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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傅子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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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很小很小的时候起,就有个梦想。

我梦想跟你在一起,直至白头,也不分离。

——傅子遇篇

八月的马里兰大学,蓝天碧透,阳光澄澈。微微炽热的午后,清凉宜人的图书馆,是书呆子们最好的去处。

傅子遇从不承认自己是书呆子。但身为医学院最优秀的博士生,他还是很喜欢泡在图书馆的。今天下午,他就是想去图书馆借阅今年诺贝尔医学奖得主的最新著作。

然而热门的,当然也是抢手的。他刚根据索引走到书架旁,就看到了医学院其他几个学生正在寻找。他心里暗叫一声糟,脸上却笑呵呵的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Hi,找到那本完美的著作了吗?”

虽然傅子遇是一年级博士生,在医学院却颇有声望。因为他几乎囊括了一个男人能有的全部优点:高大、英俊、成绩好、家境好、脾气好。

人人都爱傅子遇。人人也都知道,同为华人学生中的佼佼者,傅子遇几乎就是个完美而优雅王子。而犯罪心理系那个薄靳言?OMG,不说他冷酷撒旦好了,至少也是个惹不起的怪胎。

所以此刻傅子遇开口,肤色不同的几个学生都转过来。然而出乎他的预料,他们都露出无奈而失望的神色:“没有,已经被人借走了。”

傅子遇继续笑盈盈的问:“被谁借走了?”

有人往长长书架尽头一指,那里灯光清亮,有个年轻男人坐在桌前,低头正安静阅读。

“还能是谁?”有个身材矮小戴着眼镜的亚洲学生愤愤道,“图书馆霸主Simon.”

每个交际圈,不论大小,都有其约定俗成的地位划分。那么薄靳言,应该就算是书呆子圈里名副其实的霸王。因为他智商极高成绩极好,脾气还极傲慢。而且他从本科生阶段就开始帮助FBI破案,所以他又很“酷”。哪怕是学校里真正的黑道家族学生,也不愿惹他。

而现在,薄靳言显然正心安理得的把他的霸王特权发挥到极致——他面前的桌上,至少堆放了二十本书。他们医学院学生心心向往的那本神作,就被他很随意的丢在一堆书里。

傅子遇被众人推选为“代表”,与薄靳言“交涉”,理由是中国人跟中国人好沟通。而且以傅子遇在学校的社会地位,也不可能拒绝这个正义的要求。

不过,当身后诸人都有些紧张的拭目以待时,傅子遇看着几米远外的男人,却有点想笑。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薄靳言。但这完全不妨碍他看清他的幼稚。

没人能一下午看完二十本书。这家伙却把这么多珍贵热门书籍囤积在自己的地盘里,这跟幼稚园小朋友霸占玩具有何区别?不愧为十九岁的跳级博士生。智商虽然破表,情商却被丢到爪哇国去了。

傅子遇大大方方在他对面坐下,言笑晏晏的盯着他:“嗨,我是傅子遇。”

他用的是中文。薄靳言抬眸看了他一眼。清俊似玉的脸颊上,那双修长的眼平静无波,就像在看一团空气。

然而他面无表情的低头继续看书。

身后诸人,都为薄靳言的冷傲而忿忿。傅子遇却半点没生气,而是语气温和的问:“我想问问,这本书如果你暂时不看,我能否先借走?”

薄靳言这次头都没抬,淡淡的答:“不看我借来干什么?浪费我的时间以及成功引来你们的无聊围观吗?”

傅子遇愣了一下。

抛去这男人如传闻般强大的毒舌不说,他还注意到,薄靳言翻书的速度极快,一页、一页、一页……他的手指就像鼠标,轻快的从页面自上而下划落,而视线也就追随着手指,飞快的移动……然后一页就看完了。就他愣神这一会儿功夫,薄靳言已经翻了五六页。

如果是这样的速度,二十本书,这个男人真的能在一下午看完。

傅子遇站起来:“不好意思,打扰了。”

薄靳言没理他。

回到书呆子群里,大家看他神色如常的空手而归,都有些失望。傅子遇却心平气和的说:“事实上,他并没有做违反图书馆规定的事,也谈不上‘霸占’——我想他在借阅时间里能看完那些书。”他耸耸肩,甚至唇畔还有一丝自嘲的笑:“尽管这有点侮辱我们的智商,但我们不能因为这件事指责他。”

