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起身,青烟连忙点灯将披风搭在她肩头。
“姑娘小心莫要着凉。”
闻姒接过她手中的信,在烛火之下看的才更清楚一些。
外头什么字都没有写,闻姒拆开连忙看察里面,薄薄一张纸竟让她手心捏出几分汗。
她心中大致明了信是何人送来的。
不然这样的肆意,怕是谁都做不出来这般事情。
一点点展开,纸张上狷狂的字眼一字不落的映入闻姒的眼帘中。
上头只有一行字:事已至此,你只需成亲嫁与我,其余莫要再管。
闻姒脸色瞬间惨白下来。
傅昭的来信无一不在对她说,马上要成为新妇的她,不能再与旧时的她有任何关联。
他想要的夫人,也断不能是违背三纲五常的。
青烟瞧见闻姒脸色不大对,连忙扶住。
“姑娘,这信……”
她有些犹豫,晚上送信而来,且还是避着别人,想来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闻姒将信纸在手中捏的紧了一些,眼前跳动的烛火一会儿快一会儿慢。
在她脸上落下昏黄的光来,致使眉眼都变得柔和下来。
然而却也让人瞧出悲凉来。
她将信纸拿起放在烛火上。
就在火苗将纸吞噬一角的时候,又慌忙挪开手。
信纸飘落在地,一点火星子不足以烧的太旺,落地那瞬便就没了。
青烟大惊,“姑娘莫伤着自己。”
随后又赶忙蹲下看闻姒的手可有什么地方伤着的。
看到闻姒的手没被烧着这才放心,“姑娘下月便要成婚,左右也没几天,可莫要伤着自己。”
她看向地上的信纸,房中有些昏暗看得不算太清楚。
犹豫片刻,青烟还是将信纸捡起来。
闻姒见她的动作,又从她手中将信纸给拿过来。
上头的只言片语,便断了她的念想。
父兄在被押解回京的路上。
现下的天闷热难耐,父亲年事已高怎能受的住。
但她作为女儿,却什么都做不了。
就连即将要嫁的夫婿,都对她毫无感情。
她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眸中闪着泪光,她抬头才硬生生地将泪给憋了回去,“青烟,我倦了。”
青烟连忙说:“我伺候姑娘歇下吧,明日嬷嬷还要来教导姑娘。”
闻姒由着青烟将她给扶到床上躺下。
不知几时开始做了一个梦。
梦中母亲还未去世,父兄也还在上京。
虽未有现在的官职,但一家人过的也合满。
但周围浓烟四起,她站在雾中,只能瞧见母亲病逝,父亲另娶,随后便有不少的小娘也进了府上。
她虽备受疼爱,但始终觉得缺了一些什么。
渐渐地父兄越走越远,只将她一人留在上京。
外头天光微亮。
青烟端着铜盆进到里头,将床前的帷幔挂入金钩中。
闻姒听见有人小声唤她,才堪堪转醒。
做了一夜的梦,她眼下乌青有些重。
青烟没法,怕失了礼数,只得多上几层脂粉。
闻姒心绪还被昨日夜间所在的梦牵绊着,现下看起来不大有精神。
有婢女从外头端来一鼎香炉,青烟取过香匣揭盖放进去一颗沉水香丸。
热气弥漫开来,沉水香开始发挥它的作用。
闻姒醒神不少,用过早膳便要去听嬷嬷的教导。
孟氏选的嬷嬷都是曾在宫中伺候贵人的,对闻姒也挑不出什么大的毛病。
但该教还是需要教的。
闻姒微微欠身,在嬷嬷身前站定。
嬷嬷看似严厉,实则温柔。
见闻姒今日用的香粉有些重,便无意询问一句,“姑娘昨夜未休息好?”
