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净植在家颓废时接到剧组通知,要去学校补拍一些镜头。她的黑眼圈和丧尸出笼一样的肤色让化妆师直皱眉,怀疑她是不是要退出演艺圈。当然不是,她的“长期饭票”已经飞了,再不振作起来,连房子都要供不起了,还怎么为非洲人民挖井。
田净植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完成了这些追跑戏后,拖着快跑断的腿回到保姆车上,像大爷一样往那一躺,薛灵乔的影子又重新回到她的脑袋里。
自己今天跑得快要断气,他应该也感受到了才对,为什么不打个电话给她,确定一下她的安全呢?不知道他现在每天都去什么地方,过得怎么样?走得那么绝情干什么,她又不是他的仇人,不过是观念不合和平分手,就算分手了也可以做朋友不是吗?
一定是因为他爱面子,当初说得那么决绝,所以连个电话都不好意思打。
说不定现在薛灵乔也拿着电话抓耳挠腮地想着跟她联系的理由。
田净植意淫了半天,走火入魔,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拿着手机翻到了薛灵乔的号码。
——薛妖怪,你刷牙了没?
太日常了,删掉。
——薛妖怪,你报完仇了吗?
太直接了,删掉。
田净植郁闷地连连叹气,接过前排递过来的咖啡,继续打字。
——薛妖怪,老田又要来查岗了!
田净植犹豫着,没胆发出去。他们都分手了,薛灵乔又不是大圣父,怎么会管她死活。
保姆车突然启动,晃得她手上的咖啡都差点撒了。田净植也没心情发脾气,偶尔看向窗外发呆。
“冻冻,要不今天晚上咱们去喝酒吧?”
“想去哪家酒吧?我陪你去。”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却不是冯冻冻的。田净植一惊,抬起头看到开车的竟然是李晏之。
“小晏?!”田净植觉得莫名其妙,“冯冻冻呢?”
“在学校我就把他打发回去了。”李晏之简直拿她没办法,“你的自我防范意识太低了,这样很容易出事的。”
田净植尴尬地笑了笑,薛灵乔这个万恶之源都走了,她还能有什么事。
“你刚才说想去喝酒?”
“……我只是随便说的,送我回家吧。”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路,李晏之看她频频走神,勉强敷衍的样子,心里止不住的酸楚。
而此时,那个看似对她漠不关心的人,正在田净植的家里巡视旧领地。
露台的躺椅上放着乱糟糟的毛毯,地上乱滚着空红酒瓶。下楼推开田净植的卧室门,窗帘拉得非常严实,暗得没有一丝生气。如果没有冯冻冻每天过来照顾她,维持室内清洁,他来到这里一定会看到一个新型垃圾站。
薛灵乔走进他原来住的卧室,墙壁上田净植的海报已经换成了张萱萱的,不禁愕然于她的幼稚,哑然失笑。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田净植在一起的时候,很容易笑。大概是因为她这个人太好笑了,比任何人都好笑。
门外传来李晏之的声音:“你小心台阶。”
薛灵乔有些意外,一个闪身,将门关上,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田净植一回到家就好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没形象地倒在沙发上,眼神都是失焦的。李晏之倒了一杯热水给她,看她小口小口地喝着,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整个人都脱离在时间之外一样。他感觉得到,她在煎熬,她在受苦。现在她有了一个“虚”在那里,而他真的很想趁虚而入,即使是她现在不爱他也没关系。
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你过得不好。”
“我……有什么不对吗?”
李晏之的眉眼都隐藏在阴影里,鼓起勇气握住她的手:“小植,让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田净植一愣,抽了两下手,抽不出来,也就不再白费力气,只是僵直在那里。
“小植,你不要急于回答我,也不要有心理负担。就像以前一样,我会一直守护你……如果你愿意再次走向我,我会很开心,也会更加珍惜。”
田净植心头一震:“小晏,我……”
话说到一半,卧室里突然传来巨大的“咣铛”声,两人都吓了一跳。
“什么声音?!”
