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起床,母亲进来了。母亲进来便哭,然后要陆二禄去看老三,说已经过去两天了,不知老三是死是活。
陆二禄能够理解母亲。母亲毕竟快七十岁了,又不识字,在她看来,监狱是最可怕的。陆二禄答应晚上去,母亲一下哭得更伤心了。母亲哭着说,我原以为你们兄弟比别人家的兄弟亲热,看着你们弟兄亲亲热热我也高兴,可现在一个坐了牢,也不知给人家打死了没有,你们却一个个不管不问,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让我怎么能看得下去。
差点跑死,怎么说是不管不问。陆二禄想诉一肚子的苦,但又觉得没有意思:自己做的事情,母亲都已知道,但不论你做多少,老三不出看守所的门,母亲就不会认可你。看着哭泣的母亲,陆二禄还是心里软了。再说,老三坐牢了,自己还在想无关的女人,还要关心无关的女人,确实说不过去。大哥不识字也没在社会上闯荡过,老四还小很不成熟,家里也再没有人能指望了。母亲也说得对,也确实该看看老三,不知副所长真的给优待了没有。他想,去了即使见不到老三,了解一下情况,再活动落实一下,让老三少受点罪,还是能办得到的。他只好答应母亲洗漱完就去看守所。
这回到看守所,陆二禄径直来到副所长的办公室。他已经搞清楚了,副所长叫伍根定,城里长大,下过乡,父亲在市公安局当过科长,去年已经退休。伍根定办公室的门开着,陆二禄进去坐着等半天,也不见伍根定回来。陆二禄来到院子里,听到隔壁房子里有伍根定的声音,男男女女说笑成一片,很是热闹。陆二禄再回到屋里坐着等。又等了半个小时,伍根定才一脸喜悦走了进来。
递上烟问候几句,陆二禄说,你昨天说的事我一直放在心上,但我没问清楚你有多少毛,是细羊毛还是粗羊毛,价钱怎么样,弄清了,我就能尽快给你处理。
昨天朋友托朋友找了半天,朋友才找到一位在供销社工作的朋友,这位朋友经营过羊毛,但现在手里没货,他只问清土种粗羊毛的价格每吨大约九万到十一万,细毛大约十六万之间。究竟能从哪里弄到毛,他还没个大概方向。他决定明天请两三天病假出去跑跑,背上猪头肯定能找到庙门,只要是羊毛,管他粗细,反正要赚一笔才推给陆二禄。伍根定笑了说,这两天工作太忙了,昨晚你猜我干什么了?我把管监舍的几个朋友都请到饭馆,让大家吃喝了半夜,然后我一个个提住耳朵告诉他们,要把你家老三照顾好,不但不准虐待他,还要让他住单间,还不能让他掉一斤肉,少一块皮。少了掉了,我拿他们是问。
真是个痛快人。陆二禄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些。既然伍根定先说了,陆二禄便细问住宿伙食等情况。伍根定说,这些你放心,我答应你让他住单间,就肯定住单间。伙食的事,也包在我的身上,我负责给他从职工灶打饭,每天给他改善一次伙食。
能有这些待遇就够了。陆二禄提出能不能偷偷见见老三。伍根定说暂时还不能,暂时最好也别见,等过一阵子风声不紧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