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单给江淮打电话,那头提示不在服务区,他过了会儿又打,还是同样的提示。
快七点半了,街上人头攒动,男男女女带起的喧嚣声连成一片,很吵闹,听的人上火。
黄单低头刷手机,隐约察觉人群里有道视线投过来,他抬眼扫去,下一刻就把手机塞进口袋,手也放进去了。
人一多,扒|手就多,一个不慎就被扒了。
黄单用的这手机太显眼,会成为那个群体眼中的目标一点都不奇怪。
所以说,在外面还是要低调些,财不外露,否则露着露着,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别人的口袋里。
那两个年轻女孩依然在说着话。
卖衣服的女孩说张姐的房子多,附近好几个小区都有她的房屋出租信息,叫短发女孩打电话询问的时候先问一下对方姓什么,免得白跑一趟。
短发女孩在抓狂,说那个房间真的挺不错,是她找的房子里唯一一个房租在600以下,还带个小阳台的。
她唉声叹气,觉得可惜了。
卖衣服的女孩安慰她,“你要这样想,如果你搬进去,就是押一付三,忍不了要搬走的时候,别说东西搬的麻烦,你的损失还大。”
短发女孩顿时就被安慰到了,庆幸自己没丢那一笔钱。
黄单就住在32栋,600以下的,只会是隔断间,短发女孩看中的不是阿玉那间,就是赵福祥住的,他白天上班,也不会清楚有哪些人过来看房子。
没再往下听,黄单抬脚离开,电话打不通,脑子里的思绪已经全部整理过了,急切的想得到认证,两件事搅合在一起,令他心烦意乱,看玩具的心情也没有了。
黄单进门就发现对面的房门是掩着的,他看不到陈青青和王海,只能听见俩人的谈话声。
陈青青似乎不太舒服,声音里能听的出来,“真是的,房东每天都带人过来看房子,吵的我根本就没办法睡觉,烦死了。”
王海哄着,“再忍几天,10号我们就搬走了。”
陈青青骂脏话,难受的干呕,她捂着嘴巴出来,直奔卫生间,吐去了。
王海紧跟其后,匆忙跟黄单点头打招呼,就去卫生间给陈青青拍背。
黄单找钥匙开房门,现在差不多已经确定王海和陈青青那对年轻夫妻都不在嫌疑人当中,他不会再去有意的偷听,偷看。
毕竟那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
不过卫生间里的哭声却执意往他耳朵里钻。
怀孕的女人身心都要承受男人无法理解,也永远不会体会到的一面,情绪起伏会出现很大的变化。
要是嫁给不成熟的男人,对方只会觉得是在矫情,或者还会不耐烦的甩出去一句“又不是你一个人怀孕生孩子,女的不都这样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嫁的好不好,这条界线是当事人自己划出来的,别人怎么划都不算数。
陈青青的亲朋好友都羡慕她,认为她不是顶级的大美女,却嫁的那么好,找到一个心疼人的老公。
尤其是她那几个好朋友,每天上班累死累活,回来要干这干那,有时候喊一句不舒服,想让自己男人倒杯水,对方要么扒在电脑前打游戏,要么刷手机,喊几遍都不搭理,被当个屁忽略了。
那几人每回和陈青青聊天,都会说她的命好。
而陈青青家务活不用做,老公每天上班前给她买好早饭,简单炒个菜放着给她中午吃,下班回来买菜做饭,每个月的那几天不会让她碰凉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工资卡交出去,一切以她为主。
但是陈青青在生活中充满了太多的怨言,她总是在挑刺,这个不满意,那个达不到她的要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这会儿陈青青在哭,说王海不爱自己,还说她怀孕了,对方肯定又要去找小姐。
王海在安抚,发着毒誓,想从陈青青那里得到一点信任。
黄单的阳台门是关着的,还是能听见,他躺在床上,回想自己经历的几次人生,有长有短,有平淡,也有跌宕起伏,生死一线,温馨,都在他的记忆深处,标记着一,二,三。
躺了一会儿,黄单去水池那里洗把脸,回来打电话,提示还是不在服务区,他的心里有些不安。
江淮是不是在执行任务?遇到了麻烦?
