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里面的墙壁上,竟然贴着数个受害者被害的现场照片,而且照片的上面,都被写上了日期和姓名。
整个房间应该已经被搜查一遍了,但很显然,严烈能够找到更加不易察觉的地方。
“整个书架,只有这部分的书籍散乱的。”严烈说:“看来罗云芝对这个案件非常在意,已经过去这么久,哪怕是当初跟踪过案子的记者,应该也已经结束这个工作了。”
更加奇怪的一点是——
“周继凡已经被执行了,她为什么还要留着这种东西?”
严烈拿出手机,吩咐道:“小周,你查一下罗云芝关于9,25连环案所有的报道,还有,查一下她有没有私底下对这个案件发表过言论。”他顿了一下,又道:“另外,查一下那八个受害者的资料,尤其是她们的亲属,今天下班前整理好给我。”
“你怀疑是受害者的亲属在为当初罗云芝的报道而复仇吗?”
严烈淡淡道:“不排除任何一种可能,不是吗?”
季云晚看着他的眼睛,轻轻歪了下头,笑着说:“严队长,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一种人,叫做天生犯罪人。”
严烈点点头,“你是在说9.25连环案的另一个凶手?”
“从两年前被发现的第一个死者开始,我就开始研究这个案子,直到去年,我甚至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他最喜欢的受害者的模样,去了他早已选择好的作案场地,可偏偏最后我连他的样子都没有看清楚。”她缓缓转过头,目光再次看向了隐藏在书架后面受害者的照片。
有一张照片,是她刚刚查看时刻意略过的,而此时,她的目光定定的凝视着那张照片。
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容上,被定格在最后一刻的,惊恐而绝望的神情。
“我是真的想体会一下,被他杀死的受害者,在临死前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灾难,又是怎样在他手中绝望的挣扎,真是可惜……他连一个把自己打扮好送上门的自愿者都不愿意接收,你说这是为什么?是因为我的模样,不够讨他的喜欢吗?”
说完这句话,她沉默了许久,仿佛整个人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那张照片上。
照片上,是一个被虐杀的无辜生命,也是那个她一直当成亲人的妹妹,许瑶。
她以为严烈不会回答她的问题了,也或许当她在胡说八道,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听到他说:“如果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是会把自己送到他面前去送死吗?”
“……为什么不呢?”她说:“我用尽办法没有找到的人,拿自己当诱饵不也是一种办法吗?”
严烈看了她一会儿,冷冷道:“你没有这个机会了,死了这个心吧。”
季云晚刚要说话,这时严烈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怎么了?”
电话那头是赵霖:“老大,刚才我们在查看罗云芝的电脑的时候,发现她的社交账号在周继凡执行死亡的那一天发过一个动态,上面写的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罪恶之人必然会得到该有的惩罚,受害者的家人们也可以安心了’然后你猜怎么着?”
严烈:“少跟我废话!到底怎么了?”
“被骂的那叫一个惨呦,她当初不是因为公布了受害者被害的照片被网友们轰炸了一波嘛,本来这案子也没什么关注度了,可她这么一发,那帮咸吃萝卜淡操心的网络侠士们又出来炮轰她了,大抵就是说她吃血馒头蹭热度,毕竟她的社交账号经常发一些重大案件吸引粉丝,然后接点小广告什么的赚钱,有人还说应该也让她当一回受害者然后被曝光死时候的样子,也让她的家里人尝尝这种滋味什么的,反正被骂的挺惨的,我看了一下,她之前每曝光一次案件,都有一拨人一边津津有味的看一边骂她,反而骂变态凶手的很少了。”
“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有,我们在她后台没有删除的私信里,发现有不少人曾经求她去采访一下周继凡那个变态,然后我们查了一下,她的确有这样申请过,而且是好几次,但没有成功,你知道像周继凡那样的连环杀人犯,不可能让他参与什么采访的,但她后来托关系陆陆续续申请了好几次,最后也是不了了之,看来她在这个案子上确实下了很多功夫啊,她公司的领导也说,是这次案件的现场报道让她才开始有了人气,也因此后来才想自己创办自媒体的。”
“好,我知道了。”
这边一挂电话,季云晚就喊道:“严队长,你过来。”
严烈走过去,见她手里拿着一瓶维生素,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表面是维生素,但里面是安眠药物,这种药在药店是买不到的,她应该因为长期失眠的问题去看过神经科或者失眠科开药,我建议查一下她的就医记录,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好。”严烈眯起眼睛,说:“你是怎么发现里面装的药不对的?”
