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疯子解蛊
我不喜欢唐克这种未动已退的行事方式,可是他的话细细品来也不无道理,用他的话来说,“你想想,这生人蛊、附蛊灵、千手鬼藤、龙鼑,我以前光听过没见过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咱们全都碰上了,继续往下走,还会碰上什么”
虽然作为一个门外汉,我只能凭感觉体会这些东西对他而言的震撼,但是一路走来的确是九死一生。
“最关键的是,咱们现在连咱们要对付的是谁都不知道。”
唐克说这问题我不是没想过,但难就难在我根本没想通过,我摇摇头,“我就是来找我家老爷子,没别的想法。”
“不是,”唐克使劲儿摇头,“有些事儿,你一旦碰触到冰山一角,整个人很快就会被卷进去,到时候已经容不得你只围着你那点儿目的兜兜转。”
我觉得唐克这么说才是有点儿钻牛角尖儿了,摆摆手,不想和他继续争辩这个问题,岔开话题道:“对了,你之前说你见过龙鼑,什么时候跟哪儿见的”
“这个啊,”唐克一脸含混,但是我毕竟和他接触久了,一下就察觉到唐克的脸色不对劲儿,他歪着头道:“时间长了我也记不清楚了,你等我想想。”
我斜着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儿没说话,心里却冒出了一个声音。
唐克有事儿瞒着我。
若无其事地端起了汤刚送到嘴边,心里正琢磨着怎么逼唐克跟我说实话,我突然就看到一个黑影冲我奔过来,直勾勾撞在我身上,汤洒了我一身,烫得我连连跳脚,人还没站稳,一个满身污垢的人已经抱住了我的大腿。
这人兜头盖脸也被泼了一身的汤,比我还狼狈,脑袋上还挂着几根菜叶,脸都被烫红了,他却没有叫痛,两只手死死抱着我的大腿,拽得我裤子直往下掉,还对着我咧嘴一笑。
八成是个疯子。
我是挺害怕疯子的,跟疯子全无逻辑可言,你永远想不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对于我这种总想把控局面的人来说,疯子比个正常的恶棍恐怖多了。
见我一脸慌张,唐克还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我嚷嚷道:“快点儿帮我把他拽开啊”
唐克慢吞吞地放下筷子,刚想起身,不知从哪儿冲出来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四五个人抱着疯子就想将他从我身上扯下来。
我不满地骂道:“脑子有问题还不管好了满大街疯跑什么”
那几人连连应声,笑眯眯地跟我道歉,可他们越拽着疯子,疯子就越抱着我不放,嘴里呜咽地大吼道:“救我救我刀他们杀我刀”
话没说完,我抬头一看,果然瞥到其中一个年轻男人手中拿着把匕首,见我视线瞟过去,年轻男人立马把刀藏在背后,竭力装作一脸若无其事,却隐藏不住眉宇间的慌张。
我狐疑地打量着几人,蛮不客气地质问道:“这是你们家人”
几个人的反应各异,尤其是那年轻男人,一看就是岁数小,人还太嫩了,只见他不假思索就点了下头,可看到旁边人的反应,连忙又跟着摇头。
我心里已经明白了个大概,挡在了疯子面前,“精神病就得送到精神病院,你关在家里也没用,报警吧。”
这最后一句我是说给唐克听的,唐克作势掏出手机要打电话,却被其中一个女人扑上来摁住了,经常在田间劳作的人,面相显老,这女人皮肤黝黑皱纹纵横,看着怎么也有五十来岁了,女人疯了一样摁着唐克,凶神恶煞地厉声尖叫道:“莫打你个崽儿多管嘛子闲事”
唐克也不理会那女人,任由她拽着自己,不要命地扯着嗓子道:“哎不是你家人你拿刀干嘛杀人啊光天化日要杀人啊”
本来街上的人就渐渐多了,被唐克一喊,不少人停下自行车来围观,场面一时极其轰动,那几个人立马收敛了不少。
