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早晨,又是新的一天,隋星情绪不错,甩着手里的包进了办公室,见云蔚嘴唇不住翕动,正在不出声地默念着什么,她踢一下云蔚的转椅,问道:“喂!替谁祷告呢?”
“做题呢。”云蔚不想搭理她。
“哟,还有用嘴做题的?你真行。”
云蔚口中念念有词:“特斯拉、高斯,微特斯拉、毫高斯。1特斯拉等于1万个高斯,1高斯等于100个微特斯拉,那1毫高斯该等于多少个微特斯拉呢?”
隋星指着自己的鼻子:“问谁呢?问我呐,我哪儿知道什么高斯拉。”
“告诉你吧,1毫高斯等于0.1微特斯拉。”云蔚把笔往桌上一摔,“你说他们烦不烦?这不是成心嘛!为什么不能就用一种单位,偏要用两个,然后再你毫一下他微一下,谁能换算得过来?还非要用人名作单位,哕里八唆的,幸亏我学的是法理不是物理,不然早死翘翘了。”
“我知道为什么,”隋星颇为自信地说,“因为科学家太多了,用谁的不用谁的都不合适,就干脆都用上,一勺烩,搅成一锅粥,免得有人闹意见。”
“可我有意见啊……”云蔚哀叹一声。
隋星把手里的一张花花绿绿的传单放到云蔚桌上,说:“哎,中午踹(try)一下这家怎么样?新开的,木桶饭,我刚下车一个特帅的小帅哥塞给我的,好像就在前面不远。”
“不行啊,我上午要去奚经理他们律所,中午不一定回不回来吃呢,你自己吃小帅哥去吧。”
隋星正失望地把传单抓起来要走,吴雅静凑上来问云蔚:“要不我跟你一块去?到现在我还没去过他们那儿呢,跟你去参观参观,没准儿还能蹭老奚一顿饭。”
云蔚正不置可否,隋星却更加失落,叹口气说:“唉——还是你们好,找个辙就溜出去了,又剩下我,孤苦伶仃的……”
吴雅静嬉皮笑脸地拍拍隋星的肩膀:“谁让你主内呢,再说我们在外面吃苦的时候你怎么不比啦,要不我们给你打包带回来?”
云蔚说:“吴姐你是不是该跟温经理说一声?”
“跟他?”吴雅静鄙夷地一撇嘴,“姐爱去哪儿去哪儿!跟他说得着吗?!”
在路上,吴雅静又想起什么,对云蔚说:“温连荣最不是东西!你得防着他点儿。”
“怎么啦?”云蔚吓一跳。
“你没发现么,他说话的时候从来不称呼别人,不管是名字还是头衔,好像忌讳似的,总是刻意回避,这说明他内心很阴暗。”吴雅静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是吗?这我倒没注意,应该不至于吧。”云蔚敷衍道。
“告诉你,学历史的都不单纯,他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想想,上下五千年,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历史就是人吃人!搞历史的天天就是在看人吃人,看多了搞得自己都没人味儿。”吴雅静又重重地点点头。
到了律师事务所,奚经理很热情地出来招呼,一见吴雅静也在就嘻嘻哈哈地说肯定是想我了吧,想了就早点来嘛,不该等这么久才来。吴雅静说就你那点家伙有什么好想的,我是故意等过段时间才来看看你长本事没有,又说中午你得管饭,不许糊弄,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奚经理说那你应该下午来,吃完晚饭我带你去洗澡,给你来个全套,绝对不糊弄。云蔚已经来过几次,见奚经理拉着吴雅静各处转也只好陪着走,终于回到奚经理办公室,茶也上过了,云蔚刚要开口,吴雅静却先问道:“怎么没见宋律师?见客户还是跑法院去了?”
奚经理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谁?哦,他啊,早让我给开了,自己没案源不说,交给他的客户也服务不好。哎,你倒提醒我了……”奚经理猛然扯着脖子大喊,“小齐!”
