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挫折就认输绝对不是田净植的作风,否则以她这种倒霉体质,早就该滚回去重新投胎了。山不过来,她就过去。没有路,她就披荆斩棘过去。
田净植在卧室里翻来覆去地难受了一下午,想对策,骂人,挤眼泪,自我垂怜,把自己当做言情女主角一样折腾。
傍晚时,薛灵乔像个没事人一样出门继续去跆拳道馆教课。
果然先爱上的人就像拿了一手的烂牌,无论对方扔了多少筹码,她不想离桌,只能跟,输得倾家荡产也要跟。她一下子坐起来,磨了一会儿牙,做了个决定:她要去决斗!
田净植像个女战神一样杀气腾腾地出现在跆拳道馆门口,隔着玻璃看到薛灵乔正带着一群小萝卜头在上课。
有个小朋友看到她,“啊”了一声,惊奇地指着她说:“啊,有个黑带姐姐!”
薛灵乔顺着小朋友的目光看去,只见田净植抄着口袋,戴着墨镜,光着脚很酷地站在自己身后。她宽大的外套里面穿了跆拳道服,系着的竟然是黑带。田净植看到薛灵乔,一昂头,把包扔到一边,单手脱掉外套。
“今天真清净啊,你的那些大学生追随者呢?”田净植看了看周围,不屑道。
薛灵乔内心好比非洲大草原上浩浩荡荡地跑过去一群角马。
“她们有考试。”
田净植冷哼一声,开始夸张地热身:“真遗憾,她们无法见识到男神被打趴下的那一幕了。”
薛灵乔内心的那群角马轰轰烈烈地跑过去,又地动山摇地跑回来,无语地看着她:“你想干嘛?”
田净植将手指关节捏得啪啪作响,一脸坏笑:“是时候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实力了。我根本不需要保镖,也不需要你。”
虽然不知道她耍什么花样,但薛灵乔微微一笑:“好,我跟你比。”
“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她指了指他,然后大拇指向下,“否则你会死得很惨的。”
“你放心。”
小朋友们看到高手对决,都迅速在两边站好鼓掌。两人礼貌性地鞠躬后比赛正式开始。
薛灵乔负手而立,如松般挺拔优雅。这个样子在田净植看来根本就是看不起她,她当年可是练过的,只见她摆出一个超危险的攻击姿势,大喝一声:“……受死吧!”
在她发出攻击的一瞬间,薛灵乔轻巧地抓住她的手臂,轻轻一侧身,直接把她按在了地上。
田净植像只沙袋一样重重地摔在地上,完全被摔懵了……不对啊,秒杀!她十几年前可是苗苗班身手最利落的小朋友!
薛灵乔也没想到她没用到这个地步,也有点尴尬,旁边的小朋友没心没肺地大声欢呼起来。
踢馆的下场就是,田净植自讨苦吃,不仅没让薛妖怪就地伏法,而且还把自己的老腰给赔进去了。她沮丧地在原地坐着,等到薛灵乔把小朋友们一个个送走。
一直生龙活虎的田小姐像只被拍在墙上的蛾子一样狼狈,薛灵乔不知不觉地就心软了,想看看她手臂上的伤,想看看她摔坏没有,心里别扭着。他慢吞吞地收拾好东西,走到她面前,踢了踢她的屁股。
田净植屁股挪了挪,不说话。
“……走不走?”
“你先走吧。”田净植说,“我坐一会儿再走。”
他蹲下来,戳了戳她的腰,田净植像蚂蚱一样差点蹦起来,但是一动,又捂住腰大叫,“疼疼疼!”