黄单在房里来回走动,去冰箱拿根黄瓜洗了,站在小阳台一言不发的啃到尾巴那里,“系统先生,你能不能把江淮的位置告诉我?”
系统,“需要300积分。”
黄单让它从苍蝇柜里扣除,顺便问了自己的积分还剩多少。
他叹气,积分真的太重要了。
这次的比赛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取得名次。
蚊子腿也是肉,只要拼死别被刷下去,有名次就有积分,具体多少是和名次相对应的,那不是随机掉落的小袋子装的积分能比的。
黄单在原地蹦跳几下,让自己打起精神,他找眼镜布擦擦眼睛,带上手机和钥匙出门。
夜色一点点往深处沉,起风了,不见凉意。
S市某区某地,聚集着从外地过来的民工,在街上走着,会看到年轻貌美的站|街|女,发||廊|妹,空气里漂浮着一种混乱的气息。
黄单在离目的地还有一小段距离时,被当做可疑人物盯上了。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所以他没慌,继续走动。
拐角有个寸板头,他在拿着对讲机,声音压的很低,描述着可疑人物的衣着,外貌,年龄。
街边的一辆车里,江淮听完那些描述,嘴边的烟都掉了,“他是我的人。”
寸板头一脸懵逼,“是江哥的人?”
江淮说是,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迟疑,“听着,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负责看着他。”
寸板头正色道,“然后呢?”
江淮靠着椅背,“给他买点吃的,等我过去。”
寸板头说,“知道了。”
把对讲机房在一边,江淮搓搓脸,后知后觉裤子被烟头烫出个窟窿,他碾了碾烟头,眉间的纹路很深。
驾驶座上的人扭头,“江哥,没事吧?”
江淮摆摆手,重新拿一根烟抽,按打火机点火的时候都没一次对准,有事啊,事大了,他家宝贝不知道怎么跑这儿来了。
另一条街上,黄单被一个陌生的寸板头叫住,递过来一个纸袋子,闻着味儿就知道里面是炸鸡块,还有一杯绿茶。
寸板头看青年没接,就说是江哥的意思。
黄单这才伸手去接,“谢谢。”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人年纪轻轻的,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股子老练,应该是江淮的同事,也是个警||察。
寸板头背靠墙壁,半蹲着问,“你跟江哥是什么关系?亲戚吗?”
黄单推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家人。”
寸板头露出了然之色,“难怪江哥这么关心你。”
是关心吧,江哥听到他的描述,声音都变了,很焦急,也很不安,真不像是他平时认识的江哥。
寸板头抠抠头皮,想起来什么以后,古怪的自言自语,“不对啊,江哥有家人吗?”
黄单当做没听见。
他联系不上江淮,只能亲自过来了,特地在附近转悠被当做可疑人物,这样才能从被动变成主动。
喝两口绿茶,黄单开口问着寸板头,“你能不能让我跟他说几句话?”
寸板头为难道,“江哥只交代我看着你,等他过来。”
黄单不答,他望着,心里闷,想快点回家,和那个男人一起回家。
寸板头留意四周,神情戒备,也没怎么注意旁边的人。
黄单抿抿嘴说,“我有要紧的事,麻烦你了。”
闻言,寸板头就侧头去看,觉得这青年的态度蛮好,又是江哥的人,他犹豫了一下说,“我问问吧。”
寸板头怕江哥,以为会被劈头盖脸的一通骂“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一点破事还来占线,找死是吧?”没想到江哥听完以后,嘴里是骂骂咧咧,却又让他把对讲机给青年。
那样子乍一看是生气,其实有点像是纵容。
寸板头这回信了,青年是江哥的家人,他心想,江哥那么紧张,是担心家人被连累,受伤吧。
干他们这一行,本来就很危险。
寸板头听前辈讲过,缉||毒|大队的前队长一家老小就是死在毒||贩的团伙手里,死的还挺惨,尤其是前队长的女儿,被找到尸首时都没人样了,哎。
黄单从寸板头手里接过对讲机,“喂,是我。”
那头是江淮的声音低沉,“知道是你。”
有其他同事在,他也不方便说一些亲||密的话,“说吧,什么要紧事?”