李晏之吓了一跳,看着卧室的方向拿起了桌上的酒瓶。田净植忽然有种奇妙的预感,迅速拉住了李晏之,呵呵干笑:“没事没事,我忘记关窗户了,又是流浪猫跑进来了。”边说着她边跑到卧室门口,推开一条缝把头探进去。
只见薛灵乔抱着肩悠闲地靠着窗户站着,虽是面无表情,却也难掩眼中的不悦。
“怎么回事?”李晏之追问。
“没事了没事了,冷血的流浪猫碰倒花瓶而已。”田净植瞪了瞪眼,将门关上,回到客厅里,伸了个懒腰,“那个,小晏你回去吧,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李晏之又罗里吧嗦地叮嘱了一顿她要注意吃饭,多吃水果,不能吃垃圾食品,离开前,请求她好好考虑自己刚才说的话。田净植满脑子都是那只不请自来的流浪猫,哪记得他说了什么,满嘴敷衍着把人打发走了。
在门口,田净植连忙对着反光玻璃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幸好还没卸妆,看起来还是美美的,脑门上勉强还能贴得住女神的标签。她心里跟揣了只小兔子一样,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要想到薛灵乔回来找自己,就一下子像吃了大力回春丹般容光焕发。
田净植压抑住欢喜,很假仙地慢悠悠走回客厅。薛灵乔站在卧室门口,抱着胳膊面色不善地打量她。
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恢复得太快了?她刚失恋才几天,这又在考虑跟前男友复合的事?她虽然倒霉,但是桃花倒是越来越旺。每日买醉的女人不应该是一副鬼上身的模样么,怎么到她这里还是面如桃花,肌肤喝足了八杯水的样子呢?
薛灵乔暗暗地磨牙,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就是看她不顺眼。
这眼神好像要拿她的骨头磨牙一样,田净植虚张声势地抱着肩,跟他大小声:“你看什么?”
薛灵乔走向沙发,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水杯,阴阳怪气地问:“打扰到你们了?”
他在怀疑她这么快就另结新欢?亏得她还为了他日夜不宁。田净植脸色微变,气结道:“知道就好,你来干什么?”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我?”田净植诧异。
薛灵乔嘲讽似地笑了一下,扬扬手机:“一个小时前发的短信,你失忆得够快啊!”
田净植连忙去摸口袋,看到手机在茶几上,连忙拿起来查看,那条“老田来查岗了”的短信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发出去了。
田净植气势顿时弱了下来,缩起脖子道歉:“对不起,我发错了。”
薛灵乔面无表情地盯着田净植看了半天,见她没有其他的话对自己说,好似泄了气一般,轻声道:“没事我走了。”
田净植“哦”了一声,默默让开。薛灵乔往前走几步,忽然回过头来。
“对了……”
“那个……”
两人一愣。
薛灵乔道:“女士优先。”
田净植跟着客气:“长辈优先。”
薛灵乔勾了勾嘴角,皮笑肉不笑:“你出车祸时穿的那件裙子我给你放衣柜里了。”
田净植一惊:“那件沾满血的裙子?你从医院拿走后都没烧掉的吗?”
“我之前把它藏在树洞里了,现在还给你,留个纪念吧。”
“纪念车祸……还是纪念你?”田净植讪笑了一下,“那场车祸让你多活了不知道多少年,要留做纪念也应该是你留着,以后漫长的岁月总需要有点什么东西拿在手里缅怀。”
“物归原主,我不想拿别人的东西。”
听他这么划清界限,田净植突然很生气,不自觉就有些咄咄逼人起来:“那把我的血也还给我吧。”
薛灵乔被噎住,顿了顿道:“之前保护你的承诺一直有效,没离开前需要一起应付长辈也没问题。如果你还有其他要求,我也会尽量满足。”
——这些我都不要,我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田净植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说着违心的话:“你不用害怕,我不会缠着你的。想要保护我的人多得是,还需要排队叫号,刚才你就亲眼看到过一个。至于应付长辈,我没打算再瞒着老田,长痛不如短痛。几十年后我死了你就更不用愧疚了,遇到同类问起的话,你一定要说是你甩了我,被一个现在的女人甩了这种事传出去的话,你以后会被同类笑话的。”
薛灵乔盯着田净植,完全看不下去她这副逞强的样子:“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话?”
“对……对啊。”田净植被他盯得有些发毛。
薛灵乔吐了口气,郁郁道:“我走了。”
看着薛灵乔消失在自己眼前,田净植很懊悔,用手拍了下自己的嘴,叫你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