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华财大厦富丽堂皇的一楼大厅,幽雅、华贵、大气的装饰风格让春子尤如步入美轮美奂的艺术殿堂。经保安指引,春子来到大厅的前台,只见前台上方一面巨大的大理石墙壁上镶嵌着两行鎏金大字,上面一行是“香港华财集团”,下面一行是“深圳市华财投资股分有限公司。字的下面端坐着三位衣着整洁的年轻小姐,其中中间一位正起身笑脸迎接走近前台的春子。
“您好,请问……”小姐刚发问,春子就注意到她表情有些异常,说话也突然打住了。“请问您要找哪个部门?”不一会,她已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我找总经办。”春子说。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有预约吗?”小姐问。
春子从另两名前台工作人员的窃窃私语中也觉察到了异常,心想,难道她们果真认识自己,那为什么不向自己打招呼呢,而且还要询问自己的名字?
春子答道:“我叫高昌,没有预约。”
“高昌?!”几个年轻小姐几乎同时发出惊呼。中间那个问:“你真是总经办的高昌?”
“我……”春子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答道:“是的,我想回总经办找点东西,可以吗?”
“哦,等等。”那人用手指着前台左侧的沙发,示意春子先坐坐,然后转身进入内间去了。
春子见状,猜想这女人一定是认识自己,忙着打电话通知她的上司,看要不要将自己撵走。
不一会,那女的出来了,对春子说:“高先生,你坐在这里稍等片刻,总经办的吴总会亲自下来见你。”
“吴总?”春子对这一称谓完全没有印象,他何故要亲自下来见自己呢?
少顷,只见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从电梯中走出来。他走近坐在沙发上的春子,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让春子很不自在。
“你真的叫高昌?”那人问。
“我是,请问你就是那吴总?”春子站起身来,与他握了握手。
“我叫吴强志,请随我到总经办去坐坐,我有话问你。”
春子随吴强志坐电梯到了十一楼的总经理办公室,同样遇到了许多惊异的目光。在一间会客室落坐后,吴强志又问:“请问你真是叫高昌吗?”
春子见他这样问,有些迟疑,他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对不起。”吴强志说,“我们这里原有一个秘书也叫高昌,而且长得和你十分相像,不过细看还是有区别。”
春子听了很好奇,原来自己只是长得像高昌,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戴子慧连自己的丈夫也会认错吗。他问吴强志:“既然你说我只是长得像高昌,那他人呢?”
吴强志叹了一口气,“很不幸,他在几个月前因为某件事跳楼自杀了,就是从这十一楼跳下去的。”
跳楼死了?春子颇为震惊。
吴强志说:“所以你不可能是高昌,但你为什么要冒充他的名字呢?”
春子此时仍在沉思。
吴强志继续说:“刚才我听前台说跳楼死了的高昌回来了,而且要到总经办来,我就觉得纳闷,怎么会有这种事?但前台是不可能和我开这种玩笑的,所以我就决定下去看一看,原来只是长得像而已。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冒充高昌到总经办来?”
吴强志一再发问,将春子从与戴子慧奇遇的回想中唤了回来,“哦,吴总你别误会,我并非要冒充高昌,因为我确认自己就是高昌。”然后问:“请问你这儿有高昌的照片吗?”
“有。”吴强志叫秘书小梁取来高昌的一叠资料,里面有高昌的工作照。“你看。”吴强志指着高昌的右下巴说:“他这儿有颗小黑痣,而你没有。”接着又指了指高昌的鼻子,“你再仔细看看这里,他的鼻子比你的尖且挺。”
见春子点头确认自己说得没错后,吴强志严肃地说:“请不要回避我的问话,你务必要告诉我为什么要冒充高昌到总经办来。”
春子想了想说:“可能是我弄错了,我还是回去吧。”
“你不说清楚不能回去。”吴强志的话很硬。
春子有些不高兴:“我偏要回去呢,你们想怎么样?”
“那只有对不起了。”吴强志朝外面叫了一声:“保安。”果然就有两个保安走了进来,“吴总,请吩咐。”
“你们俩留这位朋友就到这儿坐坐,说说话。”吴强志起身又朝春子说:“你什么时候想说了,随时叫我。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见吴强志要动粗了,春子一想,自己又不是搞什么阴谋,犯不着与他闹僵,便说:“好了,你别误会,我来这里并非你所想像的有什么歹意。”
吴强志一听,向保安说了声:“你们先出去吧。”然后转身又坐在了春子身旁。
“我索性将来龙去脉都说与你听吧。”春子便将自己如何失去记忆,如何巧遇戴子慧,如何要到这里寻找自己的身世简要说了一篇。
“戴子慧?”吴强志在听到这三个字时瞪大了双眼,他问春子:“戴小姐与你在一起呀,她现在人在哪里?”
