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大家把凑出来的钱都给了程青,一夥里唯有程青办事叫每个人都放心,后来人散了,程青问国庆,剩下的钱,你怎么解决。
国庆摇晃着大脑袋,其实,到现在国庆也没想出怎样解决的办法。
程青了解国庆,知道国庆好面子,程青说,还差二千多块啊,不是个小数目。
我知道。国庆说,小六子是小剑的兄弟,也是我国庆的兄弟,这个事你别烦了,我来解决。
出乎程青的预料,国庆第二日真把二千元解决了。
国庆这日回到家犯了愁,国庆第一时间想到了白少年,那是自己大哥白结巴的亲哥哥,国庆知道自己要开口了,白少年不会抹了自己的脸。
可国庆不好开口,毕竟隔着一层。想了小半夜,抽了半盒烟,国庆脑子一蒙,倔强劲上来了。国庆跟自己说,不想了,睡觉。明天的事明天在说吧。
这得说国庆性格大咧,一觉醒来,精神抖擞,国庆去了西街台球室。
红旗电影院对面的台球室是西街大哥们的聚集地,国庆一早想在此碰白少年。
这么早?国庆先遇上了李东。
如今的李东以非昔日可比,二十岁的李东愈发沉稳,目光犀利。
东哥早!国庆给李东让了根烟,阳光才起,不见温暖,寒气还很重。身后的台球室里空阔清冷,没有一丝生机。
有事吗?李东拔了口烟,目光从树梢上的白霜上收回,落到了国庆的脸上。
没事!哦,没啥大事。在李东的目光下,国庆老有种被看得很透彻的感觉。
那就是有事啰!李东脸上有了微笑,很温暖的那种。
我等少年哥。
哦!李东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靠!国庆说,你咋笑的那个……那个……
别那个了。李东说,能跟哥说说吗?
能!国庆忽然眼神清亮,国庆心说,我咋把东哥给忘记了哩?
一直以来,李东对国庆都不错,这个不错,是出自内心的。
国庆从李东哪里借了两千,一夥人当日去了外县,国庆跟程青出的面。小六子他爸在场。
国庆是典型的社会造型,光秃秃的大脑袋,蛤蟆镜,黑色风衣。程青素颜,蓝衣白袜,干净利索。
程青给对方的印象深刻,被小六子捅的那个青年的父亲一直有意无意的打量程青,他觉得这个年青人很有教养。
不过这天唱主角的仍是国庆,别说国庆平时蒙,但办起正事来还是跟有分寸的。
那个青年的父亲也很有修养,几十年的社会经验,都成人精了。
后来,还是国庆直接,国庆说,我弟弟不懂事,于情于理都得判了他,但那是我弟弟,我不能见我弟弟被毁了。我这话自私,也可以说是护短。但今天我不是来护短的,我是来解决问题的,我知道对于你和你儿子来说这不公平。可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能解决这问题了。
国庆把一叠钱放桌上了,钱很杂,大票小票都有。
国庆一夥回到江城已经是后半夜,这之前国庆在车上未闻一点风声,他们仍沉浸在为小六子解决了问题的喜悦中。
当在站台上遇上大批的武警时,国庆团伙还满头疑问,阴坏斜着眼说,这是哪出啊!好大的战阵。
程青眉头磕起,一阵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下来。
小马和刘鸡毛被押进了废旧仓库后就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因为同源于红旗中学的缘故,赤脚、国庆团伙自然聚成了一体。
另一伙是老西街的蒋歪、朱不正团伙。
隔老远赤脚身长体高,赤脚叫,小马,鸡毛来这边。
赤脚知道小马,刘鸡毛与朱不正的小弟粗壮男有过节,有意维护,所以赤脚显出了亲热。
其实,花城团伙在红旗中学都比较特立独行。不过这一年下来,小马和刘鸡毛心境都改变了不少。
小马说,脚哥,庆哥,你俩也在啊!
草!国庆说,马勒戈壁的,老子是自投落网,送上门去的。赤脚哥那是人中龙凤,这货顶风作案,不知死活。
我靠你妈!赤脚手一挥说,别理大脑门子,这货心里有阴影。咦,咋没见你大哥花城哩!
小马说,我们跑散了。公安开了枪,我和鸡毛腿软了,没敢再跑。我大哥和我们跑散了,他往玻璃厂方向去了。抓没抓,我和鸡毛也不清楚。
草!赤脚说,妈的,你三个也真敢跑呀!没见着花城,估计你大哥是脱身了。
花城在菜园子的粪坑里趴了近两个小时,四野里一片死寂。
直到此时花城也没弄明白是咋回事,花城想小马和鸡毛应该能脱身的,和两人分道扬镳时,花城就看见两人离桑树林已经不远。
一箭的距离,花城相信再不济古灵精怪的刘鸡毛总不至于被抓吧。
花城这时候并不知道枪响的那一刻,小马和刘鸡毛都软了脚。其实,跑散的那一瞬间,花城用心良苦,四毛家的后院直通桑树林,只要进了桑树林脱身的机会就很大。
花城之所以选择了另一条路是想引开公安的注意力,花城没想到公安的一枪却意外的震住了他的两个兄弟。
就心理素质的强大来说,小马和刘鸡毛还远远及不上花城。
花城用雪揉暖了手脚,心理强大的花城再一次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素质,花城并没有急着离开江城。而是选择了离桑树洼街最近的一家扎花厂。
那家扎花厂已经过了扎花的季节,货仓里有堆积如山的皮棉,花城把自己裹进了一堆皮棉中,身心俱疲,这个唬实到悍狠的少年在飘灰的空气中沉沉地睡去。
这夜,江城所有通往外界的路口码头都有荷枪实弹的武警。
这夜的严打抓捕行动很是出乎预料,几乎上得了台面的混混子都出逃了。
公安局局长程清远震怒,他不明白是那个环节出了问题。
墨建国也不知道,作为左膀右臂之一的墨建国这夜亲临西南两街坐镇指挥,事前除了程清远的嫡系亲信以外,几乎毫无征兆可言。
墨建国始终觉得问题不是出自内部,但墨建国也想不明白结症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