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问题。血性随口答道。
想想那夜白结巴真运气,如果不是为了多带几包烟,而且是把一包包烟硬生生塞在头顶的钢盔里,那一枪可能贯穿的就不是钢盔了,而是白结巴那颗硕大的脑袋。
不过由于惯性的原因,白结巴还是一头撞在了山崖上,右额头磕破了,鲜血长流。
这是白结巴当兵以来的第一次流血,那夜,躺倒在山道上,白结巴不在紧张,内心里出奇的平静,白结巴甚至于在漫天划戈的弹火中眼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白结巴说,狗日的越南鬼,这他妈的都打不死哥,你丫的死定了。
也是那夜,极速奔跑中的血性背上的背包也被打了一枪,血性后来才知道那是狙击手专用的一种子弹,命中后受阻,子弹会炸开。
血性冷汗纷流,这一次他是真的怕了。
能活着,真是件幸运的事。那夜在进了坑道后赵连城看了看白结巴额顶的伤口说,破了层油皮,大家放心啊!结巴小兵命硬,将子弹迸飞了。
靠!白结巴说,羡慕吧,赵哥。我这铜筋铁额是白练的吗?知道不?关键时候靠它保命。
哦!是吗?赵哥没在二话,伸指头在白结巴的伤口处一戳。
哎呀!疼死我了。
白结巴一蹦老高,“咚”的声,这次撞坑道顶上了,我草!这还叫人活吗?
没事!赵哥说,结巴,吹牛逼不用打草稿,不也没让你上税吗?不过这吹牛的后遗症咋说来就来哩!卡。报应呀报应。
我草!我他妈的跟你拼了。白结巴是真急眼了。
不是吧!赵哥见势不对,一低头钻坑道外的战壕里去了。
这时,“呯”的声枪响,从左侧的另一处山腰传来。
这一声枪响,在破晓的山野里愈发显得有些惊心动魄了。
咋回事?坑道里的五个人都钻了出来,纷纷趴上了射击孔。
战壕里瞭望的哨兵喊,是四小队那边传来的枪声。
血性说,是杨堑那边,不知发生了啥状况。
白结巴是在午时才知道破晓时的那一声枪响,是杨堑把一个趁换防混乱时摸到山坳取水的越南兵给爆了头。
白结巴捂着脑袋上的伤,蹲在战壕里说,看不出来,杨堑也是个神枪手!
血性睁着双一夜没睡的血丝眼说,不仅是神枪手,那个距离要打中不是问题,关键是那时的光线朦胧,而且那个角度,不得不说杨堑的眼力很神,非一般神枪手可比。
不是吧!白结巴说,我咋觉得全特种大队没能比我俩打的更准了。
那不一样。这是战场,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咦,你丫的多休息会,今个没你事。
草!我说过我没事。白结巴趴在了瞭望孔前说,上坑道里吃饭去吧!这有我哩!
见白结巴真没啥事,血性说,是真饿了。结巴,你丫的蹲低点,你那个身材就是个枪靶,别说哥没提醒你呀!
哦!没事。
白结巴看着那个羸弱瘦小的身子俯首而去,内心温暖。
有的话,不必说,有的事,却不能不去做。
吃一堑,总要长一智。
看似憨傻却极为睿智的白结巴这天想了很多,对着透明的空气白结巴说,我还没有真正成为一个男人呢?不为别的,为了四丫,我得活着,和我兄弟一起活着。
晚饭吃啥?白结巴问血性,这些日子,白结巴一直这么问。
还能吃啥?不就老一套吗?妈的,肚子里淡出鸟来了。
回去吃饭吧!白结巴说,水也没剩多少了。昨天,挨着我们最近的四小队传话过来说,准备今晚上山坳取水,问咱们去不去。
去!血性说,不过看情况而定,这一日太静了。我踅摸着晚上不能没事。到时要去我和赵哥一起,你也别争了,咱俩得留一个坐镇,再说你那个身材……
一向自负的白结巴第一次开始羡慕起血性瘦削的身材了,全五小队,八个人,如今无论是在战壕和坑道里也唯有血性显得灵活异常。
枯守山头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说一场仗没打过,但经常性的俯身弯腰弓背,大家都觉得这种日子挺憋屈。如今离八四年的两山轮战也过去了一年多了,大规模的两军对垒争夺战变成了小规模的渗透,要不就是各据山头,用狙击说话。
显然越南人的枯守更为艰难,不说别的,单只粮食一项,和过饥荒年也没啥区别,可谓啥都缺,唯一不缺的可能就是枪了。
也别说越南人使用的武器很杂,不过杂归杂,却不赖,有美式的、苏式的,也有中国制造的,人家是在战斗中成长的一代,很悍勇,枪法个个精绝。
吃过晚饭,白结巴领着另一个特种队员换了岗,夜晚的气候还是有点凉的。
这晚无月,寒星点点。
有了这一整天的宁静,这夜白结巴非常惊醒,时间好漫长呀!白结巴张的双眼通红,山上待得久了,营养跟不上,维生素更跟不上,白结巴和许多队员一样,口里有了溃疡。
口腔溃疡对于此时的白结巴他们来说是件非常烦恼到束手无策的事,上山的最初,大家还有水果罐头,这东西携带不方便,数量有限,时间长了,别说罐头了,连水也开始缺了。
白结巴甚至都不记得有多少天没簌过口,洗过脸了,好象一上山就没洗过,有时一张嘴,白结巴自已都能闻到一股腐烂的气味。
妈的。白结巴碎了口,溃疡处已经红肿,嘴里老象含着个东西,嘴张大了都痛。
那个特种队员是原集训队的成员之一,性格有些孤僻,不爱说话,自从嘴里溃疡了,就更不爱说话了。
不知啥时,性格孤僻的队员嘴里咬着根枯草茎,咬的十分滋味。
白结巴说,勇哥,你先歇会,时间长着哩!你休息够了换我。
没事!勇哥说,都休出毛病了,这一整天整天的待在那暗不见日的坑道里,妈的,都待出病来了。
一反常态话语不多的勇哥头一遭说了这么长一句话,白结巴很欣慰地说,勇哥,你说这一日静的,我老有种要出事的感觉。
是很静。勇哥说,要不是越南鬼折腾够了吧,要不就是叫咱狙击怕了。
不至于。白结巴说,从咱们特种大队轮换以来,冷枪是没少打,那天没听见枪响呀!就今天,太安静了。妈的,这越南猴子不会想不开个个上吊了吧!
你说呢?勇哥嘴角泛起了一丝嘲弄的意味,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斗口的习惯,自然不能随着结巴小兵的话头走。
靠!勇哥你真没幽默感。