他说这番话时,是背对着薄靳言的,所以没看到后者又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众人都有些无奈,但既然傅子遇这么说了,而且还在理,也只好作罢。郁闷的等薄靳言“御览”完毕,再伺机下手。而傅子遇见薄靳言把那本书排在最后一个看,估计着是轮不到自己了,索性先走了。

只不过踏出图书馆时,他下意识又回头,望了望远处那个桀骜孤立的身影。

的确是个我行我素的怪胎,但似乎并不让人觉得讨厌。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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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马里兰市,暮光湛湛,宁静漂亮。

韩雨蒙穿一身浅蓝抹胸晚礼裙,长发高高束起,站在二楼阳台上。晚风吹拂着白皙裸露的肩头,带来丝丝点点的凉意,她也不在意。

站了足足十分钟,其实还没到约定时间。但远远的,终于望见一辆熟悉的雷克萨斯,沿着小镇公路驶来。

“Kris!(克瑞斯)”她用力挥舞着纤细修长的手臂,转身提着裙子就跑下了楼。在楼梯遇到哥哥,他佯装生气的皱眉:“有点淑女的矜持好不好?现在你眼里只有Kris了!”

韩雨蒙笑着跑远不回答,心想:哪里是现在啊?从很早很早的时候起,我的眼里就只有他了。

韩父韩母正在一楼喝茶。韩雨蒙跑下去时,刚好看到佣人给Kris开门。他今天穿着白衬衣,休闲西装,更衬得整个人修长俊秀。

二十岁的Kris,就比她见过的绝大多数男人,更如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Kris,你来了。谢谢你今天接我去舞会。”在父母面前,雨蒙才是真正的淑女,十七岁的她,优雅大方不输Kris就读的大学里,任何成熟的女孩。

Kris礼貌的朝韩父韩母颔首打招呼,文质彬彬的模样,令他们也觉这样一对小儿女站在一起,实在赏心悦目登对无比。

“早点回来,注意安全。”他们放心的将女儿再次交给了这位青年。

一上车,摇上车窗,韩雨蒙就把手袋丢到一旁,伸手勾住他的脖子。Kris被她亲得笑容满面,也想她想得慌,索性把车停到个角落里,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狠狠就吻下去。

很多时候,他们的亲热都是以雨蒙的挑逗开始,以她的溃败告终。旁人都不知道,看似温柔厚道无比的Kris,一旦亲热起来,又凶又霸道。

这次也是——他在念大二,她还在高中。他比她忙得多,两人快有一星期没见了,这一亲上,雨蒙就感觉到他热烈而压抑的欲望。

天色如同一团浓墨,星光灯光就是碎玉点缀其中。雨蒙被他压在车椅上,铺天盖地间,只能看到他乌黑璀璨的眉目。

“子遇……子遇……”每当在他怀里呼吸困难时,雨蒙就喜欢喊他的中文名字。而这总是令他笑意更深。

“去我家?”他意有所指。

他上大学后,就从家里搬出来住了。韩雨蒙脸色发烫,用手指戳戳他的脸:“我们还要去Party呢!”

“晚两个小时没事。”他说。

事实上,整晚不去更好。

两人是从停车场一路亲到电梯里的。到家门口时,雨蒙整个人已经挂在他身上,不分东南西北、火热的舌吻着。

一进屋门,他就把她抵在墙上,裙子撩了起来。少女的娇嫩,在车上已被他揉捏得足够湿润荼蘼。他极其温柔的亲着她,动作却坚定有力无比,几乎是一送而入。

韩雨蒙整张脸就像通红的苹果。哪里想到才一星期没见,Kris会变得这么狂野?

但这也正常。他们暑假才有了第一次,然后就分开了。相对于她来说,他已经是成年男人了,当然欲望会比较强烈。

雨蒙的头发已经散乱,晚礼长裙还好端端在身上,只是完全被他推到了腰上,弄得皱皱巴巴。两条光滑纤长饱满的大腿,缠着他的腰,整个人都悬空,全靠他的双臂托着柔软的臀瓣,随着他的撞击,一下下的抖动着。

而这一幕,在傅子遇眼里又是如何呢?