黄单说,“我肚子饿,想吃利薇那家店的面包。”
江淮额角的青筋一跳,这就是要紧事?看来真是皮痒了,晚上回去得好好治一治,他也没功夫细问对方怎么跑这个区来了,“你让小刘……”
黄单打断男人的话,“我要你给我买。”
他走到一边,很小声的说,“那家店马上就要关门了,你快去,晚上我要吃的。”
对讲机那头传来一声“等着”,就没声音了。
黄单知道,江淮答应了他,就不会让其他同事去。
至于手机,八成是江淮在执行任务的途中丢哪儿了,这个可以回头再说。
江淮揉眉心。
前头驾驶座上的同事和后排的两个同事都面面相觑,江哥不对劲啊,怎么一副被媳妇儿捏住了的样子?
“我很快就回来,有情况立刻通知我。”
说着,江淮就拉开车门下车。
利薇面包店和他监||视的五金店是两个相反的方向,需要过三个拐角,他手插着兜,不快不慢的朝那边走过去。
黄单把对讲机还给寸板头。
寸板头伸着脖子张望,神经紧绷着,“别乱跑。”
黄单说,“我不会的。”
他很安分,就在原地待着,眼皮都不抬。
约莫有十来分钟,枪||击|声惊扰了附近这一片区域,别说那些时髦的女||郎,连滚地龙们都吓的屁滚尿流。
寸板头一个激灵,姿势从半蹲着变成挺直,他的手按住腰间那把枪,神情比之前还要警惕。
黄单没有瞎跑,也不会去看热闹,而是乖乖站着,尽量不给江淮惹麻烦。
线人被迫出卖了警||方,江淮的情报有误,要缉||拿的目标不在五金店,而是藏在面包店里,这是他用积分换来的最新信息,不会错。
黄单听着原处传来的动静,有人尖叫,有人大喊,乱成一团,他捏了捏手指。
江淮的身上有一股正气,混着淡淡的血气,他一过去,店里的人势必就会怀疑他的身份,紧张,或者是警惕。
他们一旦露出马脚,以江淮的警觉,一定会看出来其中的名堂。
风险会有,黄单相信江淮,如果连他都不能全身而退,那其他人就更不能了。
面包店周围发生交火。
警||方内部有内||鬼,江淮快走到面包店的时候,被内||鬼看到,毒||贩|已经收到消息,试图逃离。
这才提前动手,小部分留下,快速疏散人群,其他的都跟着江淮走了。
缉||拿的毒||贩是个很英俊的男人,上次那个郑老大的私生子之一,参与过贩||毒|交易,还开了一个毒||品|加工厂,就是所谓的漏网之鱼,这是最近才收到的情|报。
在交手的过程中,护送男人离开的亲信一共三人,一个当场死亡,另外两个都受了伤,藏身进大楼里的不同地方,枪口对准|警||员们射||击。
场面混乱不堪。
江淮靠在车后给子||弹|上|膛,他猛地停下手里的动作,“你把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说话的年轻人一愣,“什么?”
江淮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眼眸瞪过去,“人质!”
年轻人被瞪的头皮发麻,他飞快的重复前一句话,“那私生子抓了一个人质,开价要我们给他准备一辆车,还要我们所有把枪人扔给他,再退到路对面去。”
“人质是个男的,戴着黑框眼镜,身高一七五左右,看起来二十多岁,上身是胸前带字母图案的白T恤……”
江淮大声呵斥,“对讲机给我!”