疯子拽着我不撒手,那一伙人也不敢上来硬拽,眼看着围观的人数居高不下,我趁机拽起了疯子,“走,把人送去派出所。”
疯子像个孩子似的,将他拉起来,还抱着我的胳膊不放,就看刚刚那一伙人中有个年轻女人,二十来岁的样子,扑到我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哥,大哥”女人的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求你了我们没想要他的命都是救人,都为了救人啊”
女人说得凄凄切切,那中年男女背过身去唉声叹气,年轻男人的眼圈也红了。
一时间我被弄得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办,转头看唐克,就见唐克重新坐下,大爷一样趾高气昂地望着几人道:“怎么着有怨说怨,你要救什么人救人跟疯子有啥关系”
女人抹了把眼泪道:“我家男人生了怪病,就只有这疯子能治”
唐克眼珠儿一转,“什么病要疯子治这疯子是大夫”
“真真儿的都是实话,”女人泪水盈盈,不像在撒谎,“我家男人是中了蛊,哎,说了你也不信”
听完之后,我和唐克对视一眼,乐了,这话要是说给别人听,估计拿这女人也当了疯子,但是说给我和唐克,这还真是歪打正着
“来来来,”唐克乐呵呵地一拍桌子让几人坐下,“今儿算你们命好,你看看我们这位,”唐克说着努努嘴指着我道:“解蛊的大师在这儿呢,有他在,你们还找什么疯子治病说,你男人中了什么蛊”
几人将信将疑地看着我,半晌,女人试探性道:“您真能解蛊”
唐克二话不说居然拽掉我背心的一边肩带,“就这儿,还能看见疤这是蛊虫入体的伤,人家大师稍稍一运气就把蛊虫在肩膀头儿上炸死了,你说能不能治你的病”
女人对蛊也是一知半解,犹豫了一下正想说话,旁边的年轻男人摁住了女人,摇头道:“嫂子,大师既然这么厉害,就让他先回去看看我哥的情况再说吧。”
男人一家开着三蹦子在前面带路,我和唐克开着车跟在后面,其间,这疯子一直跟着我坐在后排座,手攥着我不放,他身上那一股子味道酸臭难忍,车窗大开,还是熏得我喘不过气。
这疯子虽然穿得破破烂烂,头发也擀毡了,上面还黏着草棍,不过仔细打量一下,五官长相倒是眉清目秀,这还让我挺意外的,因为大部分疯子长得都很奇怪,五官狰狞扭曲,那是因为精神失常后,脸上经常保持奇怪表情,会导致脸上肌肉组织变形,从而影响整个人的面相。
疯子坐在后排,正一脸兴奋地四处摸着,时不时还将脑袋往车窗外伸,几次都被我拽回来,生怕把他摔着,看着这傻乎乎的样子,不知道那家人为什么说他能治男人的病,不过既然那家人信誓旦旦说有用,我们也没立马把他送走,只能暂时带在身边。
三蹦子绕着县城走了半圈儿,最后停在了一座小楼前面,这小楼三面呈弓形,共有两层高,红砖绿瓦,墙上贴着瓷砖,里面砌着水泥地,一看也是小康家庭,我们进了门,主人留我们在正屋喝了口水,刚端起杯子,就听隔壁有人哭嚎,“阿翠”、“阿翠”地喊着,声音凄厉,鬼哭狼嚎的。
“又来了”五十多岁那男人顺着墙边抓起根藤条,就奔着门外去,被年轻男人给拦住了,苦心劝道:“爹,我哥现在嘛子都不晓得,你打了做啥用的”
男人恨恨地放下藤条,骂了一声“作孽啊”,转身就上二楼去了,将房门关得山响。
年轻男人转头冲我们不好意思地一笑,“我叫阿根,中蛊的是我哥,叫阿山。”
阿根给我们简单说了一下,他哥哥阿山这几年一直在山里干活,带着工程队给山沟沟里的村民盖房子,也算有点儿小钱,今年年初出去干活,房子都盖完了,工程队的人都回来了,却只有阿山一个人没回来。
“我们去问,”旁边的年轻女人是阿山的媳妇,她接过话茬,哭着道:“他们都不肯说,个个直摇头,唉声叹气的。谁知道我和阿根找去一看,就看他他”
阿根在旁跺脚叹气,垂着头道:“他和一个女人过上了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