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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总很年轻,是冠驰汽车公司几位高级副总裁里最年轻的一位,比奚经理还小几岁。段总很稳健,那种在他这个年纪的人罕有的稳健,有人传说奚经理一直在模仿段总的风格,但总仿佛东施效颦、邯郸学步。段总虽然年轻但位高权重,掌管公司的人事、行政、内部审计、法务和知识产权部门,早先还管着财务和结算,后来冠驰为去美国上市专门请了位CFO,他才把财权交了出去。段总是侯董的侄女婿,私下有人议论要不是侯董的女儿太小,才十多岁,段总一定会把自己搞成侯董的亲女婿。但也有人言之凿凿地驳斥说,段总与侯董的侄女在大学里谈恋爱的光景,侯董还在实验室里刷瓶子呢,难道段同学那时候就已预见到侯董日后的发达?

段总一早就又把奚经理叫到了自己位于十八楼的办公室,问道:“考虑得怎么样?还是要走?”

奚经理只坐了沙发的一角,诚惶诚恐地说:“段总您屡次找我谈,让我真是……怎么说呢,有点无地自容。这些年我是把冠驰当成家一样,把您当成兄长一样,要是真离开了心里恐怕得难受死。可是……我又总惦记着想去闯荡闯荡,我老婆说我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说我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一直当甲方,就老想尝尝当乙方什么滋味儿。侯董讲过没有梦想的人等同于行尸走肉,我岁数也不算小了,这次不抓住机会为梦想拼搏一回,不甘心呐。”

“是不是你们学法律的都想有朝一日开自己的律所?”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还真对当不当老板没所谓,这次是几个老同学都想折腾一把,问我愿意当主任还是高级合伙人,我说就高伙吧,我是一心想干事情的人,其他的都是浮云。”

段总手一摊:“那眼前这摊子怎么办?”

奚经理忙挺直腰板:“还是我干,出去做一样是为咱们冠驰服务,一如既往。现在用的这家律所问题挺多的,总和咱们拧着劲,我都跟您反映过。外面不会有谁比我更了解冠驰,也不会有谁比我更用心尽力,以后我们全所上下都是冠驰的资源,随叫随到,不讲条件,等于您公司里外有了两个法务部,齐心合力给您办事。”他嗓门降低几度,补了一句,“跟您谈过了,合作的细节,我都听您的。”

段总不接他的话茬:“你说的是‘外’,我现在问的是‘内’,法务部没人负责不行。”他顿了一下,问道,“有没有新的建议?你真认为……他能胜任?”

“段总我最佩服您这一点,作任何决定都是深思熟虑。”恭维完毕,奚经理才说,“温连荣合适。您看法务部现在的团队里面,他的学历还是可以的,在冠驰的时间也不短了,各方面业务也都熟悉,上下左右对他虽然没有很突出的评价但也没有恶评。”

“三年了,如果他足够优秀就一定会让我留有印象。”段总迟疑道,“性格、能力、人品,究竟如何?而且也太年轻了,镇得住吗?”

奚经理笑了:“段总,要说年轻,您开始独当一面的时候比谁都年轻,当然,没有谁能和您比。小温年纪是不大,但整个法务部都很年轻,同龄人之间应该没什么问题。要说能力,他肯定需要您费心培养,不过自打知识产权部从法务部独立出去,法务部的人没剩下几个,工作也不像以前重……”他忽然意识到这话简直是在抱怨,忙改口,“再说还有我会帮他。段总,向您交个底,我觉得小温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在于——易于掌控。”

段总没有任何表情:“你还是不建议从外面找?”

“时间来不及啊,当然这怪我,离开得还是仓促了些。另一方面,外面来个新人需要熟悉情况、彼此了解,万一不听话……”奚经理尽量凑得更近些,“还是小温易于掌控,他最合适。”

段总不动声色地说:“我早注意到了,你只讲‘合适’,但从来不说‘胜任’。”见奚经理偌大个男人居然显出几分忸怩,段总扬了下手,“你去叫他来吧,我和他谈谈。”

奚经理本以为段总会留他作陪,转念一想看来段总已然把他视为外人,这种对下属施与恩泽的场合才不会让他掺和,便有些失落地下了楼。他找到温连荣,一拍肩头:“小温,段总叫你去一趟。”

温连荣腿下一软、心里一沉,以往叫他去的无外乎前台、出纳、行政助理之类小角色,便以为定是近期的不忠行径败露了,又诧异怎么居然触动了段总,也不敢问,且惊且惧地去了。

云蔚在一旁却全然没注意到这些异状,她不用奚经理钩动手指就主动跟在他后面进了办公室,刚说了句“奚经理我一直在找您”,还没来得及汇报裴霞的事情,忽然一个膀大腰圆的女人大咧咧地推门闯了进来,叫道:“奚经理有你这么派活儿的吗?!把我当男人用也就算了,你简直是把我当牲口!”