年轻人不明状况,被那种恐慌影响,他连忙去找了给江淮递过去。
对讲机那头没回应,江淮爆粗口,“妈的。”
他焦躁不安,大力踹一脚车门,就往大楼里跑。
子弹朝江淮的方向飞来,他灵敏的侧身,面颊火辣辣的疼,一片湿热。
大楼里的枪声持续不断。
人质在惊恐的啊啊大叫,哭着喊着救命。
听到里面传来的叫声,江淮愣了愣,他抹了把脸,碰到被子弹擦出的伤口,僵硬的面部肌肉动了动,抿紧的唇角也动了一下。
不是,还好不是。
知道不是他家宝贝,江淮冷静多了,拿枪的手也没有再颤抖,他深呼吸,对其他人下令,叫他们想办法从二楼进来,对那几个目标前后夹击。
“小子,你真是要我的命……”
江淮自言自语,又无声的笑起来,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
天知道他以为人质是男人时,心跳都停了,想想又来气,他骂脏话,嘴角咧着,脸上的血往脖子里淌,像个傻子。
这场交火在半小时后结束,那私生子本来能牺牲亲信的命跑掉,却被江淮追上,打中另一只脚。
他身受重伤,昏迷前用一种愤恨的目光瞪着江淮。
江淮很淡定,这种目光他再熟悉不过了,从成为|缉||毒|大队的一员开始。
另一处,寸板头刚找到对讲机,赶紧联系其他人询问情况,他松一口气,“没事了。”
黄单问道,“他有没有受伤?”
寸板头眨眼,“你说江哥啊?他可是队里的全才,跟踪,近身|搏|斗,不管是用狙,还是我这样的枪,都是顶尖的,一般任务对他来说,差不多就是在练练枪法。”
黄单捏紧的手松开。
寸板头看出青年的担忧,就出声安慰道,“江哥很厉害的,他是我的偶像,我当警||察,考进队里,就是为了向他学习。”
黄单擦掉额头的汗水,耳边是寸板头的叨唠声,跟他说起自己的警||察梦,励志,青春,又单纯。
高大的人影出现在黄单的视野范围里,他甩开寸板头走过去,被用力抱住了。
追上来的寸板头嘴巴和眼睛都是O形。
江淮低着头,在黄单的脖子里深吸一口气,薄唇从他的发丝里擦过,快的近乎错觉,他质问寸板头,“怎么回事?”
寸板头回过神来,把事情说了。
当时枪声一响,街上的人都跟疯了一样逃命,因为子弹是不长眼睛的,谁知道自己会不会就那么倒霉,被子弹打中哪儿。
寸板头要带黄单离开,他们不小心被人群推着走,对讲机也被撞掉了,没法找,只能等人群散开。
江淮拍寸板头的脑袋,力道不大,“老子差点被你给吓死了。”
寸板头没听明白,“啊?”
江淮懒的解释,叫上黄单一起走了。
黄单边走边看江淮的侧脸,靠近颧骨位置有一道血口子,“怎么受伤的?”
江淮将汗湿的碎发捋到脑后,眼角那块疤被脸上的血一衬,显得有些凶狠,“听说那私生子抓了个人质,我以为是你,就不管不顾的去找你了。”
“要是让大家看到我手抖的都开不了枪,还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
他咂嘴,“这次我擅自行动,要挨批了。”
黄单抿着嘴唇,没说话。
江淮摇摇头,叹息着说,“我这回是载你手里了,你要对我负责到底,知道吗?”
黄单说,“知道的。”
江淮的目光一暗,把黄单拽到墙角,弯下腰背去亲。
黄单被亲的喘不过来气,身子往下滑一点,就被拎起来按在墙上。
江淮放过他的舌头,从他嘴里退出来,低声开口,“说吧,为什么跑这儿来?”
黄单的气息紊乱,他不能说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更不能透露面包店的线索,“打你电话打不通,我待着无聊,就来这里逛逛。”
江淮拿拇指摁着他的唇角,将水迹擦掉,有些哭笑不得,逛街跑这么远,“然后呢?”
黄单说,“后面就遇到了你的同事。”
“他给我买了炸鸡块和绿茶,叫我在那里等你,说你会来找我。”
江淮捧住青年的脸,神情严肃道,“下次晚上要想逛街,就在小区附近逛,别跑太远了。”
他的薄唇压了压,“最好还是别自己一个人,等我一块儿逛。”
黄单说,“好哦。”
江淮从口袋里摸出烟盒跟打火机,“我明儿去找手机。”
黄单看他脸上的伤口,眉心蹙了蹙,“还能找到?”