薛灵乔被她弄得好气又好笑,声音也软下来,“算了,我背你。”
回去的路上,薛灵乔背着田净植,海风湿漉漉地打来,她难得安静,他也难得享受这一段宁静的时光。灯光一盏盏地亮起来,月亮升起。薛灵乔恍然间有了错觉,好似他背着她穿过了无数个白昼,穿过山河日月,穿过漫长的时间长河,就能这样一直走下去。
这么想着,就好像真的能实现一样。
薛灵乔不禁问自己,为什么要一直活着?但是他的出现总有他出现的道理,虽然他现在不知道,但是总有一日会知道。
他慢慢走了一会儿后,侧头问她,“腰还很疼吗?”
“废话。”田净植咕哝着,有些昏昏欲睡。
“你的黑带到底怎么得来的?”
“网店做活动十块钱包邮的。”
原来如此,薛灵乔忍不住笑开来,眉眼都融化在灯光中。
田净植不服气地瞪他一眼:“笑什么,我小学的时候可是很厉害的,还参加过比赛的!”她伸手揪住薛灵乔的耳朵,继续骂:“还有你,干嘛那么用力!想用你那个万能kiss给我接骨吗?”
薛灵乔皱了下眉,用力打了一下她的屁股。
“既然只有小学生水平就不要摆出世外高人的样子,还要求别人不要手下留情。”
田净植张大嘴巴,面红耳赤:“你打我的……我的……”
薛灵乔哼一声:“对,打了!故意去做危险的事不应该挨打吗?”
田净植心虚得无话可说了,撇了撇嘴,把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又伸手抱紧了些。
薛灵乔继续背着她静静地走在马路上,地上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分不出你我的样子,让田净植突然笑出来。
薛灵乔纳闷:“又笑什么?”
田净植趴在他肩上,认真道:“薛妖怪,其实你……很喜欢我吧?”
薛灵乔脚步一顿。
田净植继续道:“虽然说有约定在先,可是你完全可以不管我的。你这样担心我、保护我,你一定非常、非常的喜欢我。”
薛灵乔反身把田净植放了下来。田净植不解地看着他,薛灵乔的表情很冷,眼中空荡荡的,什么都找不到。
“怎么了?”坦荡之后田净植突然又心虚了。
“我好像做了让你误会的事。”
“什么?”
薛灵乔顿了顿,决定全盘托出般的认真:“对不起,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就是关于车祸时,我为什么要救你。”
田净植心里警钟大响,她有预感薛灵乔将说出不得了的话,而且那是她不想听的话。但是她无法阻止他,所以僵在那里听着。
“实际上,我很犹豫要不要救你。你用血液救了我,只要我反哺血液,我们之间就像有了雷达一样,连心跳都是保持同步的。”
田净植强笑道:“我知道啊,我发生危险你都可以有感应。”
“对,你危险我会有感应,这会提醒我来救你,也等于是救我自己。因为一旦你死了,我会同时在一段不确定长短的时间里陷入休眠。如果这段时间里,我没有隐藏起来,或者被人找到,那么我将任人宰割。”
田净植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薛灵乔继续道:“对不起,做了让你误会的事,从一开始,我就应该说清楚的。”
田净植有些傻眼:“所以,你只是为了保护你自己而已,其他的,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所以,又是她误会了?
薛灵乔看着她,并没有辩解,只是静默地站着,双眼都是冷的。
田净植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问:“人活久了难道就没有心了吗?”
薛灵乔上前一步,拍了拍她的头。他想告诉她,你很好,你真的很好,我也很喜欢,只是我不能喜欢。但是他也只能拍拍她的头,像安慰个分不到糖果的小朋友。
对不起,如果我有糖果,我一定给你。
田净植退后一步,盯着薛灵乔,像看到怪物一样,实际上他就是怪物。她混乱了,摆了摆手:“别过来!……就这样吧,我认输了……快点找到你的仇人,然后离开我……不是毫无保留的爱,我根本就不稀罕的,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死缠烂打……让我们都各自回到以前的生活吧。”
田净植转过身慢慢地退场,留下薛灵乔一个人站在路灯下目送她独自远去。
今日或者未来某天,他注定要成为目送的对方离开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