“哦,不,我们早分开了,不知她现在到哪儿去了。”春子想起戴子慧叮嘱自己的话,不能将她行踪告诉他们。
“这样啊,那算了,你先回去吧,谢谢你与我讲了这么多,刚才是我误会你了,真是对不起。”说着,吴强志起身送春子。
春子感到有些奇怪,他怎么就不追问呢?不过既然人家允许自己离开,那就走吧!
正要出门时,春子突然想到有件事好像没弄明白,所以他站住不走,问吴强志:“有件事我想不通,那个高昌怎么会跳楼自杀呢,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吴强志面露难色:“这个嘛,一下子说不清楚,既然与你无关,你还是别问了吧。”他转身对保安说,“你们送他出门,我有事先回办公室了。”
见人家不肯说,又下了逐客令,春子只好随保安坐电梯下楼。
我既然不是高昌,那戴子慧岂不是认错了丈夫,这怎么可能呢,天下哪有不认得自己丈夫的女人?一路上,春子如坠入云里雾中,一个个解不开的谜团在他脑中晃来悠去。
当确认无人跟踪时,春子来到了华财大厦附近的那家肯德基店。戴子慧果然坐在店内一角耐心地等着他。
戴子慧问:“怎么样,找到你要的资料了吗?”
春子摇摇头。
戴子慧又问:“那他们有没有问起我?”
春子点点头。
戴子慧说:“你没告诉他们说我在这儿吧。”
“怎么可能!”春子说,“我们先回去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好的,我也想早点离开这儿,免得他们发现。”
因此,两人很忙离开了那家肯德基店,乘车回到了他们租住的那间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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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家吗?春子进门后,像第一次来到这里,尤其是看着客厅的那张合影发愣。春子感叹,两人在一起是多么甜美呀,我怎么就成了一名冒名顶替者!
在春子的内心深处,尽管已知道这里面存在很多问题,他很可能不是高昌,那么与戴子慧的关系根本就不成立。但在情感上,他竟不肯接受这样的现实。这是为什么呢?自己不是一直想探寻真实的身份吗,为何在疑点重重的情况下,竟缺乏剖开它的勇气,抑或是愿望。
戴子慧几次问他有什么事要说,春子都未再说起。当戴子慧不再提及而是深情地与他偎依在沙发上时,春子的眼睛竟有些湿润了,他这才发现,自己之所以欲言又止,之所以不愿追问戴子慧为何要错认自己作丈夫,是因为自己不愿将事实弄得一清二楚后,两人从此难以维系现在的关系,而后分开。
难道是自己真的爱上了她,宁愿做她冒名顶替的丈夫?春子感到迷茫。尤其是戴子慧一言一行完全把自己当作她的丈夫高昌,简直是不可思议,这是一个人很难假装出来的。可是,旁人细看之下都可以分清他与真正高昌的差异,为什么常与高昌同床共枕的戴子慧偏偏会弄不清楚呢?她到底是出于何种考虑?自己又究竟是谁呢?春子愈想愈陷入更大的迷惘。
晚上,当春子再次坐在放好水的浴缸中,享受戴子慧深情地擦拭时,以前那种紧张、不适应的感觉竟没有再出现,相反,他在戴子慧双手的抚弄下陶醉地闭上了双眼。
春子知道,尽管时间不长,可在戴子慧似海深情的浸泡下,他的心已渐渐融化了,融化得已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想知道自己是谁,融化得只记得一件事——我就是高昌,我就是这个美丽温柔女人的丈夫!
沐浴完毕,他们携手坐在客厅,边看电视边说着话。
春子说:“你一向都待我这么好吗?”
戴子慧一笑:“那还用说。”
“你为什么要待我这么好呢?”
“因为你是我老公啊,对你好是应该的。”
“如果……”春子迟疑了一下,“如果我不是你老公呢,或者说我根本不是高昌呢?”
“那怎么可能。”说完,戴子慧起身从冰箱中取出切好的哈密瓜递给春子,“你怎么老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我难道会连自己的老公也会弄错吗,真是的。”
“可是……”春子想说什么,却被递过来的哈密瓜所打断,抑或他根本就不想把事情说明白,比如白天在华财公司的详细情形。
春子大口吃瓜以掩饰虚弱的内心,但又止不住去想:如果不是戴子慧有意将错就错,有意把酷似高昌的自己当作她死去的丈夫,好延续她的旧梦,便是她的脑子出了问题。想到这,春子左右环顾整洁干净的居室,觉得怎么也不像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所能料理好的。
吃完东西,戴子慧拿毛巾给春子擦了嘴,然后收拾了一番,待一切妥当后,她轻唤春子的名字:“昌哥,我们去睡觉吧。”从她的眼神中,春子知道,他们又将开始一场魂销骨酥的二人转。
可就在此时,门铃突然响了,响得是那样刺耳,是那样惹人心烦。
“没有人知道我住这儿呀,我在这儿也没有朋友啊?”戴子慧感到很是奇怪。
“那会是谁呢?”春子来到门边,透过门窥看到一个中年妇女站在那儿,不停地用手按着讨厌的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