很快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门开了,一个看样子不到三十岁的女人探头问道:“奚律,您叫我?”
“冠驰的云蔚她们来了,你也一起听听。”
齐律师忙进来。云蔚已经和她见过几次,彼此微笑着点头致意,吴雅静则是另一种反应,她如今见到比自己年轻利索的女人都会拿眼睛先把对方从头到脚恶狠狠地扫一遍,恨不能像X光一样看得透透的,好将对方浑身上下由外到里的各种不是全找出来。齐律师被吴雅静看得发毛,先是整理一下头发,坐下后又抚弄了一下裙摆。
奚经理看着云蔚说:“业务不好做啊,你觉不觉得我白头发比以前多了?”
云蔚笑:“那我该说多还是少呀?这才几个月,其实您没太大变化。”
奚经理摇头:“不好做,比当初想的难多了。我这几个合伙人实力都挺强,以前主要做非诉业务,赚钱赚得手都麻了,尤其是CDM,拿住一个就够全所吃一阵子的……”
“什么是CDM?”吴雅静问。
一旁的齐律师忙解释:“就是清洁发展机制的缩写,不是有个《京都议定书》嘛,发达国家都承担了节能减排的指标,但因为在自己国家不容易搞,代价太大,就想到发展中国家搞。咱们中国虽然非常重视节能减排,可是缺乏技术和资金,所以如果能合作就可以双赢。我们在其中主要是牵线搭桥,做各种必需的认证啊审核啊什么的,当然也会收取一定的费用。”
“这活儿多肥啊!可比打官司轻松多了。”
“倒也不能说轻松,各有各的特点,各有各的难度。”齐律师赔笑道。
“非诉做多了效益固然可观,但人也做软了,就像一直坐书房笔杆子耍久了再让你上马耍枪杆子恐怕够呛吧。”奚经理似乎颇有感触。云蔚有些奇怪奚经理怎么会聊起这些,难道是见到昔日的女下属激动得有些情不自禁?奚经理又说:“但什么东西都有两个方面,忽视诉讼业务也不行,上市呀融资呀CDM呀这样那样的非诉业务终归是有限的,但诉讼业务就不一样,官司哪有打得完的?层出不穷嘛,所以一定要重视诉讼业务,虽然辛苦些但不能丢。那几位也都赞同我的看法,但是……不行啦,生疏了,排斥了,实际上是畏惧了,我们所里就没几个敢出庭的律师。说实话,如果冠驰的案子真是在国内打,我都担心做不好会辜负冠驰。现在好了,幸亏这案子看样子要到美国去打,我们所本来就没有涉外的背景,参与不上很正常,你们肯定会找有实力的美国律所合作,我也就放心啦。”
云蔚明白了奚经理的意思,但既来之总要争取有些收获,便笑着说:“您是想把我们甩手不管啦?那可不行。我还想问呢,您觉得事情走到这一步,我们除了准备应诉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谁说我甩手不管了?”奚经理立刻坐直,“我说的可只是电磁污染这个事不能陪你们到美国打官司,但冠驰其他的事我当然要继续服务到底,你们可别想把我甩掉。就算这次不能代理你们,我照样是你们的顾问嘛。说真的,我还正想给你们提点建议,虽说咱们立场和利益都是一致的,但我毕竟可以稍稍从局外人的角度更客观地看待这起事件,我觉得你们的思路有一点偏了,可怎么能给你讲得更明白呢?”奚经理垂首琢磨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两眼放光,“这样,我给你们打个比方,假如你们之中的某个人,别管谁啦,打比方么,正在洗澡,洗澡当然就得一丝不挂,洗完了要擦干才发现毛巾没拿进来,衣服也没拿进来,只好到外边找毛巾,结果就在这节骨眼上一个男人忽然闯进来,你不认识,陌生人,他手上举着个相机,马上就要把你赤身裸体的样子全拍下来,你没处躲没处藏,旁边任何遮挡的东西都没有,你该怎么办?挡上面还是挡下面?”
