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请君入瓮
唐克这话说的容易,但是对面的男人琢磨了半天,嘴唇哆嗦着道:“这金蚕嫁出去容易,再收回来就难了啊”
自古以来,一蛊一解不假,同样的,像金蚕蛊这种有自我意志的蛊,每个蛊的性格也不一样。
这件事情上,我们身处劣势,如果男人执意不肯把蛊收回去的话,哪怕要了他的脑袋,照样还是收不回去,反正如果是我的话,确实是想不出办法了。
“我知道难,但是不管你是收回去还是转嫁给别人,跟我没关系。”唐克突然冷笑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横在男人的脖子下面,厉声道:“我没多少耐心,三个数儿,自己说吧,这脑袋是要还是不要”
我不由得心下骇然,唐克这脾气上来了,八匹马都拉不住,可是男人要是决意不肯解蛊,闹出了人命也没用。
然而我很快发现,唐克的目光并非对着男人,而是对着墙角边那默不作声的老太太,从我们进来开始,这老太太连眼皮都没抬起来一下。
“三,二,一”
话音刚落,老太太嘴唇连动都没动一下,气若游丝地发出一个声音道:“收蛊。”
一大家子人立刻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老太太,就听那老太太轻哼一声道:“碰上行家里手,我有什么办法”
老太太看样子有个七十多岁,两鬓头发斑白,她低声嘱咐家里人去准备了一些草药,然后拄着拐杖从床上爬了下来。
我发现这老太太的腿有毛病,走路一瘸一拐,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老太太看都没看我一眼,发出了一声干笑,那笑声就像老鸦枯鸣一般,道:“不该看的不要乱看,眼珠子喂蛊,那是顶顶好哈哈哈”
老太太仰天大笑,声音令人不寒而栗,我总觉得这老太太精神有点儿不太对劲儿,但要说是疯疯癫癫吧,好像也不全是。
在家中小孩儿的搀扶下,老太太往后院走出,不多时,小孩儿屁颠屁颠儿地跑过来,指着唐克道:“阿婆让你过去。”
小孩儿看着唐克的眼神中充满了敌对和仇恨,唐克摇头苦笑一声,我俩一前一后就往后院去了,只见在一段残垣断壁后面,放着一只木头澡盆。
木头澡盆长度差不多一米五,宽度也就一米,反正算是成人澡盆,木澡盆已经看不出来颜色,上面挂着黑色的污渍,黏黏糊糊的,里面漂浮着黑褐色的液体,夹杂着上下沉浮的杂质和泡沫,远远地就能听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我连饭都没吃,光闻着这味道,肠胃里都是阵阵翻涌。
唐克几乎怒了,指着那澡盆道:“这什么意思”
“进去泡着。”
老太太说完,拄着拐棍一瘸一拐地离开,唐克的拳头捏得嘎嘣嘎嘣响,心里对这老太太气得要死,却碍于人家是个老人家而没有办法,我看他几乎快被气吐血了,却没有丝毫办法,咬着牙道:“泡这个干吗”
“别问,想活就泡,不想泡也可以不泡。”
世上最难对付的就是老太太这种人,俗称滚刀肉,油盐不进,不管你说什么,人家就这么两句话,你爱怎么着怎么着,我记得我初中时候喜欢的一个女孩儿就是这种性格,管你上吊自杀还是一哭二闹,全都没用,反正我心里是对这种人挺害怕的。
别说我,就连唐克也拿老太太没办法,看着那老迈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墙后面,唐克弓着身子趴在澡盆旁边闻了闻,又在地上捡起来根树杈刮掉一些澡盆上黏糊糊的东西抹开了看看,唐克喃喃道:“这是蛊涎。”
要是为了驱蛊的话,蛊涎是必备之品,就算不是金蚕蛊的蛊涎,唐克现在体内有金蚕蛊,其他蛊毒也敌不过他身上的毒性,也就是说,不管从哪一点来考虑,这东西对他的安全无法构成威胁。