闻姒一怔,后又答,“有些,不打紧。”
嬷嬷这才放心,屏退其余众人,房中只剩下她二人。
闻姒不懂这是何意,秋眸中带着懵懂的看向嬷嬷。
“本应该让她们都留下来的,”嬷嬷莞尔笑下,“日后要伺候姑娘与世子,多少她们都该懂些,但姑娘面薄,且生得貌美,就罢了。”
闻姒还是没有听懂,只见嬷嬷拿出几本册子放在闻姒的面前,轻声道:“姑娘打开看看便是。”
册子与寻常话本那般,外头看不出是何物。
闻姒心中也多了几分好奇,将册子一点点展开。
然而在打开一点,看到里头的内容时面上羞愤骤然显现。
连带着面上及耳根处开始泛红。
册子中所画的分明就是避火图。
现下册子拿在她的手上,倒是还有几分的烫手。
她又不敢放在桌上,又不敢再打开。
里头的画与文字是真真的羞人。
方才只一眼,她就再也看不下去。
嬷嬷早就料到她会有这般反应。
从前她在宫中所任职的地方就是司夜局,如何教导女子她再清楚不过。
嬷嬷放下手中的茶杯,“姑娘今日要将这些全都看完,日后与世子之间,这些都是必须要做的。”
闻姒听到她的话欲哭无泪。
这上头也太多姿.势了,她当真要一个个试过?
从房中出来以后正午,恰巧到用膳的时候。
青烟将闻姒从里头接出来,瞥见她脸上未褪去的红晕不免疑惑,“房中放置有冰块,并不热呀。”
这话倒是让闻姒又想起上午看到的,小声对着青烟道:“你小些声,莫要再提。”
可闭眼,所闪现的又全是看的册子与嬷嬷的话。
“主动迎合夫君,在叫水后先莫要起身,软枕垫在腰下,会更易有孕。”
“若是世子不懂怜惜,姑娘也可用些妇人手段,男人大多是耳根软的。”
种种此类的话语,闻姒一上午便不知听了多少。
但更让她难耐的是,下午还要去听嬷嬷的教诲。
可这样倒是也多了几分的好处,学规矩这些时日,她想起家中之事倒是少了不少。
正如孟氏所言,成亲后,她便是傅昭的夫人。
届时傅昭不论如何都会帮她一帮的。
随后的数日,闻姒一直跟着嬷嬷学各种东西。
琴棋书画这些不在话下,一些闺阁趣事倒也半懂似懂。
嬷嬷甚是满意她这般。
女子只有在这样的情形下才能更加勾起夫婿的怜爱。
转眼成亲之日到来。
孟氏遂了闻姒的愿,让她从国公府出嫁,只是无人送亲,闻姒不免显得孤单。
一大早起来,府里上上下下都忙个不停。
闻姒站在原地,由着别人伺候将繁琐的嫁衣给穿在身上。
上妆梳发最终盖上红盖头等着新郎到来。
傅昭这处也不例外,他本不用起太早,但还是比平时早上一个时辰。
与傅昭一同坐在酒楼之上的白衣男子是当朝丞相穆骁。
今日也要随傅昭一道迎亲,昨日便歇在府上。
见到傅昭的模样,穆骁多了几分玩味,“世子一大早起来,不是为了练剑吧。”
他身上所穿依旧是平素衣物,哪是专门为了练剑穿的衣裳。
傅昭轻哼一声,自动忽略掉穆骁眼中的促狭。
只道:“你不也起得这般早。”
穆骁人到有闲情,一身白衣看似风流,可实则文雅,坐在此处下棋不知勾了多少婢女的芳心,“我与世子可不大一样,至少我心中没藏着事。”
傅昭唇角抽动,不再理会他。
两人闲谈几句也到了时间。
傅昭换好婚服便骑着马朝顺国公府去。
两家不远,丝竹、鞭炮、撒糖一路也都做全。
闻姒端坐在房中,听到外头礼乐声越来越近,手无意识攥紧膝上的喜服。
没了父兄,便也免了堵门这一环节。