云蔚忙躲到一边,小声打了个招呼:“吴姐,你回来啦……”

奚经理只当没听见吴雅静的话,笑着说:“哟,辛苦辛苦,怎么样事情办得?还顺利吧?”

“我看你是成心欺负人!姐什么地方得罪你了?那是女人该去的地方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卫生巾都没的买!”

奚经理嘿嘿笑着:“不至于吧?哪儿会买不着卫生巾,农民现在也用那个吧……”

吴雅静越听越气,上前一步把手里的提包往桌上一摔:“这样的也配叫‘卫生’巾?!这儿还有没用完的姐都给你带回来了,你拿回家让你老婆用用试试!”边说边从提包里掏出几包要么鼓鼓囊囊、要么皱皱巴巴的东西,扔到桌上。

奚经理仍然嘻嘻哈哈地跳起身闪开,冲云蔚说:“走,咱们找间会议室谈。”吴雅静虽然剽悍但也不敢出手拦他,只好拿那几包东西撒气,扯开来扔得办公室里白花花的比比皆是。

这时候楼上的段总已经开门见山三五句就把话讲完了,坐在对面的温连荣自始至终双腿都在不住地打颤,起初是被吓的,后来是被惊的。他在脑子里把段总最核心的那句话翻来覆去又说给自己听了好几遍,第一遍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耳朵和脑子都没毛病,后面几遍则是越听越上瘾。段总见温连荣没反应,又问了一句:“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做好?”

温连荣觉得有点飘,宛如身在半空踩不到实处,嗫嚅道:“不知道,以前没做过。”

但凡做到段总这种级别的人,每天要说不少废话,也得听不少废话,已属于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但温连荣的这句废话仍然超越了段总以往的人生经历,令他不得不承认法务部人虽不多,但确实什么人都有。段总开始怀疑刚刚宣布的决定很可能是错误的,但他还是勉励道:“用心做,一定能做好的。”

温连荣的目光忽然一闪,又说了句让段总意料不到的话:“我也这么想,只要坐上去,不会做也会做了。”

段总不由对温连荣刮目相看了,他想到自己跟随侯董几个人从无到有干到现在这个局面,一路恰恰就是这么走来的,奇怪的是温连荣不过才做了三年刀笔吏,哪来的这种见识或体验?段总只好问他:“看看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嗯——”温连荣刚想把郁结在心里的一个问题掏出来,忽然意识到段总也许正是问题的始作俑者,向他诉说无异于自寻死路,就改了口,“我还是问别人吧。”

段总哭笑不得,发觉对温连荣不能以常人待之,得“以奇制奇”,便干脆说:“那就这样,你跟我下去。”

段总正要起身,温连荣却冒出一句:“还没谈待遇呢……”

“小温呐,侯董当初叫我和他一起打拼的时候,我根本没想什么待遇、回报之类的。男人应该趁着年轻干一番大事,现在给你这么好一个机会、这么大一个空间,你要是斤斤计较算小账,恐怕会让我失望啊。”段总和颜悦色地说,“具体安排我和人事部都谈过了,等一下你去找钮经理,放心吧小温,不会让你失望。”段总拉开门问秘书会议室准备好没有,秘书点头说他们已经都在了。

温连荣跟着段总亦步亦趋进了会议室,奚经理率法务部全体同仁很齐整地都在等着,吴雅静居然就坐在奚经理旁边,两人都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反正吴雅静撒泼吵闹已是法务部的家常便饭。温连荣正习惯性地溜边走向里面的角落,段总叫住他,让他坐在自己的右首,那是坐在左首的奚经理为他预留出来的空位。

段总首先回顾了奚经理这些年来对冠驰所作的贡献,表示感谢之后便遗憾地宣布奚经理即将离开冠驰,去追寻他多年的梦想。隋星一边听一边冲云蔚使眼色,其实云蔚虽然惊讶于这个变故,但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又让她觉得踏实不少。段总在祝愿奚经理早日成就梦想之后话锋一转:“不过奚经理还是跑不出咱们冠驰的手心,他的律师事务所将担任咱们的常年法律顾问,今后他会一如既往地为冠驰服务,你们在合作中可千万不要对你们的老领导有任何的客气,如果你们让他好受,我就会让你们难受。”

众人都笑了,奚经理自然很开心,但更开心的是吴雅静,压在脑袋上的石头被搬走固然可喜,但眼见这块石头即将被自己踩在脚下则是喜上加喜。云蔚起初也跟着笑,但随即心中一亮,她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什么奚经理最近一再排斥现在合作的那家律所,既不让他们接触新案子,也不再让他们单独操作案子。云蔚不禁感慨,当初力排众议引进这家律所的是他,如今处心积虑取而代之的也是他,有了权力就是可以如此翻云覆雨啊。

段总转而简单评价了温连荣一番,说他加入冠驰三年以来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业务能力突出、成绩有目共睹云云,随即言简意赅地宣布:“公司决定从即日起由温连荣先生全面负责法务部的工作!”

