又回到榻上。
如此一来便已然三更的天,不一会儿便又要起来。
太子瞧见傅昭不大有精神的模样,不住弯了唇角,却又只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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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时孟氏着人传来信,要闻姒早起去她房中用早饭。
闻姒早晨不敢耽搁太久,洗漱好上好妆就去了孟氏处。
却不想,庞氏与三房母女也在。
闻姒敛了眉眼,毕竟是在孟氏面前,她也不愿闹得太过于僵硬。
朝她们众人都福身,闻姒这才坐下。
傅宁往日气焰甚高,可近些时日早就没了这般的气焰。
哭丧着脸,一连几日饭食都用得不香。
三房夫人在这时讨好着开口,“侄媳妇许久未见,可清减不少,想来是家事太多累着了,可要多用些。”
闻姒面上还是给足尊敬,“多谢婶婶。”
三房想做些什么,她最是清楚不过。
不若就是想她失去中匮之权,好让傅宁出嫁的事黄掉。
可她们却不知,先前傅宁的事她就已然试探孟氏的口风,得到的便是与她现在所做差不多的结论。
只让她自己看着办就好。
闻姒也知,为何她母女二人如此慌张。
是因她为傅宁挑选的夫婿,皆不在上京。
留下这般没有脑子之人在上京,对靖国公府而言终不是好事。
她咽下口中虾饺,拿帕子拭了唇角才缓缓道:“前几日为妹妹挑选的夫婿,不知妹妹考虑得如何,若有中意的,也好寻一时间相看一番。”
可她的话,却如同压在傅宁心尖之上,使得她喘不过来气。
傲着眉眼,然脸上全没任何胜算,“我不嫁,你休想……”
“宁儿,”一直未发话的孟氏也在此时开口,“你年岁不小,是时候寻一门好亲事了。”
作为一家主母,孟氏只说一句话,就使得她们安静下来。
闻姒抿唇笑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们吃瘪,如何能不乐。
早饭便在如此环境下用完,几房人散去,孟氏唯留闻姒。
她坐在下首,看孟氏身体虚弱的模样,皱眉想说些什么却又收回去。
想来应当是傅宁的婚事。
不管如何说,她都是靖国公府上的小姐,被人落了脸面可就不好。
孟氏让人上盘点心给闻姒,“你方才没用多少,我厨房做了一道小点甚是不错,一会儿带回去尝尝。”
闻姒受了孟氏的好意。
不如其余人一般,孟氏待她极好,婆母如此她自然也会听话乖顺。
可孟氏身边的婢女将小点拿出来放在食盒中,却放入两盘进去。
闻姒不解看向孟氏,她尚存韵味的脸上展露笑来,“许久未见昭儿,我想他想的紧,只我身子却不大好,你帮我送去。”
小点皆做成梅花的模样,在冬日中也不失风骨。
想来傅昭为何不回府被孟氏给知晓,现下是帮她找个台阶下。
闻姒谢过孟氏,只匆忙更衣就朝东郊大营去。
她眉目柔顺,绛蓝色乌金云绣衫在她身上都失了颜色,一双云烟如意水漾红凤翼缎鞋更是一点都不俗气。
因得冬日太冷,她手上拿着一个金珐琅九桃小薰炉,但在马车中,银丝炭盆烧的正旺就放在一旁。
青烟瞧她眉目中是怎样都藏不住的期待,打趣道:“姑娘脸上的笑意,连奴婢都看的一清二楚,更莫要提世子。”
闻姒嗔她一眼,“你这丫头,莫要瞎说。”
青烟也就真如她所言,只坐在原处,并未开口。
闻姒掀起车帘,外头人来人往,年关将至,街上喜气一片。
她悲伤许久,还是头一次出府见到这般天地。
若是父兄还在,她们一家终是和美的。
天儿正蓝,人儿正好,闻姒唇边笑意甚浓。
她知晓孟氏打的主意,但她其实也是想来的。
可她却怕被傅昭给怪罪,如今一来,借着孟氏的由头,便也就不用怕这些。
食盒静静放在小几之上,闻姒略施蔻丹的指尖不住抚上去,眼眉中全是爱意。
东郊大营不远,但闻姒却觉走了许久才到。
马车停在门口,青烟先一步下去将轿凳给准备好。
闻姒站在轿凳上时,见到里头的场景,退却半分。
身着铠甲的兵将整齐划一在校场上操练,虽是冬日,可一个二得穿得甚是单薄。
然他们身上的热血,却是无人可拟的。
门口处守门的将士见有人来,立马上前。
“来者何人,无手谕不得入内。”
闻姒站定未动,不失气魄说:“我是靖国公府上的,来寻世子。”
将士见她花容,口气也稍放缓些,但依旧强硬,“世子在里头处理公务,若是夫人无事便请回吧,或是让世子出来。”
闻姒登时傻眼,她要如何去找傅昭。
可一旁的青烟听闻这番话瞬间不干起来,“我们夫人是真真切切的世子夫人,如此容貌能是来行骗的?”
闻姒将她给呵止住,“青烟,不得无礼。”
她转头又对侍卫说:“那我便在这处等着可好。”
见侍卫点头,她才宽了心。
但守门的两个侍卫却都不住怜悯。
世子艳福不浅啊,早便听闻世子花名在外,现在想来,还真是如此。
花样儿的小娘子心甘在外头受冷风等他。
闻姒唯在意守卫的眼光,身上披风裹得厚实,却还是无甚作用。
东郊大营地处偏僻,树木甚少,一阵风过来只吹进人的心中。
青烟见闻姒鼻尖都冻得通红,不免心疼,“姑娘不若先去马车之上,若世子出来,我来叫姑娘。”
可闻姒却摇摇头,“无事,我在这处等。”
她这么说,青烟无奈,只得由她去。
一炷香时间过去,里头操练的声音还尚未停止。
闻姒手脚冰凉,半张脸都埋进披风中,只露出秋眸来。
青烟也冷的不像话,但有个人从外面路过,她看着眼熟,直截了当的喊出,“荣松!”
荣松闻言转头,佩剑擦得锃亮,虽是近卫,却气宇不凡。
他见着闻姒也站在外头,慌忙出去,“夫人怎得来了?”
“我来……我来给夫君送些吃食。”闻姒不大好意思。
荣松连对她说:“世子在里头,我带夫人进去。”
“多谢。”闻姒与青烟两人这才走进去。
若不仔细瞧,还不太能瞧出她脸上的红晕。
方才这般露骨在外人面前,已让她羞红脸。
荣松对着守门侍卫交代一句,“这张脸可认清楚了,是我们世子夫人,以后再来,速速进去通报。”
守卫哪有不答应的份,连忙应下。
额头上还冒着冷汗,好在没有冻坏,不然他们就完了。
荣松带着闻姒朝校场去,“世子正独自在帐中翻看军务,夫人直接进去便好。”
说话间,两人就到了帘帐门口。
闻姒看着眼前的帘帐,有些发怵。
但还是接过食盒,掀开帘帐便对着里头道:“夫君,我来与你送吃食。”
可她才一进去,便瞧见满屋的人看向她。
不只有傅昭,还有太子与一众将领。
闻姒的手紧了松,松了紧。
脸上神情多变,倏地瞬间红透。
傅昭将手中信件放下,面不改色的走到闻姒身边,“内子不懂事,让大家见笑。”
作者有话要说:姒姒: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傅昭:夫人竟然来了,不行,一定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