江淮叼一根烟,笑眯眯的看着他,“当然,你也不看看你男人是谁。”
黄单,“……”
江淮点着烟,半眯着眼睛抽一口,“这回功劳是你的,要不是你误打误撞,说你想吃利薇的面包,叫我去给你买,我们一票人还傻逼逼的在五金店周围等着呢。”
等到他们察觉出不对劲,人早跑了。
后期还不知道要花多少人力和物力才能抓到。
黄单说,“碰巧了。”
“可不是。”
江淮在他的唇上亲几口,退开后又去亲,喜欢的要命,“走,我们回家。”
黄单拉住男人的手,“我有一件事要办。”
江淮斜眼,“什么事啊?”
黄单说,“你要陪我演一场戏。”
江淮皱眉,“演戏?演什么戏?那活儿我干不来。”
黄单拉着男人的手不放,“你帮我。”
江淮瞧着他撒娇的样子,心里就痒痒,“帮你可以,但是你得把你打的小算盘全都告诉我。”
黄单垂了垂眼,把听到卖衣服的女孩和短发女孩的对话说给男人听,还有自己的猜测。
江淮无语,“你一个画画的,管这个干什么?”
黄单说,“虽然我怀疑张姐就是偷窥者,但是没有听说谁丢了东西,也没有谁受伤害,她不构成严重犯||罪,可能就是警||告|处分,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报||案,查起来的进展会很缓慢的。”
案子那么多,肯定会分轻重缓急。
江淮挑挑眉毛,“所以?”
黄单说,“所以我想当场把张姐逮住,再跟派出所报案。”
江淮啧啧,“乖乖,很有想法嘛。”
黄单的嘴角抽抽。
江淮弹掉烟灰,“要是每一个市民都像你这样,我们可以吃闲饭了。”
黄单说,“那你是同意了吗?”
江淮按太阳穴,“是啊是啊,我同意了,刚搞定任务,回去还要陪你演戏,我这命哦……”
黄单在男人的下巴那里亲亲。
江淮立马就笑了,趁没人就把他抱怀里,压上他的嘴唇。
黄单被亲了会儿就后仰头,“我们回家亲。”
江淮克制住了,声音里带着浓烈的欲||望,“明天你不上班,今晚我们晚点睡。”
黄单说,“可以的,等逮着张姐,我们多做两次。”
江淮被他的话逗乐,每次都用这种认真的口吻谈|做||爱这件事,大概这世上也找不出第二个了,“你有多少把握?”
黄单说,“九十。”
江淮惊讶,“这么高啊。”
他摸了摸下巴,“我还真没觉察到张姐有什么异常。”
黄单说,“你白天都在外面出任务,不知道合租房里的事。”
江淮抽着烟,“这么说,张姐是白天行动?”
黄单点头,“应该是那样的。”
他想过,如果张姐都是在夜里偷偷进出谁的房间,惊动江淮的可能性很大,这对她来说,非常冒险。
既然江淮没察觉到,那就说明张姐是知道他的警觉性高,刻意避开了他。
就是不知道那晚张姐是怎么进他房间的,黄单心想。
回去后,江淮洗了个澡,把脸上的伤简单处理了一下,就躺床上睡觉,太累了,需要放松放松。
黄单在小阳台的门边站着,等时机。
不知道过了多久,黄单听到卫生间右边响起开门声,伴随着张姐训斥小黑狗的声音,脚步的方向是冲着卫生间来的。
黄单立刻叫醒床上的男人。
江淮打哈欠,头枕着黄单的腿,意识已经变的清晰。
小阳台的门是开着的,黄单这房里有说话声,卫生间里的人能听个大概,要是刻意提高音量,会听的很清楚。
黄单没开电视,房里很安静,他开始说话了,“我下班回来的时候看到房东了。”
江淮搭话,“在哪儿?”
黄单说,“轻纺那边,他在二楼女士的服装店里,好像是要买衣服。”
江淮继续搭话,手撩起黄单的T恤下摆,“那有什么奇怪的?”