奚经理说完就兴致盎然地看着面前三个女人的反应,幻想着自己正是那个闯进来的男人,他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轮番扫视她们的脸,在云蔚处停的时间最长,而到吴雅静那里每次都是一闪即过。云蔚能感觉到自己的脸红了,她不愿去想象真遇到那种情境会怎样做,但她能体会到那时的自己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因为此刻奚经理的目光正像那个陌生男人的相机,恨不能把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攫取过去。云蔚低下头,装作整理手上的记事本,暗暗祈求时间能过得快一点。
齐律师则很认真很投入地配合老板做测试题,她先把本子放到膝盖上,然后腾出双手上下不停地比划,尝试各种动作组合,又连连发问:“真的找不到任何东西救急吗?那男人离得多远?能拍到我全身么?”奚经理先是摇头然后点头,齐律师继续刻苦模拟,忽然像是灵光乍现似的喊道:“我会双手挡住上面,然后深蹲!这样他就什么都看不到更拍不到,对吗奚律?”说着齐律师竟站起来双手抱胸再深深地蹲下,现场表演起来,连本子掉到地上也顾不得去捡,好在她穿的粗花呢裙子不算很短,蹲下去并不太吃力。
吴雅静歪头俯视着蹲在一旁的齐律师,一脸不屑地说:“挡什么挡?男的之所以想看就是因为你不让他看,其实不就那几样嘛,谁还不知道谁。”
奚经理显然不希望被吴雅静煞风景,他问云蔚:“你呢?你该怎么办?”
云蔚莞尔一笑:“我想听听如果是您,您会怎么做。”
“好,我来教你,遇到这种情况,既不要挡上面,也不要挡下面……”
吴雅静得意地一撇嘴:“怎么样,我就说嘛。”
奚经理急得直摆手:“别听她胡扯,我告诉你挡哪儿,记住喽——挡脸!明白吗?只要你把脸挡得严严实实的,随便他拍,上上下下前后左右爱拍哪儿拍哪儿,拍完他爱往哪儿发就往哪儿发,满大街人手一张也没所谓,因为谁能看出那是你?谁又能证明那是你?”
“也是哈,”吴雅静很是认同,“现在三天两头的艳照门,上面下面的都那么回事,大家最关心的其实是谁的上面、谁的下面。”
齐律师早已坐回原位,想了想说:“那我就这样,双手挡脸,胳膊肘挡上面,然后深蹲,就保证万无一失了。”
吴雅静坏笑起来:“嘿嘿,那说明你身上有什么特别的标记,人家不用看脸也知道是你,哈哈……”
齐律师怒也不是,笑也不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嘴角抽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奚经理得意地看着云蔚,云蔚尽力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您刚才原本是要讲电磁污染的事吧?”
奚经理显得有些失望,拍一下大腿说:“以前我就老说你们要做到融会贯通,你看,还是没通吧,挺伶俐的女孩应该不至于啊,看来我一走就没人再教你了。好吧,那我就给你讲讲冠驰和洗澡女人的对应关系。冠驰被人家曝光说DQ车有电磁辐射而且已经造成了伤害,这就相当于女人光着身子时冲进来一个男的,面临的首要问题都是如何避免出更大的丑,如何把影响控制在最小的程度。冠驰现在主要做的是两个方面,一个是坚持说电动汽车其实跟普通燃油车是一回事,不存在更大的电磁辐射,这就等同于只挡上面不挡下面,指望人家会不好意思往下面看;另一个是坚持说那些人身伤害都无法证明是由汽车电磁辐射导致的,这就如同只挡下面不挡上面,嚷着说我上面是平的什么都没有你们不用看了。明白吗?前一个做法是找一大帮评测机构出一大堆数据,狂轰滥炸,结果呢,公众不管燃油车还是电池车全躲了;后一个做法是找一大帮专家学者讲一大通道理,连篇累牍,结果呢,公众更害怕了。所以不要在有没有电磁辐射、电磁辐射有没有危害这两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你们信不信,如果有人明天在各大媒体头版头条发一句话——‘矿泉水不含任何致癌物,绝对不会致癌’,别的一个字都不用多写,后天买矿泉水的人就会少一半,要是连登三天,矿泉水这个行业恐怕就快完了。同样的道理,铺天盖地讨论什么辐射呀流产呀,谁会不害怕?说是真理越辩越明,照我说真理是越辩越没人信,我觉得冠驰恐怕是陷在这个怪圈里了,不能自拔。”