十七岁的少女,属于他的女孩,他的初恋,他的唯一,娇嫩得像沾着露水的花瓣,在他怀里颤栗,绽放。巨大的怜惜被勾起,只想就此埋在她身体里永不离去,让她感受他的存在,他是这么的、这么的想要跟她在一起。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不想管,只想跟这个女孩在一起。

……

说是两个小时,可这样的年轻爱侣,一晚上都不知餍足。

直至快到韩家的门禁时间,Kris才依依不舍从她身体里出来,可还是搂着她,一寸寸亲吻她湿腻腻的皮肤。

这是雨蒙最喜欢的一部分。因为从那些缠绵的亲吻里,她能感觉到,他深深的怜惜。

“告诉你一件事。”她咬着他的耳朵,“我决定了,明年也考马里兰大学医学院。”

他的身躯骤然一顿,从她胸口抬头,定定的望着她。那清亮的眼睛里,升起很浓很浓的笑意。

“我真想现在就向你求婚。”他说。

雨蒙窝在他的胸膛里,甜甜的笑了。

Kris,Kris,我的子遇。

我好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只想天天月月年年,都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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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子遇第二次见到薄靳言,是在校医院里。

他是百里挑一的高材生,人脉又活络,自然很早就到校医院实习。

这天午后,他正在办公室里休憩,护士来敲门:“Kris,吉姆医生吃饭还没回来。来了个病人,他有个小问题,你能否处理一下?”

“什么问题?”

“他吃鱼被刺卡住了喉咙。”

“OK,立刻让他进来。”子遇打开柜子,把一些必要工具拿出来。一转头,看到护士放下的病历,Simon这个英文名字旁,还签了“薄靳言”三个醒目嚣张的中文字。

傅子遇忽然又想笑了。

上一次遇到被鱼刺卡住喉咙的例子,是七岁的小男孩啊。

……

薄靳言今天很暴躁。因为他提出要访谈一名最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居然被监狱方拒绝了。并且在看资料的时候,由于走神,还被鱼刺卡住了喉咙。喝了一大碗醋后,竟然还卡在那里。

一进医生办公室,就见一个年轻男人坐在桌后。跟他一样黑色的短发,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明亮温和的眼睛。

薄靳言的目光淡淡扫过他,没出声,坐下。

诊断和治疗过程很快。傅子遇那双拿手术刀的手,拿个镊子从他喉咙里夹出根细刺,轻而易举。只是望着冷面天才揉着自己的喉咙,极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傅子遇居然也有种欣慰和荣幸的感觉。

“谢谢。”薄靳言站起来,又淡淡扫他一眼说,“医学院的学生诊病,如果将来不良影响或并发症,是否医院也会负责?”

傅子遇怔了一下。

如果说之前还对他的幼稚和聪明,产生了奇异的好感。那此刻,傅子遇感到自己的专业操守遭到了彻底的侮辱。

OK,医学院学生诊病当然是不合规矩的,病人担心效果也正常。但是老天,你只是被一根毛发般的鱼刺轻轻扎住,而且已经完全取了出来,见鬼的并发症!

傅子遇沉默片刻,非常礼貌、谦逊的笑了:“当然,有任何问题,我个人负全责。我会在你的病历本上签字。”

薄靳言似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刚要离去,又听到傅子遇说:“对了,鉴于你如此担心有并发症,我的医嘱是:一个月内最好不要吃鱼,避免再次被鱼刺卡住——你那细微的伤口就可能有无法预知的感染。”

到了此刻,薄靳言好像才正眼看向了他,低沉悦耳的嗓音,漆黑淡漠的眼睛,隐隐带着不悦和质疑:“一个月?”

