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相对安全,血性知道只是相对而已,跟绝对关系不大。
夜晚的风顺着两山的坡坎滑落,愈是临近后山麓,愈是杂草丛生处,愈是草木皆兵。
几颗星很遥远,把夜晚的黑装扮的愈发深邃无垠,血性睁大了眼,尽管目光不能及远,他还是本能的睁大了眼。
耳际间随风传来异于风过草木的摇摆声,盯紧了对面的坡坎丛,尽管什么都看不见,血性还是下意识的扣紧了扳机,一阵令人毛发生寒的紧张情绪如电流般的灌聚向头顶。
这一刻,少年瞳孔如针。
啵啵啵,两长一短的敲石声从黑暗中响起,一声比一声听得叫人眉峰纾解,当三声敲石声完完全全的消失在夜风中的时候,血性汗湿重衣。
同样的敲石声在短暂的停留后回应了过去,先是血性极为迅捷的接近了两峰之间的山道,然后是四小队的副队。
很是有种长时间没见的亲切感,黑暗里两人透过杂草的缝隙感受着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竟管光线阴晦血性仍看见了副队脸上豁然洋溢出的那种如释负重的淡淡笑容,很是沧桑而温暖。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血性说,你掩护!
由不得副队置疑,也由不得生出异议,少年军人宛如蛰伏已经的猎豹一样窜了出去,风过处草木摇曳,直到此时副队才真正明白了暗地里流传的那个传说。
由于赵连成出自尖刀班的缘故,因此很多故事不需要打听,副队一直以来都有点不能相信一个养了三个月猪连枪也没打过的新兵能强悍到那种程度。
也许不是不能相信,更多的原因是不愿意相信,在尖刀班成员的心目中,依旧只有杨堑才是他们仰望的一座神祗。
和许多的成员一样,副队也宁愿相信,进集训队的如果是杨堑,必将是最强最高的那个人。
或许是在特种大队待了一段时间,副队也知道能当上正副队的都不是一般人物,全特种大队的两个小兵更是有点叫人看不懂的出类拔萃。直到这一刻,副队才真正开始信服。
要叫原尖刀班成员信服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一夜杨堑第一次没有面对对面越军的山头,和往常一样杨堑不知疲倦的趴伏于临近于后山的一处弹坑里,内心紧张。另一个队员在不远处。
杨堑选择的这个弹坑,于山腰来说,有最广阔的视野,杨堑知道无论是自己所处的这座山,还是临近的那座山,四个小队估计最少有一半的队员都象自已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可能来自山麓两旁黑暗里的危险。
竟管那些危险很莫名,很叫人扑捉不定。但杨堑一直坚信自已的判断,那种判断也是来自直觉,非言语能够表达。
不过后山的安全也是相对的,黑夜阻碍了视线,副队和另一名成员老早就消失不见,杨堑还是用他那双等待猎物的双眼,为黑暗之中的队友护航。
夜晚的湿气和寒意越来越重,杨堑冷不丁寒颤了一下。弹坑周边零星的几颗枯草上落上了一层薄薄的露水,在星光里那些露水对于此时的杨堑来说,诱惑巨大。
几乎这段时间杨堑和许多队友一样都处在严重的缺水状态,每日不足半搪瓷缸的饮用水对于极度缺乏维生素的他们来说,是一种比缺乏食物更可怕的事。
杨堑嘴唇干裂,一道道裂口仿佛刀刻一般的不知不觉的出现,那些裂口一旦出现,就轻易不容易愈合,和口腔里的溃疡一样,于血腥里散发出一股恶臭。
这一切和水极度相关。
驻守在五棵松村的排长他们不缺水,甚至于蔬菜也不缺。
每日的卡路里摄取量正常,热饭热菜,偶尔还能吃上水果。
知道上山苦,但那种苦还是出乎排长他们的想象。
战争最大的恐惧不是来自身边的死亡,而是你活着却根本看不见生的希望。
唯一可能缺的就是战斗。自从那夜炮战后小花哥对排长说,你知不知道龙猛为啥会选我们这队守护山下的临时救护站吗?
为什么?显然这个问题排长从来没深入的想过,作为一个军人,排长更多的是习惯于服从和纪律。
你想想。小花哥看着排长点上了颗烟,深深地吸了口。
妈的,排长说,你丫的说话口气有点不对,这跟我有关系吗?靠,血书咱也没少写呀!我咋知道大队长咋想的呀。
你用点脑子,好好想想。
草!别跟我提脑子的事,兵都当了这些年了,要脑子活泛,我他妈的还能是个排长吗?
也是。小花哥理解的说,能力是有了,脑子嘛!不是说你,你丫的真有也就猪脑的容量。
我靠!你丫的是想毁我咋滴!排长也奇怪了,一直挺阳光挺善解人意的小花哥咋就说话夹枪带棒起来了,排长也能理解,估计是没能上山,这货情绪大着哩!
别以为我情绪大?
靠,没情绪这段时间你还牢骚少了吗?别整日的瞎草草了,咱是革命军人,一切行动听指挥。
算我白说了行不行?小花哥突然就觉得有点愧疚,排长这个小队长真不好当,二小队里比自已情绪大的比比皆是,很多队员都说,既然是上前线,连越南猴子都没照面,这算啥呀?要回去了咋跟人说呀,老子宁愿缺胳膊少腿也丢不起这个人。
不行。排长说,好歹你丫的跟我说明了,要不我纠结。
我怕说了你更纠结。
既然都是纠结,早晚都是纠结,你说吧!
嗨!小花叹了口气说,大队长看重的就是你的稳重!没你的稳重,说啥咱二小队不能留下。
靠!我有那么稳重吗?
你说呢?一队二土匪是个稳重的人吗?三队大土匪那是个刁民。还有那个杨堑,我若说他疯了,你能不信吗?最后就是那两个孬小兵,当了这么多年兵你几时见过他俩那样的,结巴还好点,猪娃兵要性情上来了,即便是面对教官,那小子也不怵。要不那次能挨五下吗?你懂的,教官的出手有多狠!
你这么说还真有这么点意思,不过,稳重也是错吗?
不是。小花哥肯定的说,但在某种情况下,比如咱们这种,你能说不是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