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庞氏还未开口,傅昭便从身后过来。
沉稳的脚步在人的身侧响起,庞氏眉心一跳,带着音音福身,“音音还不懂事,想来是下头人乱嚼舌根了,小叔莫要怪罪。”
傅昭黑眸盯着音音看了一会儿,原本无甚感情,却倏地笑了。
他蹲下身,“音音可要二叔抱。”
音音一贯喜欢他,也从不怕他,从庞氏的身后小步过去,“二叔,我想与婶婶说话。”
傅昭看向床榻上的闻姒,还昏昏沉沉地睡着,转身对着音音道:“婶婶还病着,等她好起来,让她陪音音玩可好。”
音音重重点头,小孩子最是天真,紧接着傅昭问的一句话,音音毫不思索地直接说出。
“音音可否告诉二叔,是谁人在背后嚼舌根。”
音音摇头,“不是嚼舌根,是身边伺候的婢女姐姐与厨房嬷嬷说话,被音音给听到了。”
冷笑一声,傅昭垂眸,眼中闪过几分嗜血的光芒来。
冷冽阴鸷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将音音放下,柔声对她道:“婶婶还未好,等她好音音再来可好。”
音音点头,庞氏刚才站在一边都是心惊胆颤,现下慌乱着要离开。
可却在转身之际被傅昭给叫住,“嫂嫂回去后,将方才所说的婢女和婆子直接发卖出去,靖国公府容不下这般人。”
庞氏直接应下,对傅昭而言,这便已经是开恩。
房中没了音音骤然安静下来,婢女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傅昭想起昨日与闻姒争吵之时她所说。
不嫁与他,呵。
成亲前,她便打着这般心思。
他倒是未觉有何不妥,反倒她一个落魄嫡女生出这般心思。
傅昭越待越不是滋味,起身理了衣袍就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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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姒昏昏沉沉睡了许久,醒来时已到傍晚时分。
她朦胧睁开眼睛,只觉眼皮有千百斤的重,模模糊糊可以看见人影。
微微抬手,上头红痕依旧明显。
青烟端了一盆水进来,见到床榻之上有动静,慌忙放下铜盆,“姑娘,你可好些了。”
她说着说着泪就落下来,闻姒轻摸上她的发髻,“傻丫头,我没事。”
青烟将双手合十,“老天保佑,我家姑娘没事就好。”
闻姒想要起身,可刚一动作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瘦弱的身子整个都伏在榻边,喉咙之中血腥味逐渐浓烈起来。
蝴蝶骨也似片片落叶,在不断地摇曳。
闻姒手捂着胸口处,许久才平息。
眸中泪水被咳出不少,她嗓音沙哑,全没以往娇媚。
“青烟,父兄他们……”闻姒抓住青烟的手,她尚未还有记忆之时,父兄仿若是要被处斩。
青烟闻言也落泪,“姑娘,老爷与少爷,昨日已被处斩了。”
闻姒登时愣在原处,泪珠滑落。
她终究还是未能见到父兄最后一面,终究还是错过了。
哭得无声,美眸闭上。
泪珠抑制不住的落下,美艳的小脸之上全是泪水。
手指不住的掐入手心中,为何,为何偏偏是她的父兄。
贝齿咬着苍白的下唇,上头齿痕明显,干涸的嘴唇破裂开,闻姒又尝到血腥的味道。
青烟跪在塌边,拿着帕子哭声微弱对闻姒道:“姑娘不要再作践自己的身子了,老爷和少爷在天之灵看到也会心疼的。”
闻姒摇摇头,唇角扯出一个荒凉的笑意来,“无人会在意了。”
父兄被处斩,她便是罪臣之女。
虽圣上未曾迁怒,可终究会有人因这而看不起她。
夫婿也并未真心待她,只将她当作是可有可无的人。
往后她再无他人可以依靠。
青烟换了条新得帕子,将闻姒唇边的血迹给慢慢擦拭掉,“姑娘不知,昨夜昏睡时,是世子一直在照顾,想来世子对您也是有情谊的。”
闻姒握住青烟的手,冰凉的手上力道大了几分。
“你说什么?世子亲自照料我的?”
“是,”青烟看向桌边的药碗,“昨日世子一直在房中,姑娘喝不下去的药,世子也想办法喂下。”
突然间,闻姒心中的某块被填上。
昨日傅昭如此绝情将她给关在房中,她本以为,傅昭本是厌恶她的,可现下看来,倒也不全是。
她望向床榻上锦罗褥子,唇边扯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意来。
那年在江畔,走进她心底的人,终于要接纳她了吗?
恰逢如此想着,傅昭从外头进来。
见床榻上闻姒虚弱的身形,不自觉皱眉。
可下一瞬,便瞧见闻姒抬眸,光影所在,她眸中尽是他的倒影。
傅昭轻愣,握拳咳下,“身子可好些了。”
“嗯,”闻姒想要起身行礼,被傅昭给拦住,她便瞧着傅昭硬朗的面容道,“昨日多谢世子照料我。”
“无妨。”傅昭抬袖,将她握住的一点袖端给带了出来。
闻姒葱白似的手一顿,眸中染上几分失落。
青烟已在不知觉时退下,将门关上。
房中只剩下傅昭与闻姒二人。
烛火不时晃动,两人眼中的景象在不断变化。
静的连呼吸声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闻姒深吸几口气后,说出一直想说的话,“世子,我父兄现下尸骸在何处。”
可傅昭唇边却出现一个讥讽的笑意来,“夫人觉得,乱臣贼子的尸骨应当在何处,乱葬岗,无人处,哪都会。”
他越说,闻姒似是想到那般场景,面上苍白几分。
好不容易出现的血色,也全然褪去。
她过许久,看向傅昭,说出的话虽轻却极有分量,“我父兄不是乱臣贼子,他们的事中必有冤情。”
傅昭捏上她的下颌,用食指不断摩挲她小巧的脸庞。
本是温柔的动作,可他眼神冰凉,未带一丝兴致。
闻姒不自觉向后退,腰后也被他另一只大掌给抵住。
整个人都被他环在怀中,清冽与皂香灌入闻姒鼻尖。
无法逃脱,只得被迫抬头。
双眸避无可避地对上傅昭的眼眸,其中笑意很甚,可却都是嘲弄。
他缓缓靠近闻姒的耳畔,唇瓣擦过她娇嫩的皮肤。
闻姒身上的战栗感愈发大起来,终于在忍不住想要推开时,她听见傅昭说:“你不过是落魄嫡女,你以为,我娶你是因何,不过是因父亲想还恩情罢了,若你想要我替你父兄翻案……”
他顿了顿,唇边笑意更甚,但却无任何喜意,“你不如现在倒头就睡,说不定梦中可以料见。”
作者有话要说:傅狗:她怎么满嘴都是她父兄,多提提我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