云蔚若有所思地说:“好像真是这样……”
“什么好像,本来就是这样!搞公关最忌讳什么?掩耳盗铃!你指望人家不往下看,人家反而会往下查个没完没了,把有关无关的所有内幕底细全给你曝出来,不定又捅出什么更大的‘门’。你以为只要你说没有就没有,那纯属异想天开。最高法出过一个《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小齐,你找出来给她们看看,第四条里面都是怎么规定的,‘因缺陷产品致人损害的侵权诉讼,由产品的生产者就法律规定的免责事由承担举证责任’。所以那几个车主只需要举证DQ中存在电磁辐射,这个有检测报告;再举证自己确实流产了或者孩子确实有畸形,这个有医院诊断书。至于辐射算不算过高、那些伤害是不是由车的辐射造成的,不需要人家举证,而是反过来,得由冠驰举证产品缺陷与人身侵害无关。冠驰能证明吗?退一步说,就算冠驰能证明,法院判咱们赢了,你觉得还会有人买咱们的车吗?早都吓得跑光了。”
“那……冠驰到底该怎么挡脸呢?”云蔚有些着急。
听到云蔚居然引用了洗澡女人的动作,说明自己那个案例已经深入人心,奚经理感到很欣慰,说道:“我觉得,冠驰应该想办法把话说圆,从根上消除这个事件继续发酵扩散的土壤,让公众安心,干得漂亮的话没准儿还能把坏事变成好事。我是这么想的,冠驰应该宣布自己从设计之初就充分预见到电动汽车的电磁辐射问题,但没有像其他车厂那样被动等待国家标准出台,而是主动采用了业界首创的屏蔽和防护技术,然后大肆宣传这种技术如何先进、如何独到,证明这其实是DQ车的长处而绝不是短处。只要你能证明所有事情早都在你们预料之中,并且早都采取了足够的措施来防止问题发生,老百姓就会放心,觉得这算不上什么大事,反正没两天就会有新出来的大事让他们去关心了。同样的东西也可以拿到法院去,证明冠驰已经用尽了现实中一切可能采取的手段做到了业界最高水平。法官还能怎么判?他总得给汽车行业留个活路吧,他总懂得技术进步需要过程吧,所以最多是判冠驰客观上还需进一步改进,但主观上无过失,这样的结果其实已经是冠驰赢了。”
“可是我们其实什么也没做啊,这样搞就是虚假宣传,如果拿到法庭上去那可就是作伪证……”云蔚刚说出自己的质疑,就见奚经理、齐律师和吴雅静都在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就是那个洗完澡正走出来的女人,不对,云蔚很快又意识到在他们三个眼中自己其实更像是《皇帝的新装》里那个童言无忌的小孩。云蔚急于摆脱这种境地,忙怯生生地问:“另外……真能找到这种技术吗?”
奚经理张开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我就说不好喽,冠驰养着那么多搞技术的,总能想出些办法吧。”
云蔚和吴雅静回到公司时已是下午,温连荣似乎在等候她们,他对吴雅静视而不见,单把云蔚叫进了办公室。温连荣想拉云蔚一起在沙发上坐下,云蔚执拗地站着,已然先坐下的温连荣发觉仰着脖子说话太辛苦只好又站起来,问云蔚:“奚经理那边都有什么情况?详细给我讲讲。”
云蔚从来不懂得揣摩领导的意图,就很详细地开始讲,除了那个生动形象的情景案例被她特意隐去之外,其他的一概和盘托出,而且大部分都是照搬奚经理的原话。云蔚足足站着讲了十多分钟,温连荣也认真地站着听了十多分钟,听完就闷头不语,云蔚有点莫名其妙,反正没有旁人,就笑着说:“怎么了?你如今可真够深沉的。”
温连荣醒过神来,问道:“他真是这么说的?”