会议室瞬间静寂无声,虽然从温连荣的座次和段总的评语已经可以发现端倪,但亲耳听到这个任命还是让人难以置信。吴雅静耷拉着一张大脸,看来方才的喜讯敌不过新到的噩耗。云蔚似乎还在走神,只想着上午向奚经理汇报了半天算是白搭了。

接下来段总让奚经理讲几句,结果奚经理动情地讲了何止几十句,不过云蔚半句也没听进去,她不由越发着急起来。奚经理总算讲完又轮到温连荣,好在温连荣红着脸只挤出了几个字:“反正,以后和大伙儿一起好好做呗。”段总不尽满意,用期待的目光扫了眼众人,希望有人主动表表态,会议总不能在低潮中结束。

云蔚眼瞅有了机会,一举手说道:“奚经理,您看是不是把裴霞的案子向段总汇报一下?”奚经理脸色不太好看,显然觉得云蔚在当前场合扯出此事不合时宜,但见段总已经在用征询的目光看着他,便只得让云蔚把情况讲一讲。

段总专注地听云蔚把来龙去脉讲完,开口头一句话是:“那辆车现在在哪里?”

“不会是一气之下已经给砸了吧?”奚经理插了一句。

“砸了倒好了!”段总瞪了奚经理一眼。

“应该是在那伙人手里,具体在什么地方裴霞可能也不清楚。”云蔚说。

“为什么当初不找理由留在4S店?车主第一次要求检测的时候就应该把车拿住,第一时间运回厂里,那样咱们就主动了。”段总又小声骂了句:“销售公司这帮笨蛋!”

“估计不是冠驰直营的4S店,那帮经销商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想赶快把车主打发走。”奚经理很体谅地说,“就算是咱们自己的店,估计聂志军他们也培训不过来,扩张得太快了。”

云蔚又举了一下手,说:“我担心他们手里不止裴霞这一个案子,可能至少有四个……”

“你怎么知道?”奚经理问。

“因为短信,还有电话,错打给我的。”

奚经理摇头:“那纯粹是你的猜测,怎么证明那些话跟裴霞的案子有关联?你们女孩子就是神神叨叨的。”

段总用手指敲敲会议桌:“只要和冠驰有关联,就要宁信其有!”他问奚经理:“聂志军在吗?”

“我去叫他。”奚经理忙站起身。

“算了,销售公司怎么卖车不归我管,但涉及法律风险的一切我都要管,你把我的话记下来,会后马上交代聂志军立即执行。第一,客户服务部马上排查近期的投诉记录,较严重的、有诉讼前兆的都要逐一列出来;第二,公关部马上协调公关公司严密监控各大论坛、网上车友会、QQ群等冠驰车主集中的网络社区,对近期言辞过激的活跃分子要搞清他们的真实身份;第三,客户服务部马上向每位车主做一次满意度调查,要尽量巧妙地设计几个问题,了解他们的车现在处于何种状态,有没有正常使用,在不在他们自己手里。上述三步首先针对电池驱动的车型来搞,把可疑的客户都找出来,不管是四个、十四个还是四十个,每个都要建立专案,由专人负责跟进,一定要知己知彼,不能掉以轻心。”布置完毕,段总这才注意到被忽略的温连荣,笑着说,“连荣,一上台就有好戏唱,运气不错啊。”

从“小温”变成“连荣”,这是温连荣上台之后唯一感觉到的变化。当钮经理热情地对他招呼“连荣,来啦”的时候他还不太适应,站在人力资源部经理办公室门口有些不知所措。钮经理走过来拉着温连荣的胳膊把他让到桌子对面坐下,笑着说:“我这儿有一堆文件等着你签字呢,都是关于你升迁的,这是我最爱干的事,呵呵,我总不能老当恶人吧,估计这也是我最招人喜欢的时候,对吧连荣?”文件的确不少,有升职通知书、更新过的聘用合同、单独的保密协议和非竞争协议、经理级岗位职责承诺书、绩效考核指标及奖惩细则等等,都是一式若干份,钮经理一边忙活一边叮嘱:“每页也都要小签哟,不然无效的。”

温连荣被钮经理指使得晕头转向,机器人一般在每张塞到他眼前的纸上留下印记,忽然他按住一张,仔细地看了一阵,指着其中一行数字问道:“这个是我新的工资?”