黄单按住男人的手,不让他乱动,“我看房东拿在手里的裙子尺码挺小的,张姐穿不了。”
江淮没回应。
黄单挠了挠他的掌心。
江淮摆出好奇的口吻,“是吗?”
黄单说,“嗯,我听到店员说裙子是S的。”
陈青青那身材,穿的是小码的衣服。
江淮嗤了声说,“男人对女人的尺码不了解是正常的,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黄单说,“你说的有道理,可能房东以为张姐穿S的。”
江淮,“……”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她加大码的。
黄单的声音里有几分欲言又止,‘还有个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江淮对青年竖起大拇指,演的像模像样,“什么事?”
黄单说,“张姐有个黑色的发夹,陈青青也有一个。”
“这有什么问题吗?”
江淮的语气里有不耐烦,嘴却往青年的脖子里蹭,“行了,不早了,你快点把我要的东西发给我,晚上我要用。”
不多时,江淮开门出去,回了自己房间。
黄单留意着卫生间里的声响,过了会儿,他听到马桶冲水的声音,之后是脚步声,渐渐消失。
张姐一定会去质问李爱国。
果然如黄单所料,快接近十一点的时候,主卧传出不知道是哪儿的方言,张姐和李爱国在起争执。
黄单猫着腰离开房间,轻手轻脚的去了江淮那儿。
江淮把听来的说给黄单听,“张姐问李爱国是不是去了轻纺,李爱国说他忙的要死,哪儿有空去什么轻纺。”
黄单问道,“张姐不信吧?”
“让你猜准了。”
江淮搂着他的腰说,“张姐不信,说李爱国狗改不了吃||屎。”
黄单说,“李爱国没发火?”
江淮听着主卧的骂声,“发了,李爱国说他没去就是没去,不会撒谎,还叫张姐别总是提以前的事,不然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张姐冷嘲热讽,说李爱国十句话有九句都是假的,另外一句不知道是真是假。”
黄单一愣,“那为什么还要一起过下去?”
江淮抚||摸他的脸,“也许是为了孩子,或者是为别的原因,婚姻很复杂的,我不太懂,没法给你答案。”
黄单蹙眉,“你轻点摸。”
江淮压住他,“好了,别人的事暂且丢到一边,你该管管我了。”
黄单蹭蹭他掌心的茧,垂头亲上去。
江淮的呼吸粗重,喉头滚动了几下,就把他捞进怀里,“天天喂你那么多,你这肚子还是平的。”
黄单,“……”
江淮咬他的耳朵,“你喜不喜欢我?嗯?”
黄单的耳朵有点疼,“喜欢的。”
江淮轻笑,他把手掌盖在青年的眼睛上面,没让对方看自己微红的脸,“我也喜欢你,最喜欢你,只喜欢你,喜欢的要命。”
黄单要去拉眼睛上的手。
江淮阻止了,“等天不热了,带你回家。”
黄单说好。
没吵多长时间,主卧就没了动静。
要不是李爱国跟张姐前后去洗澡睡觉,黄单还以为他们两个人里面,有谁出了什么事。
黄单心想,张姐的疑心病那么重,一定会忍不住进陈青青的房间。
对张姐来说,这可能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她不去看看就不行。
黄单想起来表弟过来的那次,他在江淮那儿睡,一天早上听到张姐和李爱国的对话。
现在回想起来,张姐字里行间都是对陈青青的蔑视,她说陈青青年纪轻轻的,不去上班,成天在房里待着,也不怕闲死。
李爱国说陈青青每天看看电影,跳跳舞,日子过的也挺充实的。
那时候,张姐就知道李爱国对陈青青的关注。
黄单的思绪被疼痛打散,此时此刻什么也想不了。
江淮拿他没办法,“抱紧我。”
黄单照做,指尖往男人背部的肌||肉里摁,他哭着说,“你不要管我,做你自己的。”
江淮亲他眼角的泪水,“不管你,我怕你哭晕过去。”
黄单哭的满脸是泪,全往男人的肩头蹭,“那也别管,你要听我的。”
江淮已经忍到极致,气息炙热,他拍拍怀里的人,往自己腿上带带,“好,听你的。”
黄单一直哭一直哭,他哭到后半夜,人都快哭瘫了。
中间王海和李爱国都出来敲过门,让江淮把电视声音调小一点,也不知道看的什么,隐约有人在哭,大晚上的怎么听都觉得渗人。
江淮在他们眼里,已经成为一个神经病。
第二天是休息日,大家都在合租房里,和往常一样,一天风平浪静。
江淮找回了手机,完好无损。
黄单也没多问。
下午来看房子的有好几波,张姐带他们在阿玉和赵福祥的房间来回的看,说什么他们也住这儿,卫生方面会经常搞。
有对小情侣看中阿玉的房间,结果女孩踩到死蟑螂,当场就发出一声尖叫,拽着男友跑了。
黄单看到张姐拿卫生纸把地板革上的蟑螂尸体弄走,就开始扫地,打扫卫生。
这还是他来合租房以后,第一次看到张姐打扫客厅。
张姐发现了黄单,她随口问道,“林先生,你那儿有蟑螂药吗?”
