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稚之迷惑的看着钟昆仑,董慧的眼神都变了。
全场都在看着他。
钟昆仑站了起来,他没看别的,就盯着屏幕上的猫。
猫……秃小二……他突然想到出门没有给秃小二留猫粮,他不记得自动喂食机有没有打开,也不记得有没有给斑点鸡放小米。他仿佛看见秃毛的世界第二帅奄奄一息躺在空空的喂食机旁边悲惨的死掉,斑点鸡在旁边啄它……他的家里到处都是灰尘,沙发上盖着白布,很久很久没有人来过,秃小二变成了骷髅,突然间……钟书叁跳了出来,他端着鲜红的颜料,在白布上作画,他画了一个红红的小孩子……
“钟昆仑,请回答,薛定谔——是谁?”林翰看他站了起来,对他报以鼓励的微笑,“他到底是不是姓薛,名叫定谔的一个爱猫人士?”
钟昆仑迷惑的看着他,他的眼神是涣散的,仿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林翰慢慢的走近他,作为国家台经验最为丰富的主持人,他敏锐的感觉到了异常。
镜头聚焦在了钟昆仑脸上。
摄影和导演都在注意他。
钟昆仑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林翰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看来乙组的嘉宾还没有准备好……”
钟昆仑的表情在一瞬间活了过来,那双眼睛仿佛突然有了光彩,满脸都是“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但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皱起了眉头,“薛定谔啊……薛定谔……的猫……薛定谔是一个外国人。”
林翰非常仔细的看着他,“不错,薛定谔是一个外国人。”
红红的小孩子在钟昆仑的眼前蹦跳,他那么红,是因为钟书叁割腕溅上去的血……钟昆仑眨着眼睛——他知道这是幻觉,因为钟书叁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他看见了秃小二的尸体,秃小二的尸体一会儿在盒子里,一会儿不在盒子里,喂食器始终是空的……仿佛空了很久。但他又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他不该看见这些。
他居然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像钟书叁那样歇斯底里——大概是他总是觉得这天迟早要来的——就是好像来得早了那么一点。
他不应该看见这些,他应该回答问题。
过了几秒钟,在林翰觉得钟昆仑真的有问题之前,他很沮丧的说,“我刚才不小心按到了铃……”
林翰一愣,董慧转过头去,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全城此起彼伏的发出了笑声,林翰请他坐下,“虽然我很能理解,但是依然要扣分,按照规则,给乙组扣十分。”
徐稚之没有笑,他低声问,“你怎么了?”
钟昆仑说,“就是不小心按到的。”
徐稚之低声说,“你的脸色不太好。”
钟昆仑赶紧拿出一块小镜子,趁镜头不在这里赶紧看了看自己的脸色,随即沉迷进去,在自己脸上东摸西摸,“我今天的粉底液是不是颜色白了一号?”
徐稚之挤过来,“可能是掉妆?”
钟昆仑自信满满,“我从来不掉妆的。”
董慧轻轻动了动他们俩,“镜头。”
两个沉迷美妆的傻逼一起抬头,正好看到摄影的摇臂无情的从他们俩面前转过去,钟昆仑还没怎么样,徐稚之满脸通红,感觉非常羞耻。
这个问题最后还是被黄柚抢到,黄柚回答:“埃尔温•薛定谔,出生于1887年,是奥地利物理学家,量子力学的奠基人。1933年和狄拉克一起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
林翰为他鼓掌。当然,埃尔温•薛定谔是著名的科学家,知道他的人和不知道他的人可能一样多,黄柚这道题获得的掌声还没有刚才“垂耳兔”那道题获得的多。
“第三道题,请看屏幕。”林翰指引嘉宾和观众看向大屏幕,“这是一种享誉世界的植物,它的历史源远流长,有过荣耀光辉的岁月,也伴随着战争和阴谋,它就是茶树。”
屏幕上徐徐出现一片青山,古老的茶园苍翠厚重,茶园的顶端浮动着云雾,看见了就让人心胸为之一畅。
“这是某省一处老茶园,最古老的茶树年龄有三百多年,因为历史的原因,过去人们保护意识不强,措施不到位,现在的茶园面积不足当年的十分之一。”林翰说,“大家都听过阿萨姆奶茶,但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了解过阿萨姆奶茶的历史?一百多年前植物猎人从中国盗取茶种,运送到印度阿萨姆山区,并与阿萨姆山区本地野茶进行杂交,培育出了阿萨姆红茶。这片茶园的老茶树据传就是当年的茶种之一。”
嘉宾席和观众席都开始了轻微议论,显然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所谓“醇正”“进口”“高级”的阿萨姆奶茶,是起源于此。
“历史的是是非非,本节目不做评论。”林翰微笑,“茶树除了出产茶叶,也出产茶花粉。茶花粉是一种新型的茶树附加产品,富含蛋白质和氨基酸。‘你问他知道’百科知识竞赛生活百科分赛场第三道题的题目是——源于茶树的茶花粉,是怎么来的?”
随着题目放出,屏幕上开始展现茶树、茶花、茶叶、茶籽等等与茶相关的图片和视频。无人机将那片充满了历史感的老茶园反复拍摄,想着粉底液发呆的钟昆仑突然睁大了眼睛——这片老茶园——看起来有点眼熟。
他呆呆的看着那拍得仙气萦绕的茶山——这不就是他老钟家后山吗?就他家后面的那片下大雨还怕山体滑坡的荒山啊!秃小二从后山衔回来一只斑点鸡,结果是一只鹧鸪,就是那!
他狐疑的看着屏幕简短的介绍,这次的抢答非常快速,居然是李云子抢到了,李云子在说什么钟昆仑也没听。
他在关于茶园的介绍里看见了自己种出来的那个芽,图片上的东西和他花盆里的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老钟家埋在地底,装在藏宝箱里的祖传宝贝……
是一堆茶籽。
他和慕云山种出来的,是茶树苗。
瞬息之间,钟昆仑仿佛想到了一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到。他眼前陡然出现了那张全家死光的全家福,阴森森的钟书壹和钟书贰,奇怪的钟鼎石和弗兰,他们动了起来,钟鼎石、钟书壹、钟书贰和钟书叁都向他走了过来,他们围着他,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的奶奶弗兰……坐在原地,她在阴森森的笑。
钟昆仑说,“你们别过来……别过来……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什么也不知道……”
徐稚之和董慧猛然看向他,看着钟昆仑脸色苍白,两眼无神的看着虚空中不知道什么东西,看着他就像得了癔病一样喃喃自语,随即站起来,仿佛要把什么东西推开。
林翰和李云子看了过来,导演也很惊诧。
钟昆仑站起来,在分赛场里瞎转了一圈,找了个角落蹲下来,捂住自己的眼睛鼻子,随即一动不动。
节目录制停止了。
小文和小戴冲向了钟昆仑,大家都面带惊恐,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观众席上许多人举起手机,拍摄了钟昆仑满场乱转的画面,传上了各种自媒体。
几乎是同时,钟昆仑疑似“中邪”、“吸毒”的传闻爆炸式的传播了出去,还快速成为了灵异网站的热门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