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麓下毁灭性的爆炸声冲淡了两个未归队成员带来的负面情绪,爆炸最初是从山寨中心的高脚吊楼开始,由内向外,一声一声接一声,很快就密如爆豆般响成了一点。
随即整个山麓与河岸之间亮如白昼,这种炫目的强光并没有维持多久,转瞬息落。就象影视快镜里的花开花谢一样。
下一刻,爆炸的中心腾起了巨大的黑色烟尘,遮天偃月。
脚底开始震动,空气陡然凛冽的叫衣襟贴紧了身体,接着那些衣摆急速的扬了起来,发出风扯旗帜的啪啪声。
赵连城下意识的身子微侧,耳际间山呼海啸,一波巨大到摧枯拉朽的踹流由远至近。
此前,他的目光一直向西,透过千层叠嶂的峰峦仿佛看见两个小兵一路披肝沥血地追杀下去。木叶簌簌,蒿草茎飞,那个月光下的追杀,模糊了双眼。
从撤离讯号发出的那一刻起,龙猛内心里就充满了愤怒。
这种愤怒在清点人数过后达到了顶点,仿佛长久蛰伏体内的一头魔兽终于苏醒了。而一苏醒就面临薄发。
部分队员心明肚知,如大小土匪,勇哥,赵哥,只不过大家没能想到结果如此可怕如此的如牛负重。
一班长更是悔的不行,想想为结巴小兵打掩护,一班长就忍不住煽自己两嘴巴。不过后悔有用吗?后悔就能挽救一切吗?
在大队长再一次重申了军令后,这个质朴的军人绝然的下达了撤离的命令。
大土匪一班长很想开口,但看见那张质朴的脸上因愤怒造成的扭曲时,一班长及时堵住了自己的嘴。他毫不怀疑大队长龙猛对于再次违反军令者会直接拔枪射杀。
审时度势的刁民一班长察觉到这次大队长龙猛远比溪流那次杀俘事件来的反应强烈,如果说那次是小雨,而这次则是狂风暴雨。
杀俘也好,要挟似的行事方法也罢,都可以原谅甚至于理解,但违反军令擅自行动则触犯了底线,军人的天职是服从。是纪律。
如果这一点都做不到,这个军队就危险了。
对于身处绝地更危险的可能因为两个小兵的擅自行动而给整个特种作战大队带来致命的危机,甚至造成不可预料的毁灭。
这一点大土匪一班长懂,二土匪老黑也懂,几乎所有的队员都明白。
但感情上依然无法释怀无法接受。
身后的爆炸声偃旗息鼓了,宛如白昼的强光也息落了。
头顶的那一轮寒月还是那轮寒月,山却已经不在是那座山,但追杀还在继续。
很是惊诧于对方的追踪能力,也很是不解于对方的不死不休。作为特工王的阮经天无法明了对手的这个几乎是陷队员于死地决定,至少这个决定在阮经天看来没有丝毫的明智可言。
直到追杀的中国军人的再次临近,阮经天想通了其中的道理。
他甚至已经可以断定,这根本不是这支中国军队最高层的什么决定,而是某个或是某些人的个人行为。以对中国军人的了解,阮经天知道,如果是决定,那么来的就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全部所有,绝对优势的辗杀。
可是依然觉得困惑不已,对于拥有全天下第一纪律的中国军队来说怎能又怎么会出了两个这样的极品。何况是精英的特种作战队。
但事实在说话,两个小兵的存在成了今夜噩梦的开始。
无论设下什么样的陷阱,无论采取何种规避的方式,几个小时过去了,穿梭在丛山峻岭间的阮经天始终无法避开*军人的追杀。
竟管离开山寨的时间已经不短,但阮经天知道其实总共没跑出多少里,看山走山,一眼的距离能走死人。
亚热带的雨林这个季节湿气很重,阮经天和两个亲卫仿佛浑身被水洗过,粘嗒嗒的那种感觉越来越叫人内心生出烦躁。
两个亲卫打出手势,愿意留下来狙击。阮经天否决了。不是不想单独走,而是他知道,两人的狙击不定能起太大的作用,显然那两个追兵太过于专业了。
继续走,找机会!打出手势,三人不敢停留。这一次不是向西,而是兜转了方向沿着河岸向东。
两个亲卫疑云陡升,按照目前的走法,结果还是回到原来的山寨。可基地已毁,山寨沦为焦土。回去,还有回去的必要吗?
之所以没问,完全出自两人对他的信任。对于他们来说,这个瘦削汉子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阮经天知道自己不是神,经历前一日的几番波折,神坛倾斜,他已经失去了右臂,如今连左膀也没有了。似乎等待他的将是一个失败者的命运。
可阮经天不心甘,而这唯一的机会也只有最近的三五九连,借助三五九连解决身后的麻烦,再次反身追上去,希望二,三圈的阻击能争取到时间,那么一切还有翻盘的机会。
两个小兵已经很疲惫了。
不说身体上的伤,就是接连数日的辗转,就耗尽了两人太多的体力。
白结巴之前扛着火箭筒的狂奔看是不过数百米,却是急剧生命体能的燃烧,而接下来的追踪,结巴小兵已经是樯橹之末。
耐力无限的血性也好不到哪里去,之所以还能追还在追,不肯放弃,很大的一个原因在于为小花哥复仇的誓言。
那个五棵松村山麓的上百座坟茔里,有一座坟,新赔的土,寸草不见。墓前有座石碑,石碑上有张相片,一个年青的阳光军人青春永驻……
大土匪一班长猛一把拽住了赵连城的胳膊,力量过于大的缘故,赵哥踉跄了一下,动静有点大。
与赵连城前后的勇哥猛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班长一眼,月色里,勇哥一双眼里星火直冒。
跟上!黑暗中前面传来低沉的呼喝声,十几人的特种大队撤离的速度很快,那个河岸的山寨早已不在视野里了。
依然是最传统的队形,大队长龙猛与二土匪老黑在队列的最前面,队尾发生了变化,最后的是大土匪一班长。
赵哥和勇哥本属于五小队,其实,这时候的一,三小队也建制不全,战争很残酷,死亡是分分秒秒的事,活着已属不易。
之前,编入三小队的赵哥和勇哥没有一丝一毫的异议,大队长龙猛狠狠地皱了皱眉,看一班长的眼神明显象攘了把刀,摄人心魂,令人脊骨生寒。
大土匪一班长硬着头皮没改口,内心里到生出了死扛到底的决心。
不是有什么想法,此时的任何想法都于事无补,连一贯木讷寡言的二土匪老黑都明白那是无谓的送死,何况有刁民之称的一班长呢?
或许有意为之,把两人放在身边,下意识里是为了给两个孬小兵一个交代,更确切的说是为五小队留下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