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草你妈!
细雨中一声吼,两个少年自长街的路口狂奔而来,矮个壮实的那个速度较快,长发碎碎地另一个奔跑姿势怪异,一脚高一脚低,两脚间隔发出一声又一声清脆的铁枝踏地声,宛如踏踏地马蹄响过细雨的黄昏。
来的是花城和小马。
花城和小马给协警送完烟酒后说了几句场面上感激的话本来准备告辞出门的,协警故作深沉地说,不急不急,你俩喝口茶再走不迟。
花城真没喝茶的心思,原本对送礼就极为排斥的他心里觉得别扭,对协警花城也就是个应付,送礼给的是干警小凃的面子。
小马了解花城,他看出了花城内心里的不自在,小马啥也没说,手在花城大腿上按了按,小马想,这种事避不来,今后还不知要遇上多少回哩!得让城子习惯了。
脖颈耿直的花城一直没习惯,许多年后依然如此。
这杯热茶把花城喝难为了。
协警也喝,他一直在察言观色。协警象花城一般年龄时虽说不混社会,却也在社会上挣了个脸熟。
他的这个察言观色是跟干警小凃学的,但他知道自己跟干警小凃不一样。这个不一样脱了一身虎皮就啥也不是了,甚至不脱虎皮在社会上那些大哥眼里也啥也不是。
当然,现在的花城也算不上啥,一个小混混而已。
但花城有一个叫白眼的表哥,西、南两街的大哥之一。这一点协警清楚,干警小凃也清楚,或许唯一不清楚的是花城。
茶喝完了。协警说,我不留你们了,跟眼哥说一声,他*警小凃一个情。
草!这哪跟哪呀!花城出门的时候想,这跟表哥白眼可没一点关系。咋变成欠警察小凃的人情了哩?
小马叹了一口气说,你虽不想打着白眼大哥的名头,可是没白眼大哥咱们寸步难行呀!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其实,咱们早就打上了西街大哥的烙印。
花城停下脚步,看了小马一眼。
这个道理他懂,比谁都懂。
当年进少管所之所以半年,是西街大哥哾雕使的力,哾雕拿了四千元摆平了花城伤的两人。
其后更不用说了,廊坊灭新疆人那次,白眼领着一帮人不远千里,虽说没帮上忙,但那情分不言而喻。即便是现在笼络着折无敌这个助力,很大的原因依旧是白眼。花城是真心感动。
你别不爱听,事实如此。小马没避花城眼神,十六岁的脸上有了无奈。
我知道。花城搂紧了小马肩头,你别怪我,要不你不至于瘸腿。
说什么呢?小马眼神愤怒地推花城,花城搂的更紧了,花城说,你是我兄弟,鸡毛和废材也是我兄弟,以后不会了,永远不会!
这个不会。小马听懂了。
听见细雨中的这一声吼,徐邪回转头,阴冷的长脸上挂上了不经意的一丝笑容。他想,不用杀鸡给猴看了,该来的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正好一并解决,多省事呀。
有他这种想法的还有蒋歪,蒋歪正郁闷哩,只堵住一个刘鸡毛,这杀鸡给猴看真没意思,他想要把猴也堵住了多好,不用看,直接灭猴,啥目的都达到了。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猴。
花城和小马来的好快。
蒋歪更快,大马金刀的往街心一杵,嘴里咋呼道,小比崽子的,你妈的,想死是吗?
手长脚长的蒋歪照定奔的近了的花城一拳就兜了上去,三人里蒋歪最能打,蒋歪练沙袋,骨结上一层厚厚地老茧,拳头力量巨大。
不过这一拳落空了,花城和小马根本没冲他来,左右一分,双双从蒋歪身侧而过,奔向了徐邪。
我草!蒋歪心说,这是玩的哪出呀!是打还是跑?他有点没分清楚。不过仍是下意识的侧身移步一把抓向了小马。
小马就觉得头皮一紧,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他没有停,惯性使然,根本停不下来,这一瞬,小马不知道头顶有多少根长发被拽走了。
徐邪很惊悸,他躺倒在自己的血泊里。
身上四个刀口,血汩汩地流淌,像似了水管上的龙头在放水,他感觉到了冷,那种深寒里的冷。
临近城市的暮色里,那些冰凉的细丝落下打在脸上,打在眼前不久的记忆里。
徐邪记得,当那个唬实的少年跃过蒋歪的阻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一切都已不可阻止。
徐邪没想过花城会动手,会疯狂到一言不发抽刀而上。
与蒋歪相比,徐邪就多了份狠。
徐邪不但脸长,手脚更长。他反应也很快,未等花城近身,已一脚蹬在了花城的小肚上。
从来不懂避让不懂委屈求全的花城,这一次依然是没有躲。
在花城的字典里没有退缩这个词,有的是勇往直前的锐利和疯涨。
一把抱住了徐邪的小腿,忍住了小肚间传递而来的痉挛,花城自后腰下拔出了管刀。与所有带这种刀的人不同,花城的管刀从来只旋上半丝螺口,刀不易从管中脱落,却能瞬间拔出。这是花城的刀。
感觉出花城拔刀的动作,经验无比丰富的徐邪嘴角挂上了一丝讥绡,徐邪想,现在的混混子真不得了,动不动就拔刀相向,难道不怕死人吗?
徐邪真没有带刀。
蒋歪、朱不正也没有。来之前他们根本没想过要带刀,不过三四个小混混子而已,竟管花城的疯名早已在外,徐邪三个仍然没放在眼里。
这个江湖已经不是八三年前的那个江湖了,这个社会也不是八三年前的那个社会了,甚至人也多半不是那个时代的人了。
不过面对泛骨寒锋徐邪依然没有太多的恐惧,他觉得有些不可理喻,和这个江湖似乎更多的是有了一种脱节了的感觉。
徐邪一腿蹬出,身子微微一沉前冲,右肘抬起,狠狠地再次朝花城右脸侧击打了过去。
这一次没有击打中,他觉得身子一沉,有东西跃上了背脊,然后脖颈被一只手环箍住了。徐邪一声低吼,身子微斜,他想一个大背摔把人砸向身前的花城。就在这时,他感到了窒息,环箍的手象一道坚实的铁箍紧紧的扼住了他的呼吸,这一瞬间,天黑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