傅子遇特别诚恳的点头:“一个月。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怪。

譬如一个月前,傅子遇对薄靳言,只多次听闻他的大名,却始终没有在校园遇到过。而现在,到学校餐厅吃个饭,都能邂逅。

明净的灯光下,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只有他衣冠楚楚的独坐一隅,也没人跟他同桌。而傅子遇身旁,是一大堆朋友,男男女女笑声不断。

打好饭时,傅子遇特意绕了个大圈,经过他身旁。这一路过,却又忍不住笑了。

因为全美闻名的犯罪心理学天才,刚刚二十岁就已经帮助FBI破了几起大案的年轻男人,正一手持刀,一手持叉,旁边还放着双筷子,修长的眉头轻蹙着,专心致志在剔鱼肉。一整条鱼已经被他剔得差不多了,只剩个骨架,旁边的盘子里,堆着层层叠叠的鱼肉,还有挑出来的一堆细细密密的刺,煞为壮观。

……

为了“安全的”吃鱼,他竟然付出了这么多精力。

傅子遇头一次因为自己的一句戏言,感到阵阵愧疚。

在许多人惊讶的目光里,他在他对面坐下,抬头笑望着他:“嗨,我可以坐这里吗?”

“我吃饭不喜欢旁边有人。”

“哦。”傅子遇很随意的答了一句,却不挪窝,自顾自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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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雨蒙五岁就认识傅子遇了,那年他八岁。

在之后的十多年里,他是哥哥,是邻居,是朋友,是青梅竹马无可取代。

唯独不是她的男朋友。

但她却早已爱上他,从年幼的她懂得“爱情”这个词的意义开始,她就知道是他。那么好的男孩,仅仅是暗恋他,就让她品尝到爱情里许多许多的甜蜜。

很快,她长到十六岁上了高中,而他上了大学。

那个时候,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用“暧昧”一词形容,最精准不过。每次参加舞会,他的舞伴必然是她;他会似远似近的轻搂着她的腰;他会在灯下注视她甜美的笑靥,嘴角始终噙着浅浅的温柔的笑。

他们知道彼此的一切喜好,一切习惯。她甚至知道,他最痒的地方在后颈处。每当她佯装发脾气挠他那里,总是被人高马大的他拦腰抱起,然后似笑非笑的盯着。

只差一点,他就能低头吻她。

而当她在他怀里时,那滚烫如灯火般的气氛,就像要把她灼烧殆尽。

可好像有某种默契,他们谁都不说。长达一两年的时间里,他们就这么游走于情人和朋友的边缘。没有其他人捣乱,比谁都亲密,但就是没往前踏一步。

韩雨蒙想,自己也许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因为他的顾虑,就是她的顾虑。

不是怕太了解彼此缺乏激情,也不是因为情窦初开羞涩难言。

他们怕失去。

人生如此无常,即使十六岁的韩雨蒙,也看过许多聚散离合。他们是这么好的朋友,可以一直这样拥有彼此,直至老去。倘若真的成了情人,日后分手,就会永远失去彼此。

她不想失去他啊。所以宁愿踟躇于原地。

直至她十六岁生日晚宴那天。

完美大学生傅子遇,在一帮高中生眼里,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更何况这天他还带了一位性感的金发美女出席,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然而在如此美好的音乐灯光夜色里,韩雨蒙一点也不高兴。她觉得这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个生日。看着美女的手挽在傅子遇的胳膊里,她就想把他们俩都丢出去。

后来她就喝得有点多了,香槟鸡尾酒伏特加……酒不醉人人自醉,她没到全醉的时候,但隐隐约约就想放纵。不想再压抑,压抑对他的爱情。

模模糊糊间,一个人走到了游泳池边。荡漾的水光映着星月,跟隔着数米远的Party,简直是两个世界。

她坐在长椅上吹风,很快就有人跟了过来。

是同班的男生,所有人心中的王子,金发碧眼,英俊高大。

“嗨,Joe.”男孩漂亮的侧脸在夜色里如同雕塑般,澄澈的蓝眼睛里漾着波光,“做我女朋友好吗?”

韩雨蒙怔怔的望着他,没回答。

男孩手撑在椅背上,弯腰吻下来。雨蒙缓缓闭上眼睛,迎接这个未知的苦涩的吻……

猛然间听到急促的脚步声,雨蒙一下子睁开眼,就见男孩被人生生从自己跟前拽走。

Kris.