云蔚不明白他具体指的是哪部分,只好说:“当然啦,要不你可以去问吴姐。”
温连荣笑了一下,让云蔚回去干活,自己也急忙出了办公室,他要去找段总。
段总那里有人谈事,温连荣问段总的助理大概还要谈多久,助理随口说应该不会太久吧,但很快她就后悔了。温连荣在助理对面坐下,没两分钟就起身凑到段总门口侧耳听一下,还再三缠着助理问里面是谁、什么时候进去的之类,火烧火燎的仿佛军国大事在身似的。助理被搞得烦不胜烦,说了几次你先回去吧等段总一空下来我就告诉你,温连荣每次都连声说不用麻烦,助理心想你待在这儿才是最大的麻烦。
门终于开了,钮经理走出来,温连荣顾不上打招呼就从他身旁一个箭步窜了进去,随手把门关死。温连荣把云蔚讲的情况挑重点对段总复述了一遍,内容上基本没有添油加醋,但是调整了前后顺序,他有意先简单讲了奚经理的提议,然后才重点讲奚经理他们律所的薄弱之处,最后总结说:“您看,这都是他自己亲口说的,说明他们确实对自身信心不足,如果真像他说的全所都没有几个敢出庭的律师,以后冠驰遇到各种诉讼方面的问题,他们会不会误事?”段总不作声,皱着眉头陷入沉思,温连荣精心拿捏着火候,过一会儿又说:“他提到的这些情况,咱们是不是应该考虑……”
段总喃喃地说:“其实我近几天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温连荣顿时有种莫名的激动,忙趁热打铁:“我就说么您肯定已经了解清楚,一切都在您的筹划当中,您是不是也觉得……有必要开始物色另一家律师楼,咱们冠驰应该有两家法律顾问,让他们相互间取长补短,咱们择优使用。”
“什么?你刚说什么?”段总倏地扭过脸看着温连荣,忽然明白过来,面无表情地说:“你想岔了,我指的不是这个。”温连荣既尴尬又慌乱,心里怅然若失,仿佛猛击的一拳不但落空反而害得自己失去重心从高处摔了下来,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段总不再理他,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琢磨:“看来确实应该在‘技术’二字上做些文章了,得主动出击,彻底解决,不能一味被动挨打!”
快下班的时候云蔚的手机响起来,是路致远打的,她没接而是直接挂断,走到温连荣的门口看里面没人,这才偷偷拨了回去。路致远接起来就笑着说:“你可够狠的,这又是玩儿的什么?玩儿消失?你是不是认为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就打算不再搭理我了?有个成语专门用于你这种行径,始什么终什么来的?”
“是你一直在玩儿吧。”云蔚冷冷地问,“你有事吗?”
“你看,现在的女孩真是现实得可怕,没事就免谈是吧?那好,为了证明我还有些价值,我打算向你透露一个情况,明天晚上见面谈,怎么样?”
云蔚的心又动了,但与好奇心同时被激起的是戒备心,她问:“你真有情况告诉我?不会是骗我吧?”
路致远反问:“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历史上好像都是你骗我吧。”
“呃。”云蔚立刻没了底气,“时间地点,你说吧。”
“时间现在还说不准,我可不想让你像我上次似的在外面傻等,要不你下班以后到我酒店来吧。”
“酒店?你在北京一直住酒店?你在这儿没家吗?”云蔚惊讶不已。
路致远笑道:“你最应该问是哪家酒店吧。”
云蔚记下路致远住的酒店名字,挂了电话还觉得晕乎乎的,她使劲集中精神回想了半天,才赫然发现时至今日她对路致远这个人本身所知的竟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