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晋年大惊失色!
“小希,住手!”
贺希声哪里听得到,他通红的眸子抽缩一下,举起刀子便向烽火刺去!烽火倒也还算灵活,就地一个打滚,刀子刺了个空。
“救命!救命啊!”烽火大叫道,在厅里抱头鼠窜。
“别跑!我要杀了你!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要替我哥报仇!”贺希声举刀紧追。
厅里的宾客早就乱成一团,女宾们不停尖叫,人和人互相推搡,气氛更加混乱。
贺晋年脸白如纸。
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小心翼翼掩盖了十年的真相,这下再也瞒不住了!不出一个小时,他贺晋年的名字就会再上热搜,这次他不是作为金融骄子、地产巨鳄,而是昭告天下,说他贺晋年的儿子是个精神病,在众目睽睽之下拿着刀子砍人!
烽火脑子极活,一开始还只是在人群中穿梭闪躲,很快就直奔贺晋年而来。
“贺总,贺总救我!”他躲在贺晋年身后哀嚎。
贺希声已经追到面前,贺晋年用身体挡住烽火,怒斥道:“小希,住手!回房去!”
“杀了他!杀了他!爸,他是害死哥哥的凶手,让我杀了他!”贺希声靠近不了烽火,却兀自举着刀子在空气中盲目挥舞,喋喋不休。
刀刃反射出贺希声的样子。
他看上去确实像是疯了,一张脸毫无血色,眼底却又通红,浸染了那种极度疯狂、又极度悲伤的颜色,苍凉的嘴角向上勾起,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这就是贺总的小儿子?天呐,难道是精神病?”
“一直就说身体不好,很少抛头露面,想不到不是身体有病,是脑子有病啊。”
“贺总也真够惨的,大儿子死了,小儿子又是个疯子。”
“跟你说,人不能事事圆满,自己太能了,劫都应在子女身上了……”
贺晋年夺过贺希声手里的刀子,又一巴掌甩到他脸上,“叫你回房去!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
“爸,相信我!我认得他,他是烽火三月,是害死哥的凶手!”
“你给我闭嘴!自己脑子有病,看谁都是凶手!”贺晋年恼羞成怒,跑上去又是一个巴掌,把刚摇摇晃晃站起来的贺希声重新打回到地上,“你哥都死了十年了,你还要疯到什么时候!”
那巴掌不重,但落到身上的时候,贺希声整个人都缩了一下,像是被致命的利刃刺伤。
“爸的意思是,就这样算了?”
“我再说一遍,回房去!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全场寂静无声。
贺希声看着周围,宾客们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包括刚才还对自己青眼有加的王董和张董,所有人的表情都差不多都是同一个意思,惊愕、怀疑、怜悯、唏嘘。
没人愿意相信自己,包括自己的父亲,他们宁可相信烽火的狡辩,却没一个人相信自己!
贺希声悲哀地笑。
他突然就跳起来,狠厉把贺晋年一推,夺过刀子向烽火刺去!
这一下变化来得太快,所有人都以为贺希声已经被制服,风波已告平息,谁还知道会有这样的反转!贺希声手脚迅捷无比,烽火还得意地躲在贺晋年身后,拿出手机录视频,贺希声的刀眼见就要刺进他胸膛!
噗呲——尖刀扎进肉里,鲜血像宣纸上的朱砂迅速蔓延开来!
“小桐?”贺希声失声道,刀子当啷落地。
就在刚才这千钧一发之际,关青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跃扑向烽火!贺希声收势不及,刀子便不偏不倚扎进关青桐的身体里,血染外衣!
“呃!”关青桐低低一声闷哼。
贺希声本能抱住她。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着半身染血的关青桐,像是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
“小桐,你怎么会来?你知道我……”
“早就知道了。”关青桐笑着抬起手,轻轻擦去贺希声的眼泪,“我终于找到你了。傻瓜,为什么要跑?”
“因为,因为我是……”他泣不成声。
“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笑起来,“你除了是他弟弟,还是我喜欢的人啊。”
她心疼极了,她好看的贺希声,她单纯善良的贺希声,哭得那么伤心,大滴的眼泪落在她手背上。
“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你会好的……深海里……会有光。”她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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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青桐醒来,人已经在病房里。
手术医生不知跟她有什么仇,把伤口包得梆硬梆硬,让她感觉自己像个出土的青铜器。关一夫和高盛美叽叽喳喳,争先恐后地问她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喝水,要不要撒尿。
关青桐皱了皱眉头,艰难地转动脖子,在病房里寻找那个人。
可是没有。
“妈,有没有什么人找我?”关青桐问。
“哦,有一个,给你打水去了。”
关青桐瞬间来劲了,扭了两下就坐起来,“妈,我看上去怎么样?啊,头发乱成草,妈,快给我梳子!”
关青桐努力想压平那撮翘起来的头发,打水的人已经回来了。
“燕子?是你啊!”关青桐明显失望。
“关队长,你可算醒了!”燕子放下水盆,坐到关青桐床边,神秘道,“再不醒,希少恐怕就得住在隔壁病房了!”
关青桐蓦地抬头,“贺希声!他在哪儿?”
“就在外头!不吃不喝蹲了一夜了,劝也劝不听!”
“呆在外头干什么,叫他进来啊!”
燕子朝两个老的一努嘴,“你知道希少胆儿有多小,他弄伤了你,未来岳父岳母又在,他哪儿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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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青桐说要吃市东的酱牛肉配市西的馍,只用了三十秒就把二老支了出去,燕子更识相,出去叫贺希声以后,就再没回来。
贺希声走进病房。
关青桐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湿了眼眶。
他这两个月又瘦脱了相,胡子拉碴,脸色发青,眼里满是血丝,也不知他跟自己谁更该躺到病床上。
“小桐,你感觉怎么样?”他握住她手,担忧得不知怎么才好。
她不说话,只是一遍一遍用手摸着他的脸。
“小桐,疼不疼?”
她摇头,过了好久才哽咽道:“我好想你。白天黑夜都想,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好了晚上一起吃饭的,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路遥就是这样的,他就是这样的,我怕……我怕你也会……”
关青桐终于哭出了声,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掉下来。
“对不起,路遥——我没能救他。他说没事,我们就让他走了,我应该坚持让他去医院检查一下的。对不起,小桐,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内出血,对不起!”
积压在胸口十年的痛终于如溃堤之水,汹涌泄出。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把头埋在她胸口,失声痛哭。
“过去了。贺希声,都过去了。她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从他进门起,她的泪水就没有停过,却还是像一个母亲安慰伤心的孩子,“别再用过去的错惩罚今天的自己,路遥也好,你哥也好,他们十年前就不在了,为什么你还不肯放下那些痛苦?”
“我没法放下。十年了,我每一天都在后悔,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救路遥。”他颤抖道。
“你没能救路遥,可我救了你。别再为我受伤的事感到自责,我是心甘情愿挨这一刀的。”
她的手指穿过他发丝,温柔道:“你是无辜的。贺希声,我不能让你成为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