笔挺的西装将他衬得俊美逼人,白皙的俊脸隐隐泛着红晕,又有些阴沉。那双从来温柔的眼睛,明显生气的望着她。

“你在干什么?”男孩愤怒的抓住他的衣领。

“你又在干什么?”傅子遇的脸色比他更加不好。

众人的惊呼声中,韩雨蒙瞪大双眼。两人迅速扭打在一起。

这场斗殴很快就结束了。

傅子遇虽然年长几岁,但他是斯文的医科生。男孩却是高中篮球队长,肌肉精壮又发达。很快两人脸上都挂了彩——当然傅子遇看起来更加惨不忍睹些。

两人被拉开后,韩雨蒙只看着傅子遇,生气的拉着他的手:“你跟我过来!”说完也不理其他任何人,拉着他就上了楼。

刚进房门,她就感觉到腰间一紧,被他扣在了墙上。年轻男人的呼吸充满热力,那双眼更是澄黑澄亮。

韩雨蒙抬头盯着他。

仅仅对视了一瞬间,两人同时伸手,紧紧抱住了彼此。压抑许久的、炽烈如火的吻,就这么迸发,再难阻挡,再难停止。

吻了很久很久后,他抱着她,坐在阳台上。阳台外是一棵大梧桐树,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而她的哥哥,焦急的在外头敲门:“Kris!你跟Joe在里头干什么!老天,你要是敢对我妹妹做什么,我一定杀了你。”

他们才不理愤怒的哥哥呢,抱着一直亲一直亲,直到宾客都散去,十二点整,他星眸灿烂的低头看着她:“生日快乐,我的公主。”

韩雨蒙又欢喜又忐忑,只伸手勾着他的脖子:“你确定?”

你确定我们要开始?

“我确定。”他和她亲密熟悉的好像一个人,他完全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在她耳边说:“别生气,那个女人是我母亲同事的女儿,非要我今天带她玩——我甚至没记住她叫什么名字。事实上,我本来就想等你十六岁生日,向你表白。”

让你久等了,我的公主。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知道你在害怕什么。

有多少人,在十几岁时就许诺了一生,却无法实践。

可是我有信心。因为从很早很早的时候起,我就喜欢了你。

我的女孩,最美好的女孩。

我向你承诺,不会让我们的爱情失败,直至终老。

——

当薄靳言和傅子遇成为了一个“小圈子”时,几乎惊掉了马里兰大学里所有人的眼镜。

不过这个圈子的规则,跟其他任何人都是不同的。简单的说,就是傅子遇基本成了薄靳言的保姆。

成为了他的专用医生;每天一块吃饭,到图书馆看书;为他挑选查案助手,帮他处理FBI等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后来甚至连衣服,都是傅子遇一块帮他买了。再琐碎无聊的事,他都任劳任怨的代劳,而薄靳言则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的付出。这种相处模式,就这么固定下来,延续了很多年。

当然,两个同样英俊优秀的华人男子,形影不离出现在校园里,每次总能吸引许多人的目光。大家无一例外的认为,他们是Gay。对于这个传言,傅子遇只是失笑说:“当然不是,我们是兄弟。”而薄靳言……他根本不在乎别人讲什么,甚至某一次,犯罪心理系有个还算能跟他讲上话的师弟,问他是不是gay。他想了想,非常严谨的回答:“我现在跟Kris的关系,的确跟gay没有多大区别——除了我们没有肉体关系。”

这话传到傅子遇耳朵里,就成了……

“Simon跟人抱怨,Kris一直没跟他上本垒。”

“当然,他们当然是Gay。”

真是令他苦笑无语。

不过这个传言,很快就被打破了。因为傅子遇有了女朋友。

是大一新生,也是亚洲人,清秀可爱得纯洁的百合。人人都夸傅子遇艳福不浅,因为这么娇嫩的小姑娘,谁不羡艳?

傅子遇也觉得这女孩很不错,从此二十四孝男友,精心呵护。只是薄靳言不太喜欢这姑娘,所以他并没有把自己的女友纳入小圈子里。

傅子遇跟这个女友在两年后分手。她提出分手时,傅子遇很意外:“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还是你有了别人?”

