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烈火中,田净植坐在窗户下,汗如出浆,意识已经有些不清。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太快,晚宴上这么多人,薛灵乔就算来救他,也会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生与死的一瞬间,她想了很多,认识薛灵乔之后的一幕幕走马灯般快速从脑海中闪过。奇异的是,她并不觉得后悔,只是有些遗憾。
因为发生得太快了,快到她什么都抓不住。
正在胡思乱想间,田净植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安心。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知道薛灵乔来了。
隐约听见仓库的大门被踹开,她眯起了眼睛,只见火光之中,有个高大的身影正大步穿过火舌,整个人好似浴火降临的战神一般,所向披靡。
田净植满脑子都是,他这样过来,被发现了怎么办。
一根燃烧着的不堪重负的房梁突然朝田净植砸了下来,千钧一发之间,薛灵乔用身体护住了她,一只手挡住了蹿着火焰的房梁。
火舌舔着他的手心,烧到起泡溃烂又重新长好,如此反复着。即使是会复原,也会疼的。他像对疼痛失去了感知一样淡定依旧,而田小姐紧绷的神经也猛得松懈下来。
两个人就这么近距离的四目相对了一会,田净植疲惫地露出了一丝微笑:“太慢了,本小姐喉咙都喊破了。”
薛灵乔一手把燃烧的房梁推开,用额头轻轻碰了下她的额头,也调侃她:“我以为你被烤熟了。”
田净植被逗笑了,其实她内心清楚,他会来的,只是她毕竟是人类,无法控制住恐惧。
“那你喜欢几分熟?”
“这次就算了,忘带酱汁了。”
薛灵乔一把将田净植抱起来,用身体护住她,快速离开了仓库。到了安全处,薛灵乔跪蹲着把田净植小心翼翼地放下来,低声道:“你烫伤了,也吸入了毒烟。”
说完薛灵乔俯下身子,田净植连忙捂住他压下来的嘴巴,看了一眼远处匆忙赶过来的工作人员,盯着他的眼睛嘱咐:“不要,会引起怀疑。”她一字一句地确认,“记住,是我自己跑出来的,你在门口找到的我。”
薛灵乔拉下她的手,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但是回家后……”
田净植故意挤兑他:“知道了,给你亲。”
薛灵乔认真道:“不是亲!”
就知道这个妖怪是个封建欲孽,她恶作剧得逞,嘿嘿地笑了两声,喉咙里火烧火燎地又咳嗽起来,薛灵乔好气又好笑地轻拍着他的背。
不远处,消防车和救护车就赶到。张萱萱吓坏了,虽然确定她没有大碍,还是寸步不离地陪她一起上了救护车。
薛灵乔则被警察留下做笔录,白皙的脸上蒙了层烟灰,衣服也有几处烧烂,一副劫后余生的狼狈相。
警察问道:“所以,仓库门是从外面锁上的,薛先生敲坏了锁,田小姐才从里面跑出来。”
薛灵乔点头:“对,而且……我还闻到了很重的汽油的味道。”
警察在本子上迅速记录时,鱿鱼仔打电话过来。
“副队,口供录得怎么样?”
“快完了,你们那边什么状况?”
薛灵乔静静地坐着,听到电话那边的鱿鱼仔说:“纵火的嫌疑人已经死了,车直接开进了河里。洪先生追嫌疑犯的时候受了伤,现在要马上送去医院……”
“好,我就过去。”
为什么停车场的入口处堵着一辆车,本来看似不起眼的事,在这时却有了解释。把车停在方便进出的入口,纵火后立刻开车逃离现场,一切都是在计划之中。唯一没防备的是,洪世光看穿了这一点去追,导致纵火犯慌不择路,在追逐中将自己送上了绝路。
好在这场宴会有惊无险,也没有其他人受伤,宾客们都全须全尾地离开。
之前田净植虽然倒霉,可也就是头顶被鸟拉屎,出门掉下水道里,不带伞就下雨之类的级别。今年却突然和医院有了奇怪的孽缘,隔三差五就要来报道,再这样下去她都可以直接在医院长期租间病房了,说不定还能打个八折。
她穿着病号服坐在病床上,脑袋上缠着一圈纱布,精神百倍地看着正在旁边涂指甲油的张萱萱。
在医院里还这么作妖。
“你闲到要跑到医院里来涂指甲油吗?”
张萱萱轻描淡写地翘着兰花指:“反正也是闲着,我看你最近啊,倒霉指数飙新高,而且还居高不下,棒棒哒。”
田净植无语冷笑:“拜托张小姐,你也应该人道主义的装作担心一下吧,否则被记者拍到,又要写我们不和。”
张萱萱一笑:“放心,没有记者可以拍到我。”
沙发上突然传来“噗嗤”一声,田净植和张萱萱回头,奇怪地看向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薛灵乔,齐声问道:“你笑什么?”
薛灵乔把报纸翻过来给她们看,只见标题上写着:慈善晚宴变火灾惊魂夜,车祸女王田净植遇险,张萱萱当场飙泪。新闻的配图是一幅张萱萱哭得很夸张很丑的照片。
田净植故作惊讶地张大嘴巴:“哇,你的粉丝要不要转到我的会里啊?”
张萱萱最担心的就是这种哭得像鬼一样的照片流露出去,让田净植看到自己这么担心她,一定嘚瑟到天上去。要不是她已经受伤了,张萱萱真的很想在医院里暴打病人。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以后离洪世光远一点,只要沾惹上他就没好事。”
“好啦,我还不是每次都逢凶化吉。”
“那只能证明老天不收你,不能证明你不倒霉。”
“你跟秋女士还真是毒舌姐妹花。”
薛灵乔在一旁看着报纸静静地听她们斗嘴,心里对张萱萱的“洪世光灾难论”不以为然。显然田净植比洪世光倒霉多了,这次的纵火是冲着小植来的,那么上次的追车事件,洪世光也只是被连累。归根结底,这件事还是冲着他来的。
可是他们之所以要大费周章地去害田净植,是让他失去一个庇护所,也为了让他因为田净植的死去而陷入无法反抗的假死状态。这样他就会重蹈覆辙。
正在思索间,敲门声响起,是洪世光。
洪世光看样子有些疲惫,额头上贴着胶布,笑盈盈地抱着一大束鲜花走进来:“田小姐,身体好些了吗?”
“没什么事,你的伤呢?”
洪世光指了指脑袋:“轻微脑震荡而已,不过田小姐缠这么厚的纱布,真的没问题吗?田小姐是参加我们的慈善晚宴出事的,有问题我们一定会负责的。”
见他满脸愧疚,田净植一把将头上的纱布摘掉,无语地用下巴指了指薛灵乔:“真的没什么事,就是吸入了点毒烟。这个是大乔无聊缠着玩的。”
洪世光看了一眼在沙发上认真看报的薛灵乔,发现薛灵乔也正直直地看着他,审视的目光中,有一丝警惕。
这个人可没田净植命大,说不定下次真的会被害死。
薛灵乔用警告的语气说:“你以后离小植远一点。”
洪世光不知所以地一愣,而张萱萱则以为薛灵乔的保护欲发作,用揶揄的眼神看向田净植。病床上的田净植突然听到这么直白的话,感觉一个浪头打了过来,湿了一头一脸的狼狈,脸一下子红成了西红柿。
她为什么要脸红,薛灵乔明白了,一定是因为空气不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