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贺希声,关青桐可没这么好惹。
她笑了笑,对电话里的男人道:“哟,这还没开庭呢,这么快就上律师了?”
“关小姐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职业病。”
“关小姐……”
关青桐不耐烦打断,“告诉贺晋年,想和我说什么,请他自己来和我说。我的时间和他的时间一样宝贵。”
一辆宾利在关青桐跟前停下,车窗摇下,露出贺晋年的脸。
“关小姐,请上车。”
关青桐打开车门,上了车。
贺晋年打量了关青桐一眼,“不知道关小姐是小希的朋友,那天在宴会上疏于招待。”
关青桐没吭气。
贺晋年又道:“关小姐那天被小希误伤,不知道恢复得如何?需要我提供什么帮助吗?”
关青桐抬眼看了看贺晋年,“贺先生,我还要赶着上班,麻烦有话直说。”
贺晋年点头,“好,既然关小姐这么爽快,那我也不浪费彼此的时间,关于小希给关小姐带来的困扰,我会进行经济上的补偿。不论关小姐有任何要求,我都可以满足。”
关青桐皱了皱眉头,她把贺晋年的话又在心里复述了一遍,还是没听懂。
什么叫贺希声带给我的困扰,还有补偿?什么意思?因为我被他儿子刺了一刀,所以要赔我医药费吗?
“不用了,贺希声他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是全医保。”
“关小姐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终身照顾小希的事。”贺晋年看关青桐没接话,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小希他身体上有缺陷,这个我就明说了,但他毕竟是我贺晋年的儿子,我还是对他有所义务。关小姐如果愿意受累,我可以提供给你们市区一套价值1000万的住宅,地方很大,关小姐的父母也可以一起住过来,另外我每月给关小姐10万的月薪。当然,我并没有让关小姐全职的意思,你还是照样可以工作。饮食起居这些,我都会另派保姆照顾。关小姐还有什么别的补充?”
关青桐点点头,“这么好的条件,那要我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保持现状就好。”
“保持现状的意思,是让他永远都不要再离开那栋房子?还是永远都不要出现在你面前?”关青桐收起笑容,“给我一个天价,让我帮你一起锁着他?贺先生,我看该去精神病院的不是贺希声,是你!”
助理怒道:“关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
“我有说错吗?贺希声,他是你儿子,是不是你们有钱人都不太懂儿子这个词的意思?你的付出不仅仅是一颗精子和很多钱,而是需要你去关心他,保护他,在他难过的时候,在世界充满恶意的时候,你要拥抱他,告诉他即便他不够完美,你还是很爱他。”
“关小姐,有些事你并不清楚。”
“我清楚,我比谁都清楚!我知道十年前那件事对你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谁不是!我也曾经痛不欲生,那些不负责任的侮辱和谩骂,让我在失去爱人以后又一次经历刀割般的痛楚。可我很幸运,我的父母,路遥的父母他们都非常善良,因为他们,我才能很快走出来,我才有勇气在失去了爱人之后,还能活得更好。”
贺晋年意外道:“你是……路遥的女朋友?”
“很意外吧,连我都能宽恕当年那场事故,为什么你不能?贺希声是你儿子,可你却把他当做自己的替身,连续不断地把对自己的恨和惩罚发泄在他身上,你不断地侮辱诋毁他,打击他的自信,让他一点一点崩溃。”
关青桐直视着贺晋年,用一种悲悯的语气:“贺晋年,你才是凶手,你两个儿子的悲剧都是你亲手造成的!”
关青桐开门下车,走了两步回身道:“对了,我也会找我的律师尽快要回贺希声的监护权。在你这里,你觉得他是耻辱,可在我这里,他是我此生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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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墓前。
背后有脚步声慢慢靠近。
路焕然没有回头:“来了?”
“来了。”贺希声俯身,把一束白菊放在路遥墓前,“你约我来,想对我说什么?还想让我离开小桐吗?这次我不会答应你。”
“敢不敢在我哥面前发誓,说你会一辈子对小桐姐好?”
