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一场以命兑命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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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一场游戏,在少年军人的心里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的去对待一场必死的复仇,也没有如此奋不顾身的为了一个夙愿舍命而战。

大雨倾盆,在逐渐迷蒙了的竹林雨雾中,在积水磅礴的残枝碎叶里,少年军人脸上的一双眉垂了下来,无数颗雨滴打在宛如斧劈刀削的脸上,打在那些嫣红淡去了的伤痕累累上。少年军人的嘴角上豁然有了一丝笑意。

那丝笑意,此时看上去说不出的让人心生别扭,再配以此情此境下的一败糊涂不免叫人内心里生出许多的憎恶来。

而那丝笑,隐隐也有了坏坏的意思。

雨还是很大。

密集雨珠不间断地打在锋刃上,敲打出一片悦耳的金属声。

在那片金属声里阮经天的瞳孔收缩成了最细的一根针眼,紧握匕首的那只手也因为用力而青筋凸起。他对自己说,游戏该结束了。但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不安,意识里也有了另一类莫名的情绪开始流淌。

但很快这种不安就寻找到了源头。

起初是脚底鼓着水泡的磅礴积水有了震动,这种震动才刚刚初始,刹那间,水面就象是被犁开了,一线浊浪滚滚而至。

而雨幕中的那个巨大身影就象是破开北冰洋千年冰封禁锢的一艘战舰,携风带雨,势如破竹。

人未至,吼声如惊雷掣地。

竹林里的雨仿佛又密集了一分,无数颗缀付在竹叶上的雨滴随着那声吼簌簌而落,把本已是磅礴积水的水面打的愈加滂沱无际。

吼声未歇,人已至。一条粗大的臂膀携着雨水的狠狠地砸了过来。

阮经天处惊不变,身子微微一侧,他本想手腕一翻。用左手紧握的匕首迎上去。不过那条粗臂来的实在太过迅猛也太过霸道,不等侧身到位,粗臂上钵盂大的拳头已然到了头顶。

阮经天内心里震惊无比,于间不容发的瞬间右臂上抬,整个小臂曲成了七字型硬生生地扛了上去。耳际间依然是一声闷响,曲成七字型的小臂虽说扛住了,但也被砸的撞向了自己的脑袋。这一撞也不轻,脑袋里嗡的声,右耳孔穿血,整个身子向一侧趔趄,蹬蹬蹬,一连几步方才稳住身形。

白结巴一招得手,在不停息,躯体里的力量再次爆发,反背于身后的枪刺也豁然间闪现,斜斜向下,连人带刃的刺了过去。

依然是直得不能再直了的一条直线,也依然是时常粗壮大条的那根神经,身形巨大的少年军人总能把世界上看似繁杂无比的事物简单化,并且,简单的思维成一颗子弹的距离。

而这个简单也不代表所有,就象前一刻用一把空膛的制式手枪乱其心神达到速战速决的目的,那时候的结巴小兵只能用心细如发来形容。

这一刺也不能轻易的归纳为简单。

岂其说斜斜向下的把枪刺刺了过去,不如说白结巴把自己刺了过去。

阮经天紧握匕首,就在枪刺及身的那一刻精准无比的迎了上去。刀锋一触,随即滑开,手腕圈转,以快制快,这一刹那间已经不知出了多少刀。

攻守移易。

除了第一刀的被动,几乎后面全都是他在出刀。但依然改不了身形不断后退的被动,此时把自己刺了出去的白结巴势如疯虎,全然不避不让,仍就是以命兑命的一刺接一刺的刺过去。

嘎吱吱一连窜令人牙酸的金属与金属的密集碰撞声里,一溜溜星火飞溅。

而那些星火的飞溅里,躺倒在积水中的少年军人血性前一刻还黯淡的目光,却随着星火的飞溅越来越明亮,隐隐亮成了深邃深海里的一颗星。

而阮经天不断后移的身驱已经离他不远。

……

……

无论是黑夜千层雨幕中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声,还是一溜溜时闪时现的那一溜溜飞溅的星火,终有穷尽时。势如疯虎也只是象而已,以命兑命有时候可能要的是自己的命。

很多时候,还是要靠实力来说话的。

一个神一般的存在。

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象阮经天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遭受过无数枪林弹雨生生死死捶打冶炼的人,光是那份摸爬滚打的经验就足以叫人高山仰止了。

他怎么能败?又怎么会败?

事实上直到枪刺穿过他的掌心,他的匕首扎入白结巴的臂膀,然后是人被撞飞,身子腾空前的一脚踢在身形高大军人的下颚,那个军人巨大的身子仰天砸向地面时,也正是他在空中飞的时候,他依然很自信。

此时,他离躺倒在积水中的血性只剩一步之遥。

一脸狰狞的血性目光如火炬般燃烧起来,陡然间右足左臂一撑,整个人斜斜地弹跳而起,犹若一枚出膛的炮弹射了出去。而那只原本快要断了的左脚已经踢在了阮经天的胸腹之间。

“嘎”的一声脆响,这一次腿是真的断了。

阮经天飞在空中再遭一脚。这一脚远比想象中要轻的多。但他还是一口血喷了出来,他知道少年军人的腿断了,就象一根青竹的折断一样。原本就粗大了近一倍的脚腕根本无法连续承受如此强大的反复冲击,断,也理所当然。

他知道自己胜了,却不是今夜的最大赢家。

他赢了两个小兵,却输了这个精心打造的局。

阮经天终于摔落在了地面,摔在了那遍滂沱的积水中,他本想借助一个翻滚跃身而起。可就在这时,他突然睁大了两眼,任凭疾落的雨珠针一般刺痛的打在脸上,这张脸也瞬间开始扭曲变形,他无法理解远不如想象中重的那一脚怎么会带来如此恐惧的结果。

他努力的昂起头想看清楚一点,可胸腹间的那个洞实在过于巨大了。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开始混沌一片。无数的积水从他的鼻孔和口腔涌入,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也没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一脚不致命,致命的是地面上朝天的一截断竹桩。像这样的竹桩地面上有不少,或被枪扫折断,或被手雷炸断,不能说每一根都断的尖锐,但也比比皆是。

这不是一个意外,也不是一个巧合。似乎一切都是一场以命兑命的精心算计。

雨未止,黑夜如诉。

白结巴巨大的身体从积水中站起来的时候,他左侧的身后河床里传来巨大的轰鸣声,黑暗中一线水际扑天盖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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