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分开后,白二那一边出事了。
其实没走出多远,从黑暗中人群蜂拥而出,尽管预料在先,白二这边一个没逃脱,混战中白二躺倒了,他被人攘了一刀在肚子上,血流的哗哗。
白二晕死前,突然很悲伤,他知道自已尽力了,但他也知道白旋风的学已经读到了尽头。
和离开江城时一样,很压抑的心情,一个背包,孑然独自的一个人走出北风携着寒潮的车站。
这个城市,这个生活了十八年的街巷,在今夜的北风里熟悉又陌生。
白旋风是在白二出事的第三天得到的音讯,妹妹来信了,妹妹在信中一笔带过的提到了白二,妹妹说,白二没叫人砍死,一直昏迷。哥,幸亏你考上了大学,要不,我真不敢想……
那封信的落款时间是三天前,不到三百里的路程,信在两座城市间跑了三天。
在空阔无人的操场上,白旋风一席风衣叫呼啸的北风刮的齐肩凌空飞舞,宛如刀子一样的风砍在脸颊上,直至砍入心底。
没有一丝怨责,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相反倒有种解脱的舒适。
这天,信纸从白旋风的手指间脱落,凛冽的北风将信纸高高扬起,然后象放飞的风筝,呼啦啦翻了个滚,远远的飘走,又远远的起起伏伏,直至无影无踪。
白旋风终于找到了一个最能说服自已离开大学校园的理由。
这个理由,或许唯一能说服的也就是他自已。
当车厢中逐渐聚集的热气模糊了窗外的风景时,白旋风才明白,其实他要的根本不是一个借口,也不是一个看得见的未来。对于他来说,那条路,已经走得实在是太远太远了,以至于忘记了为什么而出发。
那天,废材在南湖公园的门口与白旋风擦肩而过,废材神情没落,他很想知道花城他们的下落,可他也害怕知道哪些下落。废材了解自已,在公安的面前,他根本守不住任何秘密。
没有离开校园的废材依然跟西街的任何一个混混子都区别巨大,从严格的定义上来说,废材绝对算不上个混混子。
直到许多年以后,废材依然不像一个混混子。
阴坏昂首挺胸走在一遍风起的街头,北风呼啸,一身肥硕的军装兜风,阴坏一双外八字脚于是甩的格外有力。
这段时间,国庆一伙一直在下关店,十二中的王小样和喇叭裤团伙几乎叫国庆他们打残了。
喇叭裤团伙基本是原来大部分是岳师洋剩下的手下,这帮人相比之下较后起之秀的王小样还不如。王小样有后助,心思也活络,本来王小样有一致对外的心,不过喇叭裤团伙心思各异,王小样看出了势头不对,国庆这一次来者不善。
王小样人小,那都小。却能审时度势,他身后助力也不赞成此时和西街的大哥们开战,没有别的原因,实在是实力不济,大家不在一个档次上。
王小样看似打残了,其实,王小样起家的几个兄弟都跟他跑路了。
能打则打,不能打跑路。这是王小样一贯爱用的法门。
喇叭裤就不然了,几个回合下来,在十二中他连脚都站不住了。
不出人才的下关店就成了国庆的天下。
江城的这个冬天,缀学了半个多月帮国庆的程青和夏侯从新回到校园的那个早上,寒潮侵袭过校园,屋顶以及院墙上一片冬霜。
很凛冽的江风从水面吹来,泥土开始坚硬,蒿草衰败。
如今程青读高二,原来他一伙的国庆,易小剑和阴坏都不读书了,夏侯家住炼油厂,他两也不同路。于是,一个人的上学路就愈显孤单。
在国庆一伙里,程青是最玩的转的一个人,无论是魏红军、小高或者赤脚都很看重他,大家关系一直不错。
程青是个很静,看上去极为干净的少年。除了书读的一知半解,抛开打架这个因素,各科老师对程青的评价都不低。
当然,国庆团伙里能跟学儿姐她们说得上话的也只有程青。
学儿姐在高二(3)班,程青和她不同班。
如今红旗老一批的混混学生当兵的当兵,缀学的缀学,新生代的似乎没起来,整个校园里消停了很多。
一个奇怪的现象,即便如此,红旗中学仍是铁板一块,几乎见不着外校来捣乱的学生。
这个冬天,学儿姐已经有段时间没见着程青了。
不大的校园其实遇上的机遇很大,课间的时候程青从厕所里出来,一蓬热切的目光由远及近。
隔老远方平在叫,程青……程青……
程青脸上露出笑容,他顺着声音来的方向望过去就见学儿姐几个立在西边围墙下晒太阳,阳光不烈,散散地,几个女生勃颈上扎着丝巾,分外娇艳。
程青,好久不见呀。方平一个挺急性的性格,都以为你退学了哩!
哪能呢?程青侧脸在阳光里,新理过了的发,叫人看上去觉得精神,我不就半月没上学吗?有点事,我答应过我爸读完高中的。
你这也叫读呀!宁儿说,你这比混还狠,说不上就半个来月,跟姐说,你那个假怎么请的?
哦!没什么。程青说,怎么你也想请半个月假吗?
不行吗?宁儿拽了把程青声音压低了说,帮个忙呀!青哥,学儿姐想请半个月假,你给个主意吧!
咋啦?程青眉头拧紧,侧眼朝人群里的学儿姐望去。
你别看!宁儿说,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不是吧!程青觉得更奇怪了,一直以来学儿姐都有点大大咧咧,程青弄不懂为啥学儿姐在这小事上反而矜持了。
人群里的学儿姐显然有些不自在,目光横了眼宁儿,不过没了以往的那股倔强,相反竟然很期待。
啥不是的。宁儿拽着程青走远了几步说,她要去看血性。
没弄错吧!这一次更是大吃一惊,程青了解学儿姐的性格,就像了解自已的右手一样,这姐儿性子刚烈,一旦决定了几乎没什么能阻止她。
血性哥和结巴哥如今都在前线,那儿打仗哩?程青觉得不可思议,这能成吗?
这你别管!不知什么时候学儿姐已经来到了程青身旁,声音里透着股坚定,你就告诉我怎么请这个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