钮经理凑过来眯起眼睛看了看:“对啊。”

温连荣还是不太确信,又在心里算了算,忽然觉得非常失望,嘀咕道:“这涨得……也太少了。”

“连荣,身为经理层就不能像以前光盯着基本工资啦,更要看绩效奖金,这才是激励机制嘛。”

“但那些不一定拿得到吧,谁知道是不是胡萝卜,看得到、够不着。”

钮经理脸上没了笑容:“段总说和你谈得很好啊,怎么到我这儿就这态度了?”

“段总说的是他和你谈好了,待遇不会让我失望的。”温连荣诧异间又觉得有些委屈。

“连荣啊,我觉得你确实不应该对待遇失望,更不应该只盯着待遇二字。其他人的情况我不方便讲,就说我自己吧,当初段总把我提拔上来的时候,工资涨幅就比你这次小,但我根本不在乎,我看重的是更广阔的平台还有公司对我的器重。”

钮经理的话看来没什么作用,温连荣已经要站起身,嘴里嘟囔着:“我去问问段总。”

“连荣!”钮经理忽地提高嗓门,“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做!”

温连荣一下子明白了,自己被设了局,在这个局里他就像一个球,被段总和钮经理轮流地踢。温连荣还明白了,之所以掉到这个局里并非因为他太傻或者太嫩,而是因为他眼下实力之微薄和地位之低下,他压根儿没有资本跳出这个局。甩手说一声“老子不陪你们玩了”固然潇洒,但潇洒是需要底气的,他没这个底气。

这么想想温连荣就了然了,也释然了,他一声不吭把一大摞文件都签上字,然后歪着脖子问:“我名片怎么印?”

钮经理没懂他指什么,反问:“什么怎么印?”

“印什么职务?头衔是啥?”

“哦,当然是法务部经理。”

“可段总刚才宣布的时候只说由我全面负责法务部的工作,没提经理这俩字。”

“唔——”钮经理沉吟了一下,“那就是经理嘛,全面负责的不是经理还能是什么?真不愧是搞法律的,连荣你心真细。”

温连荣面无表情:“还有个事我搞不懂,咱们公司明文规定不允许员工之间发生恋爱关系,还说争风吃醋之类的一律严肃处理,轻则调岗重则开除,可是管理层有好几对都是夫妻关系,像段总,还有研发中心的那谁……我想问的是,公司是不是有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到了一定级别以后就可以在公司内有恋爱或婚姻关系了?”

钮经理不由得仔细地打量起他,然后说:“连荣你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你猜想的这种不成文的规定,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在咱们公司不存在。公司判定员工之间某种关系可不可以接受,与当事人双方的级别完全无关,而是与时间点的先后有关。你比方说段总夫妻还有研发的曹总他们两口子,在加入冠驰的时候都已经是夫妻关系,公司上上下下从一开始就都清楚他们这层关系,相处起来就很自然,没谁会觉得别扭,对工作毫无影响。相反,你比方说我是单身,过两天你忽然发现我和你们法务部的某个女同事在谈恋爱,以前咱们三个人之间都只是单纯的工作关系,结果转眼我和你的下属之间多了层恋人关系,你别不别扭?周围的同事也都会不适应。假如你对那个女的有意见想处理她,按说应该先和我们人事部商谈,你说那时候你为不为难?找不找我谈?怎么谈?这就已经影响到工作了。简而言之,先成两口子再进公司,公司欢迎;进了公司再想成两口子,公司反对。连荣,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问问。”温连荣已经站起身,忽又坐下。“其实我之前就发现人力资源部的一些做法与国家现行的法律法规有抵触的地方,存在漏洞和法律风险,像聘用合同和员工守则里的条文……”

“哦——”钮经理拉了半天长音,淡淡地说,“那好啊,那就请你这位专家准备一份书面意见吧,把你发现的问题都罗列出来,找时间我和你捋一下。”说着话钮经理已经走到门口,开门送客了。

法务部里正少有的热闹,隋星兴高采烈地在张罗晚上的饭局,一见温连荣回来就冲他叫道:“小温,呃不,温大经理,晚上给奚经理送别,再庆贺你高升,两顿饭合并成一顿,怎么样,多替公司省钱,你不会不同意吧?”

“行吧。”温连荣含混应道,似乎并没意识到他是在行使审批权,却朝着云蔚问道:“你能去吧?”

“我正为难呢,”云蔚愁眉苦脸地说,“晚上我约了一个人,要不咱们明天晚上成吗?”

“不行不行!腐败要趁早!”隋星抗议道,“见什么人呐非得今天,你改明天不成吗?”

“不成啊,”云蔚带了哭腔,“我都担心今天晚上他会不会露面呢,要一改肯定就没戏了。”

奚经理从办公室探出头来,笑呵呵地说:“那咱们就往后推一天,反正我又不是马上就走人了。”

温连荣却盯着云蔚问:“他是谁?”

“问题就是,我现在不知道他是谁。”云蔚坚定地说,“但我确信,他是个很重要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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