黄单说,“还有点。”
张姐要去了。
“现在的人怎么这么大惊小怪,蟑螂也能吓成那样,换我们老家,那些蜈蚣跳瘙臭虫蝙蝠之类的小玩意儿不知道有多少。”
黄单听着中年女人的鄙视,见对方的头发越来越稀了,“张姐,你用生姜了吗?”
张姐放下扫帚,“用了,还有林先生说的睡前喝牛奶,我都试了,没用。”
黄单心说,不改掉胡思乱想,疑神疑鬼的毛病,睡眠质量是提不上去的。
周一的早上,黄单在房里等着,直到他听见狗叫声从阳台到客厅,在狗奔跑的声音里夹杂着张姐的骂声,他才把门打开。
张姐笑着打招呼,“林先生去上班了啊。”
黄单背着背包,“嗯。”
张姐牵着小黑狗出去溜达,她解开狗绳,小黑狗很快就跑没影了。
绕着小区走一圈,从后门回来的黄单在角落里偷偷注视着,见张姐背过身接电话,就快速跑回合租房里。
快到中午的时候,陈青青起来了,她照常端着盆去卫生间刷牙洗脸,顺便洗个头发冲个澡。
黄单给江淮发短信:你在哪儿?
江淮很快就回了短信:大门外面。
黄单绷着的神经微松,就在陈青青起来前一小时,张姐回来了,他听到了开门声,还有凉鞋的踏踏声。
现在张姐就在主卧。
黄单贴门站着,他听到了细微的声响。
一秒两秒……
黄单轻轻转动门锁,走到陈青青的房门口,他突然把门打开。
房里的张姐猝不及防,拿在手里的钥匙掉在地上,还有没打开的首饰盒。
半小时后,目前住在合租房里的人都集中在客厅。
李爱国是从附近的小区里赶回来的,王海接到陈青青的电话,就赶紧离开公司,打的回了小区。
江淮是听到黄单的喊声开门进来的。
谁也没发出声音,客厅里静的过了头,往死寂靠拢。
说起来,黄单跟江淮只是两个旁观者。
他们不会先出声,立场也不适合。
陈青青是第一个开口的,她想到了什么,手指着张姐,“那洗发精是你放的?”
王海问她,“什么洗发精?”
陈青青却不答,只是指着张姐,“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所有人都看向张姐。
张姐没搭理。
李爱国拿布满脏污的手搓搓脸,“都这时候了,你还想干什么?是要派||出||所的人来把你抓走,你才肯说吗?我叫你别那么做了,你怎么就那么……”
张姐瞪他,“还不都是因为你!”
