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天原始般的死寂里,一股逐天涛浪的悲壮之气随之开始弥漫。
这天龙猛的眼里看见的都是那种嗜血的锋寒,而那种死寂却被无限的延展了,以至于龙猛一度显出了极度的不安,这一刻,他无法预知,下一步能发生些什么。
看着一脸悲愤的特种队员逐渐散去,龙猛内心里的那份不安丝毫没有削减半分。
太过平静了。团长走近了说,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偌大个军练场开始空荡荡,猎猎飞舞的军旗下龙猛腰杆又挺的直了一分,何止是山雨欲来,龙猛摇了摇头,我有种预感,不好的预感,这不象他们的性格。
是不象!团长说,太过出人预料了。
这种平静也出乎我的预料。龙猛眼中有了一丝丝苦涩,太过平静的背后有一条暗流汹涌……
很是出乎团长和龙猛的预料,这一天一直就这么平静着。
很是平静,除了各队员烟抽的满营房弥漫外,几乎没有交谈,甚至没有一句怨憎之言。
这种缄默的氛围,直到下午四点后,被打破了。有三三两两队员离开营房,似乎极为默契,团长一时一头雾水,他实在有点把握不住这种非正常的动向。
很快各消息源聚总在了一起,团长皱了皱眉,龙猛说,啥也别隐瞒了,给他们事实的真相。
这已经是真相了!团长看着龙猛眼中泛起的那抹怨恨,忙说,也包括那两个山民?
是。龙猛声音不大却异常的果断,对于杨堑的携枪出逃,或许会公平一点。
公平?团长苦苦一笑说,这个世界上何时有过绝对的公平?这一次没人能帮得了他,即便是你们龙家也不能,因为他踩的本来就是一条底线。
是底线!龙猛的眼神飞了起来,但,那-不-是-唯-一-的-底-线!
一字一句,这天的龙猛唯有此句铿锵有力,字字珠玑,宛如瓷杯掷地。
还是这天的黄昏,云层很低。
风从头顶的树冠划过,山岗一溜四个寂寥的背影也很静。
与往日不同,这一处山岗原本一直有个孑然孤独的身影,那个身影仿佛是一道挥之不去的残影,无法替代。
直至此地此景,身临其境的血性才明了,原来这个山岗的对面那处葱茏里就是五棵松。
我能了解杨堑的心情了。这天的云飞风舞里白结巴喃喃自语,我真的能理解为啥杨班长要携枪出逃了。妈比的,换我,我也要逃。
你不是杨堑。一班长凝视着那处葱茏,这个身材横竖不分的壮汉第一次语音悲伤的说,其实,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杨堑很傻,真的很傻,我知道他执着于那份仇恨,一度我也认为他是心生魔魇,这份仇恨真的值得用整个的一生来换取吗?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自已错的有多厉害了,作为一个军人,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不错!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血性抹了把头,从远山吹过来的风里带着零星的雨丝,这一刻,少年军人目光决绝。
这天,四人目光决绝的进了五棵松临时救护站。
夜已深,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强烈的消毒药水气息,一圈低矮的帐篷病房湿漉漉地仿佛因为他们的来临而分外宁静起来。
很空濛深重的足音,很是悲壮而忿恨的情绪。
排长的病房很是有点偏避,那个角落里有一排木棉花树,冬夜的景象,雨丝凌乱而纤细的飞在灯影里。
天黑时,病房地点赵哥就打听出来了,赵连城很情绪的说,千真万确,排长还活着,不过透露消息的文书说,排长伤的很重,想不出来的重,至今还未醒来。
一老早有思想准备的血性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一班长脸上,然后是老黑。
一班长续上了根烟,昏暗的营房里一团火光猝然明亮起来。一班长的声音阴鸷有力,无论生死,既然知道,就得见一面。
我没问题。从来不多话,不善于表达个人情感的老黑一如既往的言语简洁,任何时候,我老黑不能掉链子。
那行!结巴,咱们走!血性豁然腰杆笔挺,转身间,眼神里的那抹锐利愈发如锥。
赵连城被那抹锐利刺痛了。
自新兵连起,到特种大队的成立,后来是前线驻防,用狙击说话,一直以来赵哥都知道少年骨子里透着一抹狠。
直至今夜,那抹锐利里赵哥突然觉得少年很陌生,比新兵连的那次站队更觉得陌生。
那次少年军人是想要改变规则,而此次呢?赵连城忽然很矛盾,毕竟和新兵连时不一样了,人的思想随着环境和身份的改变而发生改变。并且差异巨大,改变越大,包袱越大。这一刻,赵连城胸口象压着块大石,透不过气来。
等等!下意识里赵哥伸手抓住了血性的手腕。
没等赵连城在次开口,血性速度极快的回头,眼神里的那抹锐利如火炬般燃烧起来,第一次赵连城心底生出了一丝恐惧。
白结巴拍了拍赵哥的手,什么也没说,但赵连城感觉出了那一拍里的决心。
这一次不行。就我们四个,多一个都不行。血性语气不容置疑,说到第二个不行时,眼中的锐利已经有了疯狂的意味。
草你妈勒隔壁的!看着雨丝中的四人背影萧萧易水而去,赵连城没忍住骂出了口,你丫的就没当老子是兄弟,你妈的知道吗?新兵连时,你啥也不是,老子都能跟你站一队,你知道吗?那得要多大的勇气啊!我靠!你个孬小兵!
别草草了。一只大手拍在了赵连城的肩胛上,那人脸上有一处愈合了的伤口,呈放射状,犹如菊花。
勇哥往赵连城嘴里塞了根烟,恹恹地说,他们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这个决定,他比你需要更多的勇气。知道吗?正因为当你是兄弟,所以才不愿连累你。
妈的,老子是怕连累的人吗?
你不怕!勇哥说,其实,我也不怕。死人堆里走过一遭,没啥好怕的,但我知道这一次必须是他们四个担起来,因为就他们四个军衔最高了。明白吗?明白了就别添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