想到这里,唐克干脆一咬牙一跺脚就把身上脱了个精光,只剩下一条短裤就跳进那东西里面去了,我光是在旁边看着就觉得想吐,更别说他跳进去后将一些液体迸溅出来,腥臭的味道四溢,我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唐克在蛊涎里泡了足有两个钟头,小孩儿才跑过来说阿婆让他从里面出来。
我从车里给唐克找了条毛巾出来,他擦干了穿上衣服进了屋里。
对面的老太太正坐在床角,一双浑浊的眼睛毫无焦距,目光似乎飘向了远方,唐克靠在桌子旁边坐着,一只手撑着腰,一只手横在背后。
唐克发呆半晌,才抬起头来对着老太太道:“说吧,这蛊,你什么时候给我收回去”
“现在你已经泡过了蛊汤,草药的气息会逼进你的体内,金蚕蛊最讨厌这味道,到了晚上,它受不了了,肯定会爬出来的,到时候我自然会想办法把它收回去,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步骤照做就好了。”
正说话间,老太太那大儿子从门外进来,想拿桌上的杯子喝水,唐克慢吞吞地起身让开,男人气呼呼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将杯子放在桌子上。
唐克抿着嘴看着男人摇头笑了一眼,转头望着老太太道:“你要是说话不算数,我怎么办”
“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个啊”唐克有些为难道:“那这就好办了,我可以给你家里人下个蛊,比如说花采蛊啊,这蛊只有金蚕蛊能解,你要是不把我体内的蛊逼出去,你家里人也活不了,你说这样好不好”
老太太听完这话,那双始终不知道望着何方的眼睛突然瞪大了,转过头来与唐克对视着,她的眼中尽是眼白,黑眼球小得跟一粒黑豆差不多,目光令人不寒而栗,唐克却理直气壮地和老太太对视着。
想了片刻,老太太望着坐在院子里的大儿子,对唐克道:“你下了”
“你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两人好像打哑谜一样,话说得云里雾里的,但是说到这儿的时候我已经明白了个大概唐克刚刚已经在那个茶杯里下了蛊,就趁着他手背在身后的时候,而这样说来,那个男人现在
我紧张不已地望着老太太,生怕她会突然跟我们翻脸,谁知道那老太太不怒反笑,摇摇头道:“也罢,你既然不放心,那怎么样都随你好了。”
听到这话,我才终于松了口气。
一直在老太太家中等到了晚上月正当空的时候,老太太让我们跟着她进了旁边的正堂。
在正堂正对着门外的那面墙上摆着个神龛,神龛上还摆放着香炉瓷碗,应该是以前用来供奉金蚕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依照经验,在神龛前面不超过一丈的地面下应该被挖出来了一个坑,坑里放着蛊盅,将金蚕喂养在里面。
老太太吆喝着让儿子把地上的方砖掀开,方砖下面果然中空,里面黑洞洞的,老太太用拐杖挑起一只直径足有一米的木头盖子,露出了下面的一只土缸。
这土缸的个头不小,我看了一眼,比我见过的所有养蛊的蛊盅都大,跟水缸差不多大小了,按理来说,一般蛊盅都比较小,方便毒虫在里面互相厮杀,既然把蛊盅弄得这么大,那当初里面一共放了多少只毒虫光是想想看,我就觉得背后一阵发麻。
“你先进去。”
老太太让唐克进去等着,说是用缸里的阴气和毒性把金蚕逼出来,让它误以为要又要开始厮杀了。
唐克看了老太太一眼,警惕道:“里面没有东西”
老太太没回答唐克,让自己的大儿子进去,这人进去蹲在缸里,老太太还扣上了木头盖子,两三分钟后才把盖子掀开,男人从下面冒出头来,全身安然无恙。
唐克这才进了缸里,老太太还将一根粗竹筒递了进去,让唐克用这只竹筒呼吸。
我紧张地望着唐克,俩人对视一眼,唐克给我比划了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