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初,那个百废待兴的年代,王凡出生在北京西城的一条弯弯曲曲的胡同里。当他出生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个五岁的姐姐。王凡的爸爸在建筑工程研究所工作,妈妈在纺织厂当技术员。在王凡的记忆中,那时虽然周围不象现在这么五颜六色,光怪陆离,一切都是那么单一,灰蒙蒙的一片。但是在他幼小的心灵里面,童年就如同金子般闪闪发光。姐姐那时常常在他身边,和妈妈一块儿陪着他,逗他玩儿。她们总带他去家门口儿的那棵大槐树下玩耍,听着小鸟儿的叫声,看着槐树花儿徐徐飘落。有时妈妈也会带他们去北海公园划船,乘着那徐徐的微风,点点散落如碎银般的阳光给他的童年蒙上了一层快乐而温暖的色彩。
听妈妈说,刚生他的那会儿,晚上睡觉他特别不安稳,,闹得爸爸妈妈一夜得起来三四次,哄他睡着。这种情况持续了一年多,搞得他父母筋疲力尽。后来,他不到两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因为工作太忙,没有时间照顾好孩子们,只好从南方把王凡的姥姥接了过来,帮他们带带王凡。那时候,姐姐也上了小学,没有什么时间陪他玩儿了,只有姥姥每天带着他屋里屋外地转悠。姥姥陪着他度过了幼儿时的大部分时光,姥姥在王凡的心里是神圣的,依恋的,可以说姥姥是他心灵深处的一个宁静温暖的港湾,以至于后来姥姥死了以后,王凡悲痛欲绝,长时间地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
长大以后妈妈告诉王凡,姥姥这辈子总共生了十一个孩子,王凡听了吓了一跳,可妈妈说在旧社会这很平常。妈妈说这十一个孩子里面,因为穷没饭吃,死了三个,有一个生下来两天就死了,剩下的那八个兄弟姐妹奇迹般地被姥姥带大了。姥姥是个坚韧、善良的女人,姥爷在姥姥五十多岁的时候就死了,死于肺炎。姥姥吃了太多的苦。孤苦伶仃的她只能靠少得可怜的退休金和几个孩子的补贴维持生活。可那个年月大家都穷,子女成了家以后,自己家的生活也拮据,所以有些慢慢就断了给姥姥钱,可是姥姥从来都没有说过,她从来没有向他们要过。王凡的妈妈是姥姥所有孩子里面唯一一个不管什么情况,每月一定会按时寄钱给她的人。她也是唯一一个离开南方嫁到北京来的女儿。远在南方的姥姥心里老想着这个女儿。所以这次一听说要帮着带外孙,姥姥特别高兴,二话没说就来了北京。
就这样过了三年多的时间,王凡五岁那年,姥姥跟王凡的爸爸说想回一趟南方,时间长挺想那边的,回去看看,过一阵儿再来。姥姥说王凡已经五岁了,不会象以前带着那么累了,后来妈妈就送姥姥回了南方。
从那以后,王凡常常想念姥姥,想着她那满脸皱纹和蔼慈祥的面容。他常常独自在家等着爸妈下班回家,他觉得孤独,时间长了,老哭老闹,吵得家里人不得安宁。后来爸爸带他去了幼儿园,从幼儿园,从进幼儿园的第一天开始,王凡那无忧无虑的童年就结束了,从此他开始了一种与众多的人,陌生的人共处的集体生活,而这种可怕的集体生活将永久地伴随着王凡今后的全部生命。时间如流水般匆匆而去,小学、初中、高中,王凡完全从无拘无束的闪光的童年生活中被彻底地踢了出来。乏味、刻板、紧张的学校生活,严酷、冷漠、迂腐的老师,爸爸妈妈急切、担忧、盼望的目光和成吨的、永远也完不成的作业,还有那象上刑一样的考试,如同恶梦一样的笼罩着王凡,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渐渐开始恨这种生活,他开始怀疑周围的一切,他想不通自己和身边的所有的同龄人为什么一定要这样生活,为什么不能再回到过去那样简单的快乐。慢慢的在他无知而单纯的心里筑起了一道墙,他让自己躲在这堵墙里面,沉浸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躲避着墙外的一切,只有当他独自一人的时候他才感觉安全,感觉快乐。他脑袋里常常冒出无数古怪的念头,他都把它们深埋心底,自己闷头傻傻地想着,得不到任何答案。他讨厌班上的那些同学,男生嫌他瘦小单薄,不声不响,拉帮结派的不带他玩儿。而女生也常常对他恶作剧,把他当作笑料。王凡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做,他觉得不解、委屈和愤怒,慢慢的王凡的心中生出了越来越强烈的反叛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