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比你!如果你自己不比自己,你就有选择!
我选你妈!赤脚狂吼,老子他妈的早已没路可走了。
喊出这句,脖颈子长长的赤脚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眼神里的那抹锋锐随即黯淡,手一松,军刺落入了黑暗。
对于沈树,赤脚说不上敬重,但也没有太多的怨恨。毕竟,沈树是为他好。
赤脚悍狠,却不鲁莽。
那夜的月光里,沈树冷汗湿透了重衫。他知道这一次自己又选择对了。但,沈树还是很吃惊,看着双手抱着满头杂乱无章发的赤脚一寸寸矮下去时,内心里的那一份吃惊转化为了震撼。他没想到,强势悍狠的赤脚原来也有如此虚弱的另一面。
妈的,沈树,老子他妈的叫你害死了!
看着赤脚神魂尽去的背影,沈树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一口气,仿佛由来已久。沈树强装冷静的说,我没有害你,一直以来我都当你是赤练的弟弟,亲弟弟!
说到赤练,沈树目光里有些恍惚,不过很快那些恍惚化为了坚定,沈树说,你应该清楚,自驻马店镇的那晚我已经把你当成了赤练。
可我不是赤练!妈的,我是赤脚。
你是赤脚。脖颈子硬硬地,象你哥赤练一样独树一帜的赤脚。
你能不能别提赤练?赤练能为三千块走投无路吗?
不能。沈树肯定的说,只要你愿意,你也不能!
草你妈的!赤脚黯淡的眼神里再一次泛上了血丝,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说不能就不能呀?
只要你愿意!
你啥意思?
我没有啥意思。沈树淡淡地说,因为你有能帮助你的朋友!
谁!?你妈的告诉我是谁?
沈树笑了。
从沈树口里听到魏红军和小高两个名字时,赤脚呆了。比很多时候都呆。
赤脚心说我咋没能想到他俩哩!不应该呀!说啥也不应该呀!
没什么!沈树说,你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我记得大半年前他俩找过你,真心当你是兄弟。那时候,你比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赤脚一跺脚身子站直了,赤脚说,你咋不早说呢?妈的,老子好悬没把命答进去!
沈树摇了摇头,很是有些无语。
赤脚这晚去了红星机械厂。
嘉陵摩托是沈树给他准备好了的,似乎一切都在沈树的算计之中。
人要脑子冷静下来了,很多事都能想清楚,看明白。不过这时的赤脚却没能看明白沈树,赤脚眼里仍只有他妹子赤霞的工作。
见到赤脚魏红军和小高更是大吃一惊。两人楞在哪,牙口大张。
赤脚相反,神情就轻松了很多。赤脚说,妈的,你俩啥意思,能把牙口张的在大一点吗?
我草!魏红军抱紧了赤脚,两人个子不匀称,一米九几的赤脚比魏红军高出了半个头。小高上去也擂了赤脚一拳说,妈的,很久不见。赤脚,这是啥西北风把你丫的刮过来的呀!
赤脚憨傻的笑。从不求人的赤脚一时还真开不了这个口。
魏红军摆了摆手说,别管啥风了,来来来,咱们找个地方好好的喝喝,妈的,你丫的能来,说明你看得起咋哥俩。
这一夜的酒,赤脚是酒来杯空,很是把魏红军和小高喝的眼神发直。
眼见的一瓶酒下肚了,魏红军眼神迷离的伸手说,打住,哎哎!赤脚,你丫的打住。
赤脚一愣说,咋滴了。
还说咋滴了,我说赤脚,你丫的能不能给兄弟交交心!其实,魏红军和小高都不傻,从赤脚这晚的贸然出现,以两人对赤脚的了解就明白一定有事。毕竟是一个红旗中学出来的,何况赤脚是个从不求人的性子。
我需要三千块钱!赤脚依然是言语生硬,直来直去,没一丝拐弯。
妥了。魏红军想也没想的说,来喝酒!
你俩喝着。小高起身出了饭店,骑上赤脚的嘉陵突突的走了。
这钱,是为我妹子……
魏红军打断了赤脚说,你是我兄弟,你不开口,我不知道。既然开口了,别说三千,就是三个三千你要我也得给你筹正了。
赤脚抬头,眼神里有了一丝湿润。
草!魏红军说,吃菜,吃菜!这个野兔子肉真心不错。
走投无路的赤脚没想到一张嘴,三千块就解决了。
当小高把三千元塞进他口袋时,赤脚语声呜咽,好话不会说,感激话说不到的赤脚感慨良多,他知道三千元对于魏红军和小高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那时候,三千元对谁来说都不是个小数目。
赤脚他爸老赤也没想到,老赤这夜愁的双眼通红,老赤没把那日赤脚的话放在心里,老赤全当赤脚放了个屁。而且是最没动静的那种。
已经夜深了,老赤一包劣烟抽的满屋子星火乱飞。
很绝望很悲伤,老赤觉得特对不起闺女。一家三个孩子,赤练不说了,赤脚更是没谱,老赤唯一指望的就是闺女赤霞。
可没钱,啥也白搭呀!这一瞬,老泪纵横,很是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触生出……
很绝望很悲伤的老赤没有听见门外嘉陵摩托的响声,也不知道啥时候赤脚出现在昏黄的灯光下,总之,这夜老赤苍老的仿佛死去,一切都已经远去了。老赤想,活着,还他妈的有个啥几巴意思啊。
爸,你咋滴啦!?赤脚醉眼朦胧的说,钱有了。
“啪”的声,一叠厚厚地工农兵扔在了八仙桌上,赤脚灌了半壶凉白开,转身一脚深一脚浅的进了自己的黑屋。
然后,屋子里很快就响起了呼噜声,这几日,赤脚也沧桑坏了。
沉浸在痛苦和自责中的老赤没反应过来,老赤就觉得像是在做梦,呼噜声在耳畔,一叠厚厚地工农兵在眼前。很不真实,很不习惯。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后来,老赤微颤颤的手指头碰触到了工农兵,很硬实的感觉里,老赤全身发抖,牙关打磕。再后来,老赤哭了,嚎啕大哭,老赤说,有钱了,可这钱,来路正不正呀!
草!睡梦中的赤脚翻了个身,鼓捣了句,这,这谁在他妈的哭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