“罗云芝是个摆放东西非常有条理的人,这种不常吃的保健品,她不会刻意放在床头枕边,至于为什么伪装成维生素,应该是怕带来的男朋友发现吧……对了,说起她的男朋友,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吗?”
“暂时没有,她的男朋友换的速度很快,而且都是和平分手,都表示没有听她说起过太多关于她的工作问题,不过目前还在调查。”
季云晚点点头,忽然目光一顿,看向罗云芝的化妆台。
“她临死的时候,身边有个包吧。”
“对,包里装着相机和化妆品。”
“口红呢?她临死的时候,身边有带口红吗?”
严烈沉思几秒,说:“有,她的随身物品里,有三样化妆品,其中包括两支口红。”
“两支啊……”季云晚走到罗云芝的化妆台前,若有所思道:“那么我们推测的,应该确实没错了。”
化妆台的镜子里,她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细微的笑意。
严烈正想问她想到了什么,季云晚转身说:“我看的差不多了,严队长,你还有想看的吗?”
严烈看了她一会儿,说:“走吧。”
两人进电梯的时候,电梯里有四个男人正笑着说着话,电梯门一开,看到季云晚的那一刻四个人同时停止了嬉笑声,季云晚正想走进去,严烈就先她一步走进了电梯,有意无意的隔开了她与其他人的距离。
季云晚掏出嗡嗡响的手机,屏幕上显示了四条信息,一条来自于任宁宁,剩下的都是原澈。
不用看就知道,原澈说的一定是诸如去哪里了,怎么样了,几点回家要不要接你之类。
她索性直接回了一通电话过去,说:“不用担心我,严队长会把我安全送回家的。”
“送回家又怎样?你别忘了,当初攻击你的凶手到现在还没找到,别说是那帮警察了,老子几乎发动了滨海所有的关系都没线索,万一他知道你醒了再来找你呢?他能把你送回家,他能一直保护你守着你吗?我都问过了,那家伙一年三百六十天就没一天不在工作的,这个人狠起来能两个月不着家门!季云晚,你以前可说过你绝对不可能看上刑警,你可别犯傻——“
“你想多了。”季云晚温柔的打断了他,“全世界我现在只对一个男人感兴趣,就是那个不知道藏在哪个犄角旮旯的变态杀人犯,至于你说的那种事,我以前没那个精力,现在也没有,我脑子里就压根不可能想你想的那些东西,我的事情,你也别插手那么多——”
“你知道我讨厌别人阻止我做任何事。”
季云晚挂断电话,抬起头,正好对上严烈转身看过来的目光。
落日之下,两人的面容同时隐没在阳光褪去的阴影里。
而接下来严烈的一句话,让季云晚愣住了。
“9.25连环案受害者的随身物品里,有手机,墨镜,眉笔……唯独没有口红,八个受害者全都没有。”严烈看着季云晚怔住的眼神,一字一句道:“你认为所有受害者的口红,都有可能是被‘他’作为犯罪纪念拿走了,是么?”
不是没有人怀疑过这一点。
当初在调查受害者的时候,其中有女刑警也提出了这一点——受害者的随身包里,没有口红。
口红对女人来说,是必备的化妆品之一,甚至于对于很多女性来说比任何一种化妆品都要重要,既然包里已经携带了补妆的化妆品,就不可能是一个巧合,这种巧合也不可能发生在八个受害者身上,而抓捕周继凡的时候,他的住所并没有任何作为受害者纪念品的东西,审讯时也没有交代过这一点,
这一点在当时的调查中没有起到关键作用,因为它最多只能证明凶手拿走了纪念品而已。
可这背后代表的含义,没有人知道。
直到周继凡被执行死刑,也没人找到那些被从受害者身边拿走的口红。
“不是有可能。”季云晚说:“是一定。”
“严队长,我们来做个约定吧。”她抬起双眼,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说:“三天,三天时间内,我帮你抓到这个案子的罪犯,如果能成功,你帮我重启9.25连环案,帮我抓到那个凶手,怎么样?”
两人相互对视着,季云晚任凭他盯着自己,她阅人无数,所以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男人,跟她接触到的任何一个警察都有不同之处——
那就是对抓住罪犯的执着。
虽然没有一个不想破案的警察,可严烈不仅仅只是一个别人口中的工作狂,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让他变成了今天的模样。
一个对破案近乎偏执的,甚至于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奉献给警察事业的刑警。
“不用限定三天。”他说:“无论几天这个凶手都一定会被抓到,至于9.25连环案,一定也会重启。”
“这么说来,你一定认同我的观点了?”
“是,我认同你的观点,”他点点头,“9.25连环案的凶手,一定还有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也用不上三天咯,以季云晚的能力,差不多已经心里有数了,所以很快就破案,特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