贺希声微微蹙眉,“好,我发誓。我贺希声此生唯爱关青桐一个,忠于她,守护她,赴汤蹈火永不背弃。如有违背誓言,让我再受一次网暴之殇,永世不得救赎。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但贺希声,别以为发了誓,我就会把小桐姐让给你,你只是有了和我公平竞争的资格而已。”
贺希声眉头拧得更深,“我和小桐已经在一起了,你还竞争什么?”
“世事难料,我哥当年也和小桐姐在一起过,只要你们还没办婚礼,我就不会放弃。”
贺希声摇头无语,“你该吃药。”
真的不能和小屁孩儿做情敌。贺希声想,虽然自己时不时脑子不清楚,但路焕然比自己还差,他明显是脑子没发育好,就为了发一个誓,让自己大老远跑来墓园。
贺希声不想再说话,跨上车。
“等等,贺希声,你别走,我话还没说完!”
贺希声拧动把手,哈雷的排气管发出轰鸣。
“我知道你是冤枉的!”路焕然拉住他的龙头。“你和你哥都是!”
“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烽火的粉丝吗?”
“是我告诉她的。”吴思淇迎面走来,向贺希声伸出手道:“贺先生,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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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贺先生,我知道你对接受采访很有顾虑,所以才拜托焕然用这样的方式把你约出来。”
十分钟后,贺希声和吴思淇坐在墓园的茶室里。吴思淇给自己点了一杯茉莉花茶,她问贺希声要什么,贺希声摇摇头,表示什么都不喝。
“贺先生不用紧张。”她对贺希声的状况多少有点了解,所以对他的抵触做了充分心理准备,“我先自我介绍下,我叫吴思淇,传媒大学新闻系教授,之前在《新闻报》做过记者,你哥哥的案子,我是第一个去采访的。哦,我还有一个身份,我是马成,也就是烽火三月的前妻。”
贺希声惊愕抬头,两脚动了动,似是准备立刻站起来就走。
“我们离婚了,就在那个案子之后。”吴思淇赶紧道,“我一直不同意他做新闻的态度,在保时捷案后,我就向法院起诉了离婚,我们还有一个孩子,叫吴洋,现在在你女朋友手下做三级警司。”
她一来就向贺希声亮出了自己所有底牌,她很了解,以贺希声的性格,倘若现在没坦白相告,而让他日后自己查出来,必定会彻底失去他的信任。
果然,贺希声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你找我想做什么?”
“我想重新采访当年的旧案,为无辜逝者正名。贺先生,这不也是你一直想做的吗?另外,你完全可以信任焕然,他已经正式向烽火提出辞职,下月起就会在我们自主的公众号平台上刊登头条,还你哥哥清白。”
贺希声没有说话。
“贺先生,保时捷案已经过去很久了,坦白说,现在再想要寻找证据,以法律手段控告烽火非常困难。我们只有诉诸舆论的力量,为你这些年的遭遇平反。”
吴思淇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不用了。”贺希声道。
“为什么?你不是为这件事战斗到现在吗?”吴思淇不敢置信。
“没错,为哥哥翻案曾经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整整十年,我在想的都是怎么能够证明哥哥的清白,得到父亲的原谅。但现在,我有了别的动力。”
贺希声顿了顿,“我不会再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我只为爱我的人而活。我哥没有肇事逃逸,我也不需要因为他的死而自责,这些我心里清楚就行了,不需要去昭告天下,证明给谁看。
挺奇怪的,那些伤害,流言蜚语,你越是在乎它,它就越沉重,十年里像一座大山压在我胸口,让我喘不过气来,可现在我不在乎了,同样的事情竟然一点也伤害不了我了。”
他抬起头,望着吴思淇真诚道:“吴教授,你的好意我非常感谢。可现在再去重翻十年前的旧案,网民的焦点会关注在我和小桐如今的关系上,倒不是害怕,而是我……”
他羞涩地笑了下,“我只想好好的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