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这个小家伙,他是不是已经感觉出我和他呆着有点无聊,想跑到街上去?
吃午饭时,姥爷亲自喂小孩。小孩吃了几口之后,他按了按他的肚子,自言自语地说:
“饱了没有?”
黑暗的角落里传来母亲的声音:
“您不是明明看见他还在伸手要吗?”
“小孩子,不懂事儿!
吃饱了还要!”
姥爷让我把孩子递给母亲。德伯家的苔丝
母亲迎着我站了起来,伸出树枝一样的胳膊。
母亲成了哑巴,一天一天地躺在床上,慢慢地死去。
最让我讨厌的是姥爷在每天天黑以后都要讲到死。他躺在黑暗中,嘴里嘟嘟囔囔:
“死期已至!有什么脸去见上帝?”
“唉,忙了一辈子,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母亲是在8月份的一个星期天的中午死的。
那时候,继父刚从外地回来,姥姥和小弟弟已经搬到他那儿去了,母亲很快也要搬过了去了。
早晨,母亲低声对我说:
“去找耶甫盖尼·瓦西里耶维奇!”
她强撑起身子,又补充了一句:
“快跑!”
我感到她的眼里闪过一种异样的光芒。
继父正做弥撒,姥姥让我去买烟,这样就耽误了点时间。
我回到家时,惊讶地看到母亲梳妆整齐地坐在桌子边儿上,仪态与从前毫无二致。
“你好点了?”我心里有点怕怕然。
她看了我一眼,冰凉透骨,然后说:
“过来!你又到哪儿去荡了?”
我还没开口,她就把我抓了过去,用刀子背拍了我一下,可马上刀子就从她手里滑掉了。
“捡起来……”
我吃惊地看着她:她慢慢地移到自己睡觉的角落里,躺下,虚弱说:
“水……”
我赶紧舀了碗凉水,她只喝了一点点儿。
推开我的手,她嘴唇动了动,好像苦笑了一下,脸上浮起一片暗影,这暗影迅速占据了她整个儿脸,她好像有点吃惊地张开了嘴……我端着水站在她旁边,不知道站了多久。
姥你进来了。
我说:
“母亲死了!”
他向床上瞟了一眼:
“胡说!”
他去炕炉里拿包了,弄得一阵呆当乱响。
继父进来了,他搬了把椅子坐到母亲身旁。
突然,他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大叫一声:
“她死了!”
当大家向母亲的棺材撒土的时候,姥姥像个瞎子似地在坟地里乱撞,她碰到十字架上,碰破了头。
雅兹的父亲把她领到他的小屋里,在姥姥洗脸时,他安慰我说:
“唉,生而为人,必有这么一回……不论贫富,早晚进棺材……”
他从小屋里跑出去,马上又和维亚赫尔一起回来了。
“瞧,瞧这是什么?”
他递给我一个折断了的马刺。
“这是我和维亚赫尔一起送给你的,我想从他手里买下来,我给他两个戈比……”
“胡说!”
维亚赫尔生气地说。理智与情感
“啊,好好,不是我,是他,是他送给你的!”
维亚赫尔想尽办法逗我笑:他把马刺挂在脖子上,用舌头够上面的小轮,雅兹的父亲夸张地哈哈大笑。
见我没什么反应,他严肃地说:
“醒一醒吧,人都有一死,这算得了什么,小鸟不是也要死吗?”
“走,咱们给你母亲的坟铺上草皮,怎么样?”
这很令我高兴,我们大家就出发了。
埋葬母亲几天以后,姥爷说:
“阿列克塞,你可不是奖章,老把你挂在脖子上我可受不了!”
“去,去,走吧,到人间去吧……”
于是,我就走入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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