那天她自己的洗发精快用完了,去超市的时候就顺便买了,结果回来才发现买错了。
因为张姐怀疑李爱国对陈青青有意思,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就买了陈青青用的那个牌子的洗发精。
张姐讨厌那瓶洗发精,本想拿去超市问问能不能换掉,却突然有了别的想法。
她偷偷把陈青青的空瓶洗发精换掉,以此来让对方发现有人偷窥,受到惊吓后搬走,这样就能扣下那一笔押金,李爱国也没法再继续见到陈青青。
这样能一举两得。
张姐的如意算盘没打响,陈青青竟然没搬走。
陈青青盯着张姐,没错过一丝表情变化,她冤枉那个大叔了。
王海问着陈青青,还在纠结洗发精的事情,“这么大的事,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青青吼了声,眼睛都气红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王海给她顺着气,“老婆你别激动,消消气。”
“这口气能消的了?”
陈青青又拿手去指张姐,“你是房东,竟然偷偷进出租户的房间,这是犯法的知道吗?”
张姐的脸色难看,“陈小姐,怪不得我,是你跟我男人眉来眼去。”
陈青青的眼珠子瞪大,“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对你男人眉来眼去了?”
“不承认是吧?”
张姐嘲笑,“你每天穿那么少在他面前溜达,不就是为了勾||引他吗?”
陈青青难以置信,好半天才说出一句,“神经病!”
客厅又静下来,气氛僵硬。
王海想起了什么,他问张姐,“两个月前,你是不是进过我们的房间?”
张姐的眼神闪烁。
陈青青经常开着门,所以她和王海要去七宝玩的事,张姐是知道的。
那天王海和陈青青出门后,张姐进了他们的房间,她拿出抽屉的钥匙把抽屉打开,正在翻里面的东西,冷不丁的听到开门声就慌忙跑了,门也忘了关。
张姐的沉默,等于默认。
陈青青没想到在两个月前就被这个中年女人偷窥,或者是更早。
因为她对自己男人不信任,就怀疑别的女人,简直可笑!
王海一脸紧张,生怕陈青青情绪起伏过大,让肚子里的宝宝有什么事。
到这会儿,黄单的任务可以交差了,他通知系统,准备把林乙和张姐填写在任务屏幕下方。
就在黄单要填林字的第一笔时,他突然想起来一个事,思绪遭到隔断,“张姐,你为什么要进我的房间?”
他又不是女的,不应该在张姐的怀疑范围。
张姐这回没有沉默,“我什么时候进过你的房间?”
黄单紧紧盯着,“不是你?”
张姐说,“林先生又不是女的,我进你房间干什么?”
这一瞬间,黄单的呼吸发紧,手心里多了一层冷汗。
差一点,任务就失败了。
黄单垂下眼皮,那就是说,还有一个偷窥者,这次有三个答案。
他将相关的线索逐一排列,那晚陈青青不在合租房里,所以肯定不是陈青青。
也不是张姐。
那就剩下赵福祥,阿玉,李爱国和王海。
赵福祥是一个在逃杀||人||犯,他是过一天赚一天,也不是gay,不会闲的进别人房间,对方还是个男的。
况且赵福祥的身形比较胖,年纪也大了,翻阳台的动作对他来说很吃力。
李爱国和王海呢?
黄单看过去,他俩都是满脸的惊诧,没有一丝异常。
李爱国喜欢跟年轻女租客接触,没动机,至于王海,他也是一样的。
如果是gay,会有一种gay才会有的气息,那是藏不住的东西。
半响,黄单说,“那我是见鬼了?”
客厅顿时就被诡异的氛围笼罩。
陈青青受不了的尖叫,“搞什么啊,真是要疯了!”
她拽着王海,“搬走,我们明天就搬走——”
王海搂着陈青青回房。
李爱国也把张姐拽进主卧,门一关,就是争吵的声音。
客厅就剩下两个人,两道呼吸声。
黄单站在原地,目光扫向身旁的男人,他发现对方在抽烟。
那根烟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上的,已经燃尽一半。
“你这是怀疑到我头上了?”江淮非但没动怒,眉眼还有笑意,“傻瓜,我是警||察,不会知法犯法,干出那种事,再说了,我要看你,会光明正大的看。”
黄单说,“不是你,但是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因为你和她很熟。”
江淮沉默了,烟雾在他的面部缭绕,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黄单的脑子里出现一张人脸,一个名字。
第三个偷窥者——阿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