好聚好散,但他不想不明不白。

女孩却轻声说:“Kris,你对我很好,非常好。从来没人这么好过。可是,我们都知道,你心里有个洞,没人能填满。所以我只能离开。”

傅子遇沉默良久,点了点头。

其实并不是只有同学们,对这两个男人奇异的友情感兴趣。甚至连学院的教授,都颇感兴趣。有一次,医学院院长遇到犯罪心理系主任,笑着问:“我早就听说过,你们的Simon是个非常孤僻的家伙。为什么Kris会成为他唯一的朋友?是因为Kris的脾气足够好吗?”犯罪心理系主任却摇了摇头,答:“你还记得Kris读本科阶段的那起事故吗?在我看来,恰恰相反。不是Simon需要Kris,而是Kris需要他。我想Simon也很清楚这一点,才会让Kris成为自己的朋友。”

炽热的阳光,熏烤着龟裂坚硬的土地。没有一丝风,令人口干舌燥。

韩雨蒙背着几瓶水和一些糖果,走过几顶白色帐篷,远远便见傅子遇立在一张简陋的小桌前,正在为一位年迈的黑人量血压。旁边还围着好几个黑人小孩,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眼睛却澄亮无比。

“Kris!”她走到他身后,却是孩子们先发现了她,全都一拥而上。

“Joe来了!”“Joe姐姐!”

孩子们对她的喜爱,令她的笑容止都止不住,索性席地坐下,打开背包,将糖果和水分发给孩子们。他们越发雀跃欢呼,而她在孩子们的簇拥中抬头,恰好撞上他望过来的目光,温柔含笑,像是沙漠里最清澈的月光。

这是两人志愿支援非洲的第四十三天。在跟他来这里之前,韩雨蒙并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贫瘠绝望的土地。而傅子遇十六岁时第一次来这里,现在已经是第五次。

有人说,当你爱一个人,他也许会改变你的人生。

那如果你爱上一个正直而伟大的男人呢?

韩雨蒙觉得,他会让你的一切变得更美好。

傍晚时分,两人走到了大峡谷旁的一棵孤树下。前方,是陡峭苍凉的绝壁,背后,是无国界医生组织数顶象征希望和救援的白帐。残阳如血,挂在沙漠的尽头。每当这个时候,韩雨蒙就会更真切的感受到,在大自然面前,人生是如此渺小而短暂。只因有他相伴,才成全了永恒的意义。

对于十八岁的韩雨蒙来说,这份爱多了一种超越年龄的厚重。

她喜欢这种厚重。喜欢与他相关的一切事。

“在想什么?”傅子遇望着女友若有所思的小脸,低下头,亲吻她的双眼。韩雨蒙被他亲的直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夕阳孤树下,唯有他俩安静相拥亲吻,长长的缱倦的影子,落在身后赤红的土地上。

他最喜欢亲吻我的眼睛。韩雨蒙想,他最喜欢的花是康乃馨,最讨厌陈年书柜打开时的霉旧味道,最鄙视医生为了利益放弃职业道德。

他最喜欢的j□j地点很传统,依旧是床。但他们也曾在朝雾弥漫的林间别墅阳台上做过,在沙漠的帐篷里做过,甚至在他那辆雷克萨斯的后座上极尽缠绵……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因为她了解他的一切喜好,亲密得好像一个人。

他们一定会永远相爱下去,她想,还有什么可以改变他们呢?

而傅子遇抱着心爱的女人,面对着广袤而荒芜的天地,想的是什么呢?

他想,原来她跟他想的不一样。他以为美国长大的娇小姐,即使正直善良,但也不一定吃得了非洲的苦。可她却追随着他的步伐,做的很好。

他想,等她再长大一点,大学毕业就向她求婚。呵……还有四年时间,真是好难熬。或者先订婚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的小姑娘,让他都忍不住了。

他爱她,从童年起,犹如爱自己的灵魂。忍不住想要把她娶回家,就这么珍藏一辈子,多好?

——

随着案件一次次侦破,薄靳言在FBI算是声名大躁,帮助他们破案也越来越多。

他第一次受伤,是被歹徒射出的一颗子弹,擦伤了手臂。也没让警队医生包扎,而是直接去找傅子遇。

傅子遇看着他鲜血淋漓的胳膊,就皱起了眉头:“你不是说,只负责分析,不做体力活儿。为什么还会受伤?”

薄靳言很淡漠的看他一眼:“难道看到罪犯从我面前逃走,我还要退避三舍?”

傅子遇无奈的笑——这家伙什么时候都是振振有词。其实他早就听FBI的朋友报过信了,分明是薄靳言一介书生武力值太低,才会被流弹误伤。

包扎好伤口,薄靳言下了病床,低头一看胳膊上的绷带,还微蹙眉头:“真丑。”傅子遇根本不理他,这时女友来了电话,约他晚上吃饭。

挂了电话,他问薄靳言:“要不要一起去?跟Linda.”

