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内心惊悚,被不详预感笼罩的一班长身心疲惫。
无论是在十三连还是后来的集训队,甚至特种作战大队,大土匪一班长都是个让人不容忽视的存在。
与一夥五大三粗用臀部思考多余大脑的特种作战人员相比,刁民习性的一班长就细腻的多。
这个细腻也是相对的,比如在原特种作战大队时,二土匪老黑就经常说,知道吗?八字都没一撇,你想那么多干吊!有句话怎么说的呀……对!叫自寻烦恼。知道不,啥叫自寻烦恼?估摸就是你这种状态。
嗯!通常这种时候,神经粗条的白结巴都会插进话来说,这辈子,黑哥就这句话老有道理了,很多事本来没有,就是想着想着就想出来的。
草!滚犊子。黑哥说,咋啥话到你嘴里就变味了,有人当你哑巴吗?
没有。黑哥,你就当我是放了个屁,行不?白结巴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说,妈的,我咋那欠啊。
你是有点欠抽。血性说,人家土匪的家事,你踅摸个啥呀?
草!
绝对不是自寻烦恼,一班长想,这次真不是。咱就剩十几人的特种大队,既然有风声透了,只能说遭了小人。这人会是谁呢?我不能,老黑自然也不能。虽说老黑高升了,但那不能作为嫌疑的籍口。对老黑,一班长是信心十足的信任。剩下的勇哥不会,赵连城那货更不会了,难道……难道……是……是大队长龙猛?
一班长不能确定,他想起了沉默行军初始遭遇战溪流畔大队长龙猛那张忿然作色的脸以及那句“邪恶盛行的唯一条件,是善良者的沉默。”
“不要以为你不作恶就是好人,不要以为不害人手上就没有鲜血不要以为没有当走狗就不是帮凶。”
原则上说,大队长龙猛极有可能。但可能并不代表一定以及肯定。而感情上,一班长更不能信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对大队长龙猛都没有一分益处。作为特种作战大队最高指挥官的龙猛,这只能是污点。
然而,从公正这个角度来说呢?
一班长嗤之以鼻,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公正,或许大多数人都没能看透,但唯有一班长在这事上入木三分。
不能在“杀俘”出卖者这事上做到入木三分的一班长还是很苦恼,甚至于无奈。
这事不想没事,往深里想,就透出了可怕。
这就像身旁隐藏着一颗定时炸弹一样,你不知道它在哪里,也不知道啥时能爆,终日忧心忡忡,提心吊胆。
想想自沉默行军后,正副队如叶凋零,如今连个打商量的也没有了。这一日,大土匪一班长神情不属,很是有点如丧考妣的表情。
直到晚饭前,大土匪一班长想,我得给兄弟们吹吹风了,要不到时候,还不得闹心成啥样子哩!
一班长头一个找的是赵连城,因为赵连城和这事最相关。不过他没见着赵连城,勇哥眼神奇怪地看他说,连城不是请了探亲假吗?今早才走的!
草!一班长拍了自己一把掌,你瞧我这啥记性,这才多大岁数呀!好象有了老年健忘症。
是健忘症。勇哥肯定的说,一班长你能更健忘点吗?在健忘点你离痴呆也就不远了。
切!一班长甩了甩头说,那货请了几天假呀?我咋没印象啊。
我不说你了。勇哥感慨地说,三天呀!本来请的是一星期,但领导只批了三天。
不对呀!一班长思忖道,这要是回老家得坐飞机呀!要不这三天全在路上了。
不是回老家,是去看白豫。
哦!这货真的有闲心!
一班长,你究竟怎么了。我记得昨晚你不是也举双手赞成吗?
有吗?一班长说,你能确定我是举的双手吗?
我勒了个去!一贯老成持重的勇哥爆了粗口。想,大土匪是咋滴啦?这老年痴呆症还真不是一般的明显啊!
两天里胡子不剃,排长的下巴颏上又有些张飞了。
上热水房打了水,对着镜子将胡茬子剃干净了,镜子里的脸瘦削了许多,是那种长时间不见阳光的白。
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排长走进了雨后离黄昏很近了的大院中,这个时间段,大院中很清寂,除了偶尔脚步匆匆的医生和护士,就很难见到病人了。
雨后的空气潮湿,叶片上的雨滴在黯淡的天光下泛出湿亮来,走出不多远,排长额头微微见汗,这种虚弱的体态如顽疾般长时间不去,排长眼神里透着无奈。
其实,更无奈的不是这种虚弱的体态,而是时隐时现难以捕捉的那些记忆片断。
这种状态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日子愈长,排长的心态也就愈来愈焦灼。
啥时才是尽头啊!排长往回走的时候,开始调整心态。
主治医生常常提起要保持一个好的心态,道理谁都懂,但真正要做起来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一日,临下班前老专家跟排长说,你那个药别吃了,副作用挺大的,下个阶段还是以物理疗法为主。试试震动疗法,这对你记忆的全面恢复有帮助。
行。排长说,只要能恢复记忆,啥疗法都没问题。
老专家笑笑说,你能恢复成现在这样已经不错了,想全面恢复还有个过程,我也不瞒你,究竟能恢复到什么样的程度,也不是个定数。
我知道。排长也笑笑说,我有心理准备。
这个战士的心理素质不错。老专家跟主治医生说,恢复到失忆前是没可能了,但至少能生活自理,做些简单没压力的工作。
主治医生点点头,失忆的人真是见了不少,奇迹也偶有发生,象排长这样的不是不多见,是很少,能恢复到能工作的则是少之又少。
或许这也算是个奇迹吧!
于是,排长这些日子天天上震动机。
起初频率调的不高,循序渐进。后来,频率逐渐加大,浑身上下抖成了筛糠,每次都汗湿内衫,看上去很虚脱。
若说很明显,排长真感觉不出。若说一点作用没有,但也不是。总之,很是有些不尽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