傅昭没费什么力就接到闻姒。
她略施蔻丹的手搭上他的掌心,周围欢呼声不断。
垂眸看眼,将她的手握得紧了一些便带着朝前走。
喜轿晃晃悠悠,围着上京绕了好一大圈才至靖国公府。
这亦是国公爷与孟氏的意思。
但上京众人的想法却没那么好。
喜轿颠簸,闻姒坐在其中。
前头的帘子随着轿夫动作时而掀起,闻姒小心掀开盖头可以瞧见前头骑着马傅昭。
他坐在马上,身上玩世不恭的劲又上来。
可坐的挺直,倒也有正型。
不知过多久,喜轿落地。
闻姒被颠得人有些晕乎,但外头却传来不大耐烦的声音。
“下轿。”傅昭清冷嗓音传来,毫无波动,让人分辨不出他的喜怒。
闻姒将盖头整理好,抿唇从轿上下来。
手边被人递过一根红绸,她借用余光瞥见另一端已在傅昭的手中。
而方才,那手还牵着她,从顺国公府走进喜轿中。
跨过火盆,拜了天地、高堂。
躬身行礼的动作让众位宾客挑不出一丝毛病。
最终,她被人掺着与傅昭对立。
两人面对面,透过红绸闻姒可以瞧见几分傅昭清隽面庞。
在“夫妻对拜”的喊声下,两人同时躬身,设计好的动作早已做得圆满。
手上的红绸被人收走,闻姒由人带着进了一处院落。
已然晚上,院中燃上蜡烛。
闻姒被带着坐在床榻边缘,才稍微松松力气。
婆子丫环依次出去,听见关门声青烟才小声说:“姑娘,你累吗?”
虽是已经准备好的,但闻姒还是小幅度点头。
青烟连忙坐在一旁帮她揉腿,还忍不住说起话,“姑娘可不知,奴婢就怕出现差池,好在没出糗,姑爷看着也十分俊朗,似如璞玉,定会待姑娘好的。”
闻姒听她说话,疲惫消去不少。
外头仍在宴客,傅昭怕是好一会才会回来。
桌上备的有糕点,闻姒吃了好几块垫垫肚子,又分给青烟一些。
在青烟收好盘子后,外间突然传来一阵的欢笑。
青烟帮她将盖头给整理好。
众多人的脚步中,闻姒似是可以觉察到一个沉稳的步伐缓步朝她而来。
“这就是新嫂嫂吧,我要看看。”稚子声传来,闻姒明了,靖国公府其他房的人怕是也来了。
“不得无礼。”一道柔声出现,但周围声音并未消减。
房中瞬间热闹起来,喜婆的声音在这时传来。
“新郎来揭盖头吧。”
周遭安静下来,闻姒垂眸可以看见脚在她身侧停下。
她掩在袖口下的手不免又握紧不好,带着腿上的裙摆都弄得有些发皱。
喜婆说完吉祥话,将手中的秤杆交给傅昭,“世子,可以挑盖头了。”
“嗯。”沉稳的声音徐徐朝着闻姒耳中而来。
她又听见秤杆被拿起时的声音,不闷,还有些轻快。
随后,眼前的盖头被人掀开。
红绸落在秤杆上,闻姒抬眸,对上傅昭似笑非笑的黑眸中。
喜秤上的红飘带落在闻姒的手背上,有些痒,她手指微动。
眉眼渐弯,她看向房中众人。
还未等她认全,喜婆将托盘呈上,“可以用合卺酒了。”
她素手盈盈端起一杯,与傅昭交缠双臂。
两人从未离得这般近过。
眼睫因得紧张微微颤动,朱唇缓缓凑近酒杯,就连呼吸都开始交缠。
傅昭却在这时揽上她的腰,火热的触感穿过层层叠叠的喜服,晕开在闻姒的腰间。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一点,我自罚一杯,明晚还是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