如他预料般,薄靳言干脆拒绝了:“没兴趣。”

此时傅子遇的老妈子性格已经全面成型,很自然而然就问:“那你晚上吃什么?”

薄靳言穿好外套,淡淡答:“这起案子的罪犯中了弹,还在医院抢救,我要赶过去。”

傅子遇原本在整理医药箱里的工具,听到这话,微微一怔。他这一刹那的分神,并没有逃脱薄靳言的眼睛。而他只平静的望了他一眼,走了。

这晚傅子遇跟女友吃饭时,总有些心不在焉。女友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

傅子遇笑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抱歉我今天状态不好,一会儿吃完饭我就送你回家。”

女友看着他微笑俊朗的容颜,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不语。

有人跟她说过,这个男人的心里有个洞,如果你仔细倾听,会听到里头空空荡荡的回音。

他也许会宠爱你如同世间珍宝,但你永远走不进他的心。

薄靳言出事那天,是个阳光灿烂的星期五。

那天原本一切都很正常。傅子遇照常上班、照常下班,照常定了薄靳言喜欢的那家日式料理外卖,并且再一次感叹自己活得像个在带孩子的保姆。

薄靳言助手的电话打来时,傅子遇唯一的感觉,就是冷汗淋漓。

那冷意像无处不在的潮水,慢慢的、悄无声息的攀爬上他的后背。他握着电话,站在无人的走廊里,听着助手焦急沉痛的说:“Simon失踪了。”他望着窗外一轮残阳,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这感觉如此似曾相识,分崩离析,刻骨铭心。像是发生在很多年以前,可又像就在昨天。

他也是这样,在明明风平浪静的快乐日子里,突然接到一通失踪电话。

他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失去。然而在电话后仅仅三天,他永远失去了Joe。

——

韩雨蒙被诱拐的头几天,一直不清楚,那个戴着小丑面具的男人到底是谁。

她只能跟其他五个被困少女,胆战心惊的缩在铁笼里,期望杀戮的斧头,不会首先落在自己身上。

面具杀手第一个砍死的,是一名十五岁的少女。满地的血泊,破碎的头骨,就在她们面前发生。他似乎也很疲惫困惑,站在那一滩血肉里,沉默了很久。而她们大气也不敢出,连哭泣都没有声音。

然后又过了两天,他又杀了两个人。剩下四个活着的女孩,被精神和身体双重折磨得犹如即将凋零的花朵。而韩雨蒙只能每天小心翼翼,强忍着不去想,下一个死的如果是自己,要怎么办?

最后一天,一切仿佛都有所征兆。

那天面具杀手很焦躁,他一直在看新闻。而新闻里的消息无疑是令被困的女孩们振奋的——据闻FBI在某位年轻的犯罪心理学天才的帮助下,公布了凶手的侧写画像。大规模的搜捕正在展开。韩雨蒙甚至有预感,警察今天就会找到这里。

然而黎明前的黑暗,永远是最黑暗的。傍晚的时候,他突然奇异的平静下来。甚至堪称温柔的,走到肮脏狼狈的铁笼前,对她们宣布了最后的命运。

“我会开船出海。”他说,“我是自由的,不会死在警方那恶心的子弹下。而你们……我给你们一个选择。”

四个女孩都高度紧张的聆听着。然而他给出的选择如此残酷:“我会放了你们中的三个人,只带一个人上船。这个人,会跟我一起死在大海里。但如果没人愿意跟我走,我只能把你们四个全杀掉。”

在韩雨蒙短暂的十九年的人生里,从没像此刻这样痛苦,这样绝望覆顶。其他女孩都在沉默,她们眼里只有惊恐和逃避。唯有她在短暂的静默后,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跟你去。”

而在其他女孩如释重负但又歉疚同情的眼光里,他却笑了,问:“为什么?”

韩雨蒙一时竟答不出来。

为什么?

