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了为什么不马上包扎,感染后会留疤的。”
学校操场一处僻静的台阶上,田净植戴着墨镜,压低帽子坐在角落里,叶琛一边用双氧水给她的手肘消毒,一边像个老师一样教育她。
田净植忍着痛嘟囔:“没那么严重吧?”
叶琛耸耸肩,倒也是很同意:“也是啦,你遇见的哪一件事都比这个严重……在那样的大火中全身而退,连我这个无神论者都觉得,幸运女神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
“哈?!幸运女神?”田净植觉得好笑,“你把她叫出来,我一定会跟她拼命。”
叶琛给她裹上纱布,用胶带贴好:“好了,看你还这么有精神,肯定是没事了,小晏应该也可以放心了。”
田净植正看着手肘上的纱布,突然听到李晏之的名字,觉得有些肉麻:“小晏?你什么时候跟他好到可以叫昵称了?”
“因为要一起找干尸,相处久了,发现对方人很不错。”
干尸?田净植眼珠微转,问道:“干尸找得怎么样了?”
“怕是找不到喽。”叶琛摇头,似真似假地开玩笑,“因为它很可能复活自己长腿跑掉了。”
田净植心虚不已,眼珠骨碌碌转,想着叶琛故意试探自己的可能性有多大。只听到叶琛又补充道:“不过,我倒是觉得即使复活了,他好像也没什么恶意。你与其关心那具干尸,不如关心一下小晏。”
她倒是有心修复二人的关系,反而是李晏之一直在拒绝。一个当妹妹一样的女孩让她失望,一个当弟弟一样的男孩也让她失望。
田净植不知道自己要失望多少次才会学乖,才能够学会冷酷以对。
“我又不是他女朋友,我干嘛关心他?”
叶琛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李晏之这么做的原因,却不能告诉田净植。他是个成年男人,知道不该自己参与的事情只能袖手旁观的道理。他只能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有的男人在面对真正想要的东西前,会胆怯,会口是心非的。”
田净植心里一动,想起薛灵乔那难得别扭逃避的样子,莫名觉得叶琛作为一个恋爱经验丰富的男人说的话很可信。
“会口是心非吗?”
叶琛看她那深思的神情,立刻循循善诱:“当然,尤其是,如果他有事刻意要隐瞒你,把你推开,往往是因为太爱你,不想你受伤。”
田净植想着自己今天被薛灵乔推开,内心唏嘘不已。你是因为不想我受伤,才把我推开的吗?但是你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你把我推开,所以我才受伤的。
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
田净植想到这里,立刻跳下台阶:“我突然有点事,我先走了。”
叶琛认为是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也很高兴,不动声色地跟她道别。
心情大好的田净植急匆匆回到家,只见薛灵乔正坐在沙发上看偶像剧,入迷的样子像个三年级小学生。
她伸手打招呼:“薛妖怪,我回……”
没等她说完,薛灵乔迅速关上电视,把她当空气,转身回房间了。
田净植愣在当场,非常受伤地站了一会儿,越想怒气越盛,气呼呼地冲进薛灵乔的房间。
“你闻不到血的味道吗?我被你从椅子上推下来受伤了!”她生气地把纱布扯掉,“你看!”
薛灵乔躺在床上,淡定地看了她一眼,“一点小伤,很快就会痊愈的。”
田净植很委屈:“可是我很痛!”
他当然知道她很痛,他就是要她记住这种痛,不要再做危险的事。
比如试图靠近他。
“疼痛这种感受会产生恐惧感,时刻提醒人不要做危险的事,很正常,不需要治疗。而且,对于一个正常人类来说,你活得有点太肆无忌惮了,就像上次的大火,你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
田净植气得要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冷漠成这样,一时间有些语塞。
薛灵乔继续道:“现在你应该养成习惯,无论去哪里都要带着冯冻冻……不对,最好带上职业保镖。”
“我带什么保镖啊?有你不就行了?!”
薛灵乔打断她:“我很快就离开的。”
田净植一下子怔住了,尴尬地看了他半晌,抿了抿唇,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两个月前她还希望他快点从自己眼前消失,而现在突然得到这样的答案,却好似有人在她的脑袋里扔了一颗炸弹般,升起一朵蘑菇云,把她进门前那些喜悦轰得渣渣都不剩。
有时候她也怀疑,为什么自己可以一厢情愿地投入一段段恋爱中,每次都能全身而退。有没有什么男人能让她舍弃原则甚至尊严,什么都不剩地退出。
之前她以为自己是成熟,其实并不是,她只是没遇上。
眼前的这个人,阳光下好似会闪闪发光一样的人,她遇上了,又一头栽了进去。
这次,她磕到了石头上。
前七任男朋友每一个都是那么温柔,真的那么温柔。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卧室。
薛灵乔低着头,看到地上染血的纱布,就好似她受伤的不是手臂,而是心脏,那无动于衷的眼中终于现出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