因为……因为她的男朋友,她最爱的人,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他可以殚精竭虑只为挽救其他人的性命。

所以,她也是一样的。因为她是这么深的爱着他,犹如爱着自己的灵魂。

面具杀手把她带出了牢笼,带到了另一个封闭的房间。那里只有一台电话机,而他的面具后的双眼堪称愉悦,愉悦的观赏着她的痛苦。

“你可以给他打个电话。”他说,“我是公平的,你可以打给你最深爱的男人。等我们出海后,我会把电话录音寄给他。”

如果说生离死别令人惶然绝望,那么此刻最后一个遗言电话,对韩雨蒙来说,简直就是恩赐。她几乎是颤抖着含泪,拿起了电话筒。

“面具杀手案”发生在2007年,美国马里兰州。当年,还名不见经传的犯罪心理学天才薄靳言,在看到警方的相关报道后,寄了封信给FBI,详细给出了罪犯的犯罪心理画像。四天后,在这份画像的帮助下,警方成功破案。当他们赶到用于囚禁受害者的海边小屋时,救出了三名生还者,挖出了其余三人骸骨,唯有韩雨蒙和罪犯不知所踪,海岸巡逻队搜寻了附近数百公里的海域。根据天气情况和船体残骸,最终判断他们遇到风暴,船毁人亡,尸沉大海。

而随着对凶手背景的深度挖掘,FBI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诱拐这些女孩。

他的未婚妻,三年前被歹徒袭击重伤,而他出于正当防卫开枪击伤歹徒。之后,罪犯和他的未婚妻,都被送到医院急救。一夜之后,罪犯被救活,未婚妻却已殒命。

他杀掉的三个女人,正是当日几名主治医生的家属。而其他四个女人,尽管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但也是医生的爱人或者女儿,包括医学院最杰出的青年、未来医学界的新星傅子遇的女友,韩雨蒙。

医生的使命是救死扶伤。可他们为什么要去救那些肮脏的渣滓?他不明白,也不允许。既然他们选择拯救罪恶,选择在生命面前人人平等,那么他就夺去他们最爱的人,这样他们才能看到,罪恶有多可怕。

薄靳言被营救已经是半年后。他在医院抢救了四天四夜,傅子遇就在医院守了四天四夜。

只在第三天的夜里,他离开了医院,驱车前往马里兰州,韩雨蒙的墓地。

他在墓碑前站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话:“Joe,如果你在天有灵,请让Simon活下来。”

再回到医院,已经是清晨时分。雾气笼罩着医院白色的楼舍,飘渺得好像幻境。薄靳言的手术已经结束了,他躺在病床上,干枯而了无生气,像是一具死尸,不知能不能醒,也不知何时会醒。傅子遇在他病床前站了一会儿,从脖子上解下项链,打开他紧握成拳的右手,塞了进去。

薄靳言醒来,是在这天的半夜。他第一眼看到的,是趴在床边的尹姿淇,然后是靠在沙发上阖眸而眠的两鬓斑白的父亲。然后就是傅子遇,他没有睡,背对着床站在窗前,望着外头的一轮明月,似乎在出神。

“……”薄靳言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几乎是同一瞬间,那三个人都抬头、转身,朝他望过来,表情极为震动。

薄靳言想对他们笑笑,但是却发现嘴角勾不动。尹姿淇立刻紧握着他的一只手,埋头喜极而泣;而父亲快步走上前,两眼都是泪光,按下床头的呼唤铃。

他却感觉到右手似乎握着什么东西,伸开手掌一看,是串很眼熟的项链。他知道心形吊坠里是什么,是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相拥的合影。女人的照片,还在他的受害者资料库里出现过。

这时傅子遇已经走到他身旁,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傅子遇的眼眶隐隐湿润,单膝在床边蹲下,握住了他的手,把那条项链,握在两个人的掌心。

“子遇:

答应我,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活下去,就像以前一样。人生的长短,并不是衡量幸福与否的标尺。我们不能白头到老,但这并不代表我们的爱不会永恒。你是那样善良而正直,你的人生还很长,你还可以帮助很多很多人。祝你幸福,子遇。”

……

我曾经爱过一个女人,她如同天使般完美。

她承载了我对爱情的所有梦想,她记录了我所有的热情和忠贞。

失去她,我的人生注定无法再圆满完美。但我又怎么可能奢望,上天赐给我第二个这样的女人?

我会如她期望般,幸福的生活一生;如她期望般,尽我所能帮助更多的人。这就是对